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也要护自己
离开诡市，天色渐晚，远处，落日红霞将半边天烧得如火如荼，炫目至极。
司萱有些不太适应这刺目红光，虚了虚眼睛，离焰却望着天边红霞，些许感叹。“像火一样，真好看。”
“是挺好看的。”司萱抬头看了看他。“就是太耀眼了。”
“耀眼......”离焰低喃，然后不着痕迹的说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有了桃木剑，自己也能飞了，可到底是消耗法力的事情，还没他飞得快，而且师兄还等着自己回去呢，司萱也没犹豫，便把桃木剑递给他。“回清水镇就行。”
离焰接过，道：“你不是住山洞里吗？为何回清水镇？”
司萱半开玩笑的道：“我怕你知道我住什么地方了，半夜跑来占我便宜。”
“你想得还挺多。”离焰浅笑。“好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
“谢谢。”他理解自己的苦衷，司萱心里感激。“离焰，我现在的确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等以后，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不会瞒你。”
手中桃木剑一抛，离焰抓住她的手腕跃了上去，桃木剑嗖的一下就飞掠上天，司萱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速度，一手抱着药，一手不由拽着他的衣摆，不多时，两人就飞落到了清水镇外。
收好桃木剑，司萱说道：“那明天一早，我就去桃林。”
离焰颔首。“好，我等你。”
司萱也笑了笑，转身离去，而离焰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之后，消失在暮色之下。
像往常一样，在回去的路上拾些干柴，到了栖身的山洞，天已尽黑，司萱点燃柴火，看连城还在睡，也没叫醒他，就自顾熬药，煮粥，准备做好了再叫他起来吃。
差不多把第一碗药熬好，粥也煮好了，司萱这才去唤连城。“师兄，起来吃饭了。”
“师兄？”
唤了两声没有回应，司萱立即去看，火光下，连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鼻子里却流了好些血，一直流到了下颚。
“师兄！”司萱着急的扶起连城轻轻摇了摇，连城仍旧没有半点反应，忙探向他的脉搏，气息微弱，心知是他伤势太重所致，司萱庆幸，还好今天得到了足够多的石仙桃，否则师兄恐怕真的就没救了。
将他扶好靠在山壁上，司萱赶紧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吹冷后喂连城喝，可就算喂到了他嘴里，昏迷的他不知吞咽，也全都流了出来。
一边用袖角为他擦去嘴角药汁，一边心疼珍贵的石仙桃。“浪费啊浪费。”
这石仙桃是他救命的药，可不能浪费了，司萱便也没多想，自己喝下一口药汁，然后对着连城的嘴，强行用自己的力道灌他喝下去，这样就真是一滴也没浪费了。
连灌了他几口，司萱欲再灌他喝时，刚把嘴凑上去时，就见他瞪大了一双眼看着自己，司萱一瞬尴尬，喉咙一动，就把药吞了下去，吞了下去才恍然。“哎呀，浪费了！”
再抬头，看连城涨红了脸，司萱也不知道说什么缓解气氛，干干笑了笑。“师兄，这石仙桃果然是珍稀药材，你看，你刚喝了几口，你这，这脸色都红润了。”
也明白刚才她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把药喝下去才这样做，可她这样一说，连城的脸更红了，自己都感觉到了滚烫，虽说是不得已为之，但到底男女有别，遂垂首，不好意思看她，却在低头的时候看到她手腕上套了根红绳，这根红绳有法力隐隐流动，不禁问：“司萱，你手上的绳子哪儿来的？”
司萱这才发现，都离开诡市了，可这灵犀绳还没取下来，便道：“我这就取下来。”说着把药碗放到一边去取灵犀绳，竟是怎么也不能从手腕上摘下来，就想拿桃木剑把它割断，可想着这绳子总归是离焰的，自己弄断了也不好跟他交代，看来，只有明天见了离焰，让他来取了。
看她捣鼓半天没弄下来，连城就知道这绳子有古怪。“司萱，告诉我，这绳子哪来的？”
