第4章
逄水绮把包袱背上，无视了沈琉慕的话，扭头问道：“鱼小姐，我住哪间？”
鱼璎玑连忙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她家前后有两个院子，穿过一条小廊，就到了后院，庭院两旁种着两颗枣树，一把躺椅横放在墙边，鱼璎玑停下脚步，推开了最靠近手边的一扇门。
“空房间只有两个了，不知道……”
“我们挤挤就行。”
“那太好了！”鱼璎玑先前还为此烦恼过，“怕怠慢了仙人，实在不行，我可以去睡书房。”
“平日里我们是三个人挤一间。”逄水绮把走到了屋子里，把包袱放在了圆桌上，坐下来打算喝口水，才拿了桌上的茶壶，发觉里面是空的。
鱼璎玑说道：“喝水吗？我现在去烧一点。”
“啊。”逄水绮放下水壶，“不用麻烦了。”
鱼璎玑解释道：“今早太忙了，把烧水的事情忘记了，仙人……”
沈琉慕从她身后走过，到了逄水绮旁边坐下，说道：“黑水是什么？”
逄水绮笑着看鱼璎玑，“没事没事，不用太在意。”
沈琉慕见她不搭理自己，又提高了声音，“黑……”
计希蓝从门口路过，对着一脸无措的鱼璎玑说道：“鱼小姐，带我去另一间房吧。”
鱼璎玑有些微楞，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往屋里看去，“她们……”
计希蓝笑道：“太吵了，我想一个人一间。”
“好，好的……”虽然她不是想问这个。
计希蓝去的那间房，离那两人稍微有点距离，推门进去的时候，觉得里面有股香气。
这香味有些扑鼻，搞的计希蓝在门口，愣了片刻。
鱼璎玑进屋拉了拉被褥，不好意思地回头说道：“这是我的房间，家里只有一间空房，所以只能用我的了。”
“难怪这么香。”
鱼璎玑挠了挠脸颊，“我平时会熏点香料，仙人如果不喜欢的话，等过半日这香气就会散了。”
她走过去打开窗户，将木窗固定成半开的样子。
“这是什么香味？”计希蓝不常用香，但她并不讨厌，“感觉已经熏了蛮久了，香气好浓啊。”
“昨夜……熏上的。”鱼璎玑在她旁边坐下来，“仙人喜欢的话，我还有一些，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我自己做的花料。”
“你会做香料？”
“是，偶尔会拿一些，去镇子上卖。”鱼璎玑又问，“仙人需要吗？”
计希蓝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对了。”她又想起来，在包裹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灵石，递给她说道：“这个你拿去。”
“这、这我不能要。”
“为什么？”
鱼璎玑说道，“这太贵重了……”
计希蓝顿了一下，她上山半年，先前也没接触过灵石，只知道这东西在繁秋山，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乍一听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以为对方误会了，“这就是普通的结界，我师傅做的，这一包你只要按照屋子的四个角落，放下去就能形成结界，虽然不是说多厉害，但普通的邪兽是挡得住的。”
“我，我不能要……”
计希蓝觉得莫名，递给她道：“你就拿着……”
被塞入了一堆灵石，鱼璎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抬眸看去，计希蓝打了个哈欠。
“那个……”
计希蓝扭头看过来，道：“抱歉，我赶了两天的路，实在是没睡好，想补个觉先。”
“好的。”鱼璎玑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仙人休息了，这个……”
等她想把东西还回去，看计希蓝已经起身进了卧室。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灵石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关门出去了。
她正在厨房里收拾东西，正把水舀到了盆子里，伸手下去洗碗，听到院子里的房门打开了，从后院前后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方才坐在一起说话的那两位。
侧目多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还在问，“你告诉我嘛，我真的不知道。”
逄水绮走在前头，有些无语地回头，“这你都不知道，你都山上半年了，这些一点都不打听吗？”
“这个是必须知道的吗？”
这问题连鱼璎玑都被惊到了。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往外走去，两人听到了声音都停下来，沈琉慕对上她的视线，同她点点头。
正要往前走，鱼璎玑出声道：“那个……”
沈琉慕疑惑地回头看她，“喊我？”
鱼璎玑点点头，她走下台阶，忍不住问道：“仙人，你是真的不知道黑水吗？”
沈琉慕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
逄水绮翻了个白眼，背对着沈琉慕，走过来跟鱼璎玑说道：“就是说没几个不知道黑水是什么的，今日却让我碰见了，还是个跟我一同修行半年的大傻瓜。”
“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沈琉慕说道，“……就是不知道嘛。”
确实很怪。
鱼璎玑尴尬地笑了下，也只是在心里想一句，“那仙人知道魔吗？”
沈琉慕点点头。
“黑水就是滋养魔气的地方。”鱼璎玑说道，“魔气受到了黑水滋养，又形成魔物，魔物在人间滋生黑水，如此循环往复。普通人碰不得黑水，容易被魔气入侵。”
沈琉慕单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理解这话。
逄水绮忍不住说道，“你之前碰到魔物的时候，难不成没见过？”
沈琉慕摇摇头，“我只远远看到过一次，那一回也是匆匆一瞥，一名小仙期的仙人直接把魔物给灭了，我自然是没见到。”
“那怎么会没听说过？”逄水绮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议论也该听闻了吧。十年前黑水潭……”
“什么是黑水潭？”沈琉慕问道：“黑水聚成的潭？”
逄水绮终于是彻底不想理她了。
沈琉慕侧目去看鱼璎玑，后者温和地笑了笑，点头道：“是，仙人你明白得真快。”
沈琉慕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才反应过来，“我叫沈琉慕。”
“啊？”
“她是逄水绮。还有刚才跟你走的那位，叫计希蓝。”
“哦，哦……”鱼璎玑耳朵有点红，低下头笑道：“我，我叫鱼璎玑。”
