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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一怒之下

在平时很难体会到的庞大愤怒感瞬间席卷了少年的脑海,就连嘶吼或者是怒骂都无法倾吐而出。

在温和的日子里早已习以为常的他们从未想到人本身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情感洪流,那种情感早已超越了一切现有价值存在的意义,就像是无从而来的丝线深深插入少年的脑海,似乎一切都无法胜过它的冲动。

它们在李剑白的脑海中叫嚣着,奔涌着,就像藏在床底的怪物突然从梦中逃离,而今要吞噬掉蜷缩在被子中孩童所余下的一切。

【露玛丽已经死了。】

露玛丽已经死了。

露玛丽死了。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死了——

再也不在了。

熟悉的名字在大脑氤氲中逐渐变为了嗡鸣声,再也无法显现出那红色的,带着轻笑的面庞。

脑海中的情绪在少年的耳边萦绕,组成不成型的句子,却余下了简单的念头。

【杀死带来苦难的那人,杀死带来仇恨的那人,杀死那人,杀死那个高傲的人,杀死那个断绝掉我与这个时代关系的人,杀死那个杀了露玛丽的,现在还悠然自得的家伙!】

【用我的利刃!用我的一切!杀掉他!杀掉他!】

称不上澎湃的灵能在他体内构建而出的经脉之中迅速窜涌,就像是大多数小说中所描述过的一样,只有当主角遇到了【挫折】之后,突破险境的能力才会被下放给他们。

不论途中失去了多少,获得了多少,如果没有达到所谓的临界点的话,没有就是没有,残酷地让人感到痛苦,又无所适从。

他明明并不是所谓的主角,也不想享受如此带有苦难色彩的遭遇,但当最后的膜被悲剧坦然戳破,少年所迎来的唯有愤怒,还有悲伤。

李剑白曾经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在这个荒诞世界生存的窍门,只需要付出少一些,不再在意那些无关的剧情人物,他就不会陷落,也不会被悲伤席卷。

然而露玛丽不同,她太过耀眼,太过慈爱,又太过脆弱,与露泽截然不同的庞大包容性让人即便与她没有相应的相处时间,却仍然会被她所吸引,为她所动容。

她比起弥列所流行的宗教故事里的神迹来说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奇迹,一个真正的,毋庸置疑的圣人。

而今圣人最终为了她所深爱的人类而死,这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人却破坏了这份纯洁性,这份本应献给未来的故事被谋算者截断,让花朵与尘埃共同失去了未来。

圣人的死亡让那层脆弱的膜被肆无忌惮地戳破,而他庞大的愤怒似乎应该剑指那胜券在握的代行者。

他本也打算这么做,但当少年握紧长剑,准备向房间内回冲的时候,所见到的却是周烨倒飞而出的身影。

同伴狼狈的样子打断了他那庞大的愤怒,李剑白下意识扶住龇牙咧嘴的周烨,开口问了一句:

“啊?”

情绪被打断地太过突然,李剑白甚至还没来得及完成男频小说的经典爆种发挥就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个残血版周烨。

“果然那瘪犊子有大后手,他从哪找来这一车面包人的?”周烨干咳了几声,手还在发抖,看样子他的超能力并没有有效地帮他减少挨揍的可能性。

“他们这个神术系统怎么还带,还带召唤的,啊?”他双手颤抖地掏出自己的方块,“这是我最后的灵能了,救命啊,我真不会用啊,余火还没给我培训过怎么打一车面包人,先前我只干过当前卫的活啊……”

“啊?”这下愤怒彻底连不起来了,一种诡异的幽默感席卷了这片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感的战场,李剑白手里的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握着,眼神下意识望向周烨说有一车面包人的地方。

紧接着,他脸上原本略显狰狞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茫然。

“啊?”李剑白注视着面包人,终于发出了从内而外的真实感慨——

“真他妈是面包人啊?!”

带着面团独特发酵气味与果干烘焙之后的焦香从狭小的空间之中喷涌而出;李剑白本以为周烨说的是比喻句,没想到他嘴里说的信息居然是陈述句……

这个世界真是太幽默了。

他注视着从狭小房间里喷涌而出的黑色面包块体们,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为这个荒诞的世界,也为自己无所适从的愤怒。

那让露玛丽被红河所淹没的神术最终给出的结果居然是召唤物理意义上的面包人,本来应该严肃神圣的决战现场忽然变成了谐音梗笑话全集,这让圣人本身的死亡显得更加没有所谓的意义了起来。

虽然有人说过死亡的重量能够比拟,轻如鸿毛或者是重于泰山,但当某一天,某一个伟大的人死的像一个难以理解的笑话一样的时候,任何对于死亡的形容或者是褒扬都失去了色泽,如此苍白无力。

李剑白没有理会那像是笑话一样的面包人们,只是默默地蹲了下来,松开了撑着周烨身体的手,随后缓缓地,发着颤伸向地面。

红色的液体在指尖聚拢成圆珠,少年闭眼闻嗅了片刻,最终得出了结论。

“是葡萄酒。”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神明简直能去创立属于自己的彼苏尔脱口秀,祂对于这种充满宗教意向的东西执着到让人感到忍俊不禁。

甚至连愤怒在这份荒诞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

李剑白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突破到底合不合理,按理来说确实应该出现所谓的敌人让他展现一下实力,顺便让他发泄一下满溢而出的愤怒……

问题是愤怒倒是没了,但是方向根本不对,那股本该操纵他往走火入魔黑化方向去的愤懑在面包人笑话面前就和放气的气球一样,呲溜一下,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现在该干什么,砍死面包人和烘焙机的主人,为被葡萄酒淹死的圣人报酬吗?

李剑白望着自己手里的黑剑,罕见地陷入了迷茫。

同样,富有喜剧性地选择性忽略过了被面包人殴打得很惨,没有搀扶就站不稳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