明白他是担心目前的处境，司萱也不敢隐瞒什么。“师兄，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我帮了一个员外的忙吗，其实是帮那个员外捉妖，在那员外的府上，我认识了一个叫离焰的仙师，就在今天，我准备去给你采石仙桃，可你也知道石仙桃稀少，靠我采石仙桃给你治伤根本不够，那个离焰就带我去了一个叫诡市的地方，诡市里人人都戴面具，便分不清谁是谁了，离焰就给我套上了这灵犀绳，我们才不会走散，然后，他在诡市里打了一场格斗，赢了一件中品法器，就帮我换了足够你治伤的石仙桃。”
连城皱起眉头。“那人可靠吗？他为什么要帮你，他知道我们藏身此处吗？还有，那个诡市是什么地方？”
在相处的这两天里，司萱觉得离焰除了爱捉弄人，好像也没有可疑的地方，况且他确实说话算话，说帮自己拿到石仙桃，就真的做到了。“我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也不知道我们栖身在这里，师兄可以放心，他帮我是因为在那个员外家里，他把赏钱全拿走了，可我也出力了，他觉得过意不去帮我的吧？至于诡市。”司萱的声音小了许多。“是妖主夜影阑珊的地界。”
“什么！”连城听了激动的咳嗽起来。
司萱忙扶着他，帮他顺气。“师兄，你先别急，听我说，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凌霄阁就是被污蔑与妖族有瓜葛才会落得这般地步，可我也没有办法呀，你伤势太重，要是没有足够多的石仙桃，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那你也不能去妖族的地界呀。”连城还是有些生气。
“师兄，你知道吗，在诡市里，人，仙，妖齐聚，不管是谁都戴着一张面具，相处得其乐融融，里面有多少玄门仙师，恐怕把面具一摘，有些还是我们认识的，难道只因戴了张面具，把面容一遮，就可以说跟妖族没有任何关系么？”司萱苦笑。“师兄，你心里也明白，其实我们凌霄阁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与妖族根本无关，只是有人看不过我们宗门鼎盛，想要除之罢了，玄门和妖族之间，哪有什么勾结不勾结，有哪个门派敢说和妖族没有牵染？所谓玄门正派，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不过是一班明争暗斗，争权夺利的卑鄙小人。”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连城垂下眼睑。“只是，师门就是被扣上勾结妖族的罪名才有此一难，如今你再去妖族的地方为我寻药，我这心里......”
“师兄，没有哪个门派和妖族脱得了关系，我们何必作茧自缚？况且我只是为了拿到药而已。”司萱望着他说道：“而今师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有希望为师门报仇。”
“我......丹灵已毁。”连城自嘲道：“再无修仙的可能，还谈什么为师门报仇的话。”
从前的他，无论道法修行，还是资质天赋，在一众同门中都是佼佼者，若非为了保护自己，他哪会这般自怨自艾，司萱心里微痛，说道：“师兄，我也不想说什么都是我连累了你的话，可确是如此，所以，我只想你的伤能赶快好起来，我这心里才不会那样内疚，关于丹灵被毁后还能修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以前在典籍里不就看到过有一个人把被毁的丹灵修复了么，最终还修得大道，飞升天界，只是年代已久，典籍里记载得也模糊，但我们只要不放弃，相信终有一日，师兄的丹灵会修复的，以师兄的天资卓越，必不会太难。”
她先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的伤不好她就会内疚，那自己还怎能不好好养伤，而后面的话又让自己怀揣希望，连城清瘦的脸上弯起一抹笑意。“也只有你，会以这样的方式安慰人了。”
“那师兄，我去给你盛粥，你多吃点。”司萱一笑。“身体好了，伤也好得快些。”
第二天一早，把连城一天所需的药和吃的准备好，司萱就去桃林找离焰去了，到了桃林，见离焰已经在摘桃了，便急忙过去帮忙，而离焰看到她来，好像就没事儿干了，靠在树干上，吃起桃来。
司萱没好气的道：“你别只顾着吃，也帮我摘啊，我一个人太慢了。”
“着什么急，还早呢。”离焰拿了个桃递给爬在树干上的司萱。“你也吃一个，可甜了。”
“不吃白不吃。”司萱一把拿过桃，咬了一口，果然香脆多汁。“嗯，真的好甜，这桃肯定好卖。”
只是，当到了镇上，司萱才知道，原来想把东西卖出去，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两人坐在街边，离焰一身黑衣，头上一根绯色发带穿插其中，额前几缕碎发，显得出尘俊逸，又有几分放荡不羁。