“知道，刚才听见了。”
“仙……”她顿了下，改口道，“沈……呃……你们打算去看怎么处理黑水吗？”
“那有什么好看的。”逄水绮说道，“会很臭的。”
鱼璎玑看向沈琉慕，后者连黑水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感兴趣。
“那，那好吧……”她起身说道，“厨房里有些吃的，你们可以自己用。”
“你要去看吗？”
“嗯。”
等鱼璎玑走远了，两人在桌边安静地坐了会儿，沈琉慕起身，打算去四处转一转。
“你可别走太远。”
沈琉慕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为什么？”
逄水绮单手托着下巴，视线看向厨房的方向，“刚才来到这条巷子，就觉得这里的味道特别重。”
“方才为什么不讲？”
“我鼻子灵，但他们也不一定会听我的。”逄水绮坐直身子，双手放在桌面上看着她，说道：“而且，你不是想要内丹吗？如果告诉糜沧，肯定就没你什么事了。”
沈琉慕的眼中闪过一道意外之喜，她压了压自己的衣袖，走过去说道：“在这附近？”
“不远。”逄水绮拧着眉头，“不出两条巷子，只不过我不明白……如今到处都在搜寻这只邪兽，它为什么还留在村子里。”
“也许是……不敢逃了。”
“四周都是山，去山上或者是别的地方，都可以理解。”逄水绮道，“到处都是黑水的臭味，用这个来掩藏自己的行迹，也只能拖个几天而已。”
入夜。
白日里到处转悠，也没有找到什么破绽，深夜的时候三人决定再次外出。
夜晚的村庄是有人把守的，好几个眼生的弟子从这附近路过，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
“你们不是守夜的吧？”
计希蓝点点头，说道：“我们也想在附近找找，看能不能帮上忙。”
那人点点头，“糜沧说晚上要格外注意，若是碰到邪兽不要自己动手，千万注意安全。”
“好的。”
那一行人走了，三人才又继续往前。小巷子里很是安静，有一阵风刮过，吹着路上的尘埃。
“在这里。”逄水绮停下步子，侧目看过去。
是一个废弃的宅院，墙头已经倒塌了一半，蜿蜒的藤蔓正顺着墙面往上爬，飞虫停留在枝头，从里屋透出一丝灯光。
“这里有人住吗？”
“不可能。”一旦注意到，那臭气就更加明显，逄水绮捂住了鼻子，稍退一步，“没人受得了这种气味，邪兽本体只会更臭。我看到书里说过，刚从邪兽身上落下的黑水，比它本身的味道要臭上好几倍，这也算是一种攻击。”
“让我来。”沈琉慕往前一步，直接朝废宅里走去。
计希蓝跟在后面，逄水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三人往里走了一段之后，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在小院的角落，一条小水渠里，滴答滴答往下流淌的，漆黑的水滴。
黑水的源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逄水绮捂着鼻子走过去，单手掀开了那块布料。连带着几样重物往下倒去，从中露出来的，是一个几乎快要空掉的竹罐子。
沈琉慕已经准备好要对付邪兽，猛地看到一个空竹罐，思绪顿了片刻。
计希蓝在旁边说道：“故意拿这个，来模糊视线吗？”
“是谁会做这种事情？”
沈琉慕猜道：“邪兽？”
“笨蛋，邪兽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个。”逄水绮弯腰，蹲下身子朝那空竹罐里看了一眼，残留下来的这一道水痕很浅，“可村子里，有谁会做这种事呢？”
不稍片刻，糜沧带着众弟子来到了此地。
“很好。”他拿过竹罐子，对逄水绮说道，“以后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同我说。”
“好的！”逄水绮道。
糜沧扭头同贺汲尊说道，“村子里有人在帮邪兽，这事你们知道吗？”
贺汲尊的声音在发抖，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道：“不，不可能啊，我们恨不得邪兽快点消失，怎么还有人会帮……仙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想不出来？”
贺汲尊还是说道：“不会有的。”
夜里半个村庄的人都醒了，大大小小的人围聚在这破屋门口，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三人打算回去。
刚回到小屋门口，沈琉慕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她们出门的时候，将这个大门好好地关上了，这会儿门却是开着一条缝，再往里屋走，隐约有股臭味。
她顿了一下，侧头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逄水绮问道。
“有没有点臭？”
“你才闻到？”逄水绮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从刚才开始我就快被熏死了，总觉得这一路都……味道散不去，好想快点去洗漱。”
“你自己去院子里打水……”
“咦？”计希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站在鱼璎玑的房门外，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屋子，“她也起了？”
“可能是看热闹去了吧。”
“我还想跟她借点香薰……”
见人不在，计希蓝也就放弃了，打算回房睡觉，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最终停下了脚步。
浅寡后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臭味，就在不久前，这股味道还不存在。
也就是说。
在她们离开的这么一点时间里，邪兽可能到过了这里。
“鱼璎玑——”
计希蓝猛地回头，看向另外两人，“不会是被邪兽带走了吧？！”
逄水绮跟沈琉慕迅速转身往外跑，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口，计希蓝离开前，再次确认了一边屋子里没有人，也急忙朝破宅的方向走去。
三人分成两路。
逄水绮在风中揉了揉鼻子，这四处的臭味越来越相似，急得她大骂了一声。
眨眼间，一个水团子迎面扑了过来。
好在她屏息得早，等满脸湿漉漉地睁开眼，扭头朝沈琉慕丢去一个火球。
“别闹了。”沈琉慕说道，“赶紧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