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少路过的姑娘盯着离焰看，还三步两回头的瞅，胆子大些的，还会说：“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一看就非池中之鱼，街边卖桃定是遇上了难事，不若去我那里坐坐，或许能帮公子解决眼下难题。”
这时候，离焰只是回以一笑，并不多言，而司萱生怕客人走了，就会立即问道：“姑娘，买桃吗？”
此时，说话的姑娘发现有个女子在离焰身旁，一般都会回瞪一眼，然后大步离开，甚至还有姑娘会说：“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奈何眼光不济。”
司萱很纳闷。“这都第几个了，为何只看不买？”
离焰道：“或许，我们卖东西的方法不对？”
往四周看了一眼，司萱发现那些卖东西的人都在吆喝，什么我这香粉涂在脸上保管白璧无瑕，什么我这草鞋又便宜又好穿。
“是不对。”司萱仿佛得到了启示。“离焰，吆喝起来。”
离焰眉头一挑。“吆喝？”
“是啊，像他们一样。”司萱扫了一眼街上做买卖的人。“你看，虽然我们的桃又甜又香，可别人没吃过也不知道，我们一吆喝，别人知道我们的桃好吃，也就会来买了。”
离焰的手紧紧抓着装桃的箩筐，嘴角的笑僵着，司萱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快来买，又甜又脆的桃，便宜又实惠！”
喊了两声，果然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婶过来问：“这桃怎么卖呀？”
看到大婶，司萱高兴起来。“桃一文钱一个，大婶，你买多少？”
那大婶正挑了一个桃在手上，听了她的话，脸一冷就把桃丢回了箩筐。“叫我大婶，你眼睛瞎呀。”然后头一扭就走开了。
司萱不知道自己哪里称呼错了。“难道该叫大娘？”
离焰忍俊不禁，心道：人家大婶都嫌你叫老了，你还大娘。
看他想笑又没笑的样子，司萱瞥他一眼。“热闹看够了吧，看够了就给我吆喝起来。”
没办法，离焰只得站起身来，想喊又喊不出口，于是眼睛只看着筐里的桃，有气无力的道：“买桃，买桃。”
他一吆喝，还真有人来买，不过来的都是些姑娘，买桃的时候尽都对着离焰问这问那。
“公子，这桃是你家的吗？”
“公子，这桃真的甜吗？”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
一边问，还一边朝离焰眨眼，起先司萱还觉得没什么，只要能卖出去就行，到后来，有一个姑娘在买桃的时候要离焰帮她挑，离焰也帮她挑了，可是她从离焰手中接桃的时候，一双手只捧着离焰的手却半天都不接桃。
司萱深感离焰被那姑娘吃了豆腐，不管怎么说，他是在帮自己，眼见着他被人占便宜自己还坐视不管的话，就太没义气了，于是道：“姑娘，摸够了吗？”
音落，离焰看向她，一双幽黑眸子似有微光，而那个姑娘瞪着司萱，仿佛要把司萱生吞活剥了，但也仅限于此，便拂袖而去。
姑娘走开，司萱才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
离焰笑着问：“怎么，你不高兴？”
“你被别人这样轻薄，还高兴得起来呀。”司萱白他一眼，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离焰，虽然你是男人，但是在被别人占便宜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离焰应下，眼底笑意渐深。
司萱拍拍他。“好了，继续卖桃。”
看她就要吆喝，离焰叫住她。“司萱，我记得你还有七两银子？”
司萱一下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离焰伸出手。“先借给我，我保证连本带息还给你。”
看她狐疑的看着自己，离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说过的话确实都没食言，司萱从布袋里掏出银子。“好吧，利息我就不指望了，但要是少了一文钱，我就跟你没完。”
离焰一下就抢了过来，随即快步走开，回头笑着道：“那就没完吧。”
“你！”欲去追他，可想着没卖完的桃，司萱又退了回来，跺脚道：“离焰，我可是说到做到。”
离焰往前面走着，脚步未止，脸上却一滞，好，说到做到，最好是没完没了，不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