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伤害

红酒，水果，坚果，一切收拾妥当，三个人围坐。

“我的M先生，你们都知道了。”翟楚先开口，打破了空白的沉默。

袁贝拿着酒杯，朝着易九儿晃了下，“喏，她见了。”

易九儿点点头，轻轻咬住杯子，一脸痴笑。

“其实……他是我前夫，孟亚。”翟楚低头犹豫了许久，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才将这句话脱口。三个人住在一起快两年了，相互之间，对工作上的了解远远多过对家庭和私人生活的过问，相互间从不打听。

关于翟楚，她们只知道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

袁贝和易九儿惊讶的看着翟楚。

“你们……这是？”袁贝不解的问道。

“有点意外哈……”翟楚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她慢慢晃动着手里的杯子，看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壁上缓缓流动。“我们是大学同学。”

回忆拉回到大学时代。那时候的翟楚和孟亚，青春正好。

“我们是大三的时候，开始谈的恋爱。”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些心情像随风一样起舞的日子，翟楚的眼里有光，“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我们的爱情，长跑了七年。在我30岁生日那天，他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们俩个人都等了太久……所以，我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我们就去把证领了。”

“好浪漫，你好勇敢……”袁贝羡慕的说道。是的，她心里是爱着季涞的，她也清楚季涞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们两个人却一直兜兜转转，像是相互在捉着迷藏似的。谁也不开口，谁也不承认。说到底，还是自己流于形式了，不像翟楚这样，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工作和家庭原因……是什么啊？姐姐。为什么你们相爱，却……”易九儿问。此刻，她心里想的也是自己的那个“他”。

翟楚喝了口酒，神色有些落寞。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呼出，像是努力在调节自己的情绪，“我们毕业后，他父母想让他回去。他不愿意。”

“他选择留在上海，要和你一起，是吗？”袁贝问。

“是的。但是他父母并不理解，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翟楚尽可能用平淡的语气描述，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这两年，她在心里无数次的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父母还要干涉？”易九儿忿忿不平的大声说道。

翟楚无奈的一笑，低头抿了一口酒。

“或许，他们老家那边……还是……传统的吧……也可能，只是他母亲接受不了我，谁知道呢？”

“我理解的，楚楚。他们小城经济条件不错，老人多半思想还是有点固步自封的。觉得自己合在手心里宝贝大的儿子，说都不舍得大声说一句的，又养育得那么优秀，当然是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去生活的。”袁贝分析道，“再说了，小城有些人，思维是很奇怪，很难以理解的……就总觉得大都市的女孩子，娇气，又善变……他们大概也是担心自己宝贝儿子结婚以后会受委屈。我单位有个同事，就是这个情况。”

“不止这些。”翟楚无奈的笑了笑，一口喝尽杯子里的酒。她并不想说孟亚的父母不好，从始至终，都不愿因为这种无意义的指责，让孟亚陷入两难。

“那也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跟他父母有什么关系！”易九儿直言道。

“呵呵……你们现在还不懂。爱情呢，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来去聚散，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婚姻……一旦涉及到婚姻了，那绝对是两个家庭的事。”翟楚凄然一笑。

袁贝举杯轻碰翟楚的杯子，“一个儿子，想留在身边，也是能理解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父母的控制欲也太强了吧！开车多方便，你们回去也就3个多小时车程吧？”易九儿问。

“300多公里，差不多3个多小时。”翟楚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才又继续说道：

“他父母在老家那边，老早是经营洗浴中心的，在他们当地也算是吃得开的，后来又开了几家餐饮店，生意一直都不错。大概就是属于那种自我感觉比较良好的吧，所以就一副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们懂的，呵呵……豪横的狠……”

“啊……不会是希望儿子回去，在当地发展，子承父业吧？”袁贝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过在上海为了一个女人瞎折腾……呐，这不是我说的啊，这是当时他们的原话。”翟楚咕噜吞下一口酒，像是要一起咽下那些委屈和过往。从翟楚的表情，可以想象，她当时受了多少羞辱。否则，以翟楚的个人综合素养，以及她为人处事的方式，都不至于会走到离婚的那一步。也不会时隔两年再说起，还是这般介意。

“偏见！”易九儿气愤的说道。

“那两年，孟亚为了我，和他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他不愿意让我受委屈，我也不忍心看他为难。后来……”翟楚说到这里，脸上开始微微露出些笑意，很浅的笑，但是溢着幸福的光，“14年的时候，他辞了工作，和朋友一起创业。三年多的努力，公司总算逐步走上正轨。他说，不需要再那么没日没夜的忙了，可以多些时间陪我，所以，在我30岁生日那天，他向我求婚了。”

“七年多啊，这幸福的一刻，你们等了太久。”袁贝由衷为翟楚感到开心。

世事如沧海桑田，唯有相互付出的两颗心，始终值得等待。可是，这样的幸福，又是因为什么嘎然而止。袁贝心疼的看着翟楚。

“孟亚哥哥一看就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那么爱你，……姐姐，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定很幸福。”易九儿说道。

翟楚没有说话，一扬脖子，喝完了杯子里的酒。袁贝拿过瓶子加上，问道：

“后来……是发生了什么？”

“呵呵……我们是领了证之后，他才通知他父母的。他父母当天就开车赶来了上海。”翟楚苦笑，“孟亚觉得，证也领了，木已成舟，父母应该会理解和祝福我们的。所以，晚上还特别定了餐位，也邀请了我的父母……想着，双方父母都在，也庄重一些。”

“叔叔和阿姨怎么看你们的婚事啊？”袁贝问。

“我父母一直都很喜欢孟亚的。”翟楚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的是，他父母简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的那种……那天晚饭，不欢而散。”

“他们……”袁贝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始脑补想象当时的场景，心里一万个心疼翟楚。

“他们不愿意接纳我，我虽然不开心，但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他们想他们的，也不会改变我和孟亚的决定。可是……”翟楚的语气，一改往日的风轻云淡，有些激动的说道，“他们竟然言语中羞辱我的父母……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难看至极。我父母都是涵养极好的人，没想到，在他们眼里，这种素养、谦和，竟被理解成了卑微……被他们肆意的糟践。”

“叔叔和阿姨，也是真心为了你和孟亚好，想要你们好，不希望你们夹在中间为难。”袁贝尝试安慰。这样的安慰，苍白无力。

“太过分了！孟亚哥哥的父母怎么是这样的人，粗俗，素质真差……”易九儿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被袁贝制止了。翟楚既然摊开心扉，讲述这些，就像是扒开自己的伤口，一起再看一次。她心里已经是很难过了，任何对孟亚父母不友好的措辞，都无异于再伤害她一次。

“我父母是为了我……可我忍受不了……当场我就和他妈妈争执起来了……”翟楚既羞愤，也带着一丝尴尬，“他妈妈的那种泼辣，胡搅蛮缠，蛮不讲理……我真的是见识了，简直无法形容……”

袁贝为了缓解翟楚的尴尬，接过话来自我调侃的说道，“换我可能就动手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我妈，估计跟你前婆婆也是半斤八两吧，根本轮不到我的……”

“真是难为你了，也难为孟亚哥哥了。”易九儿伸出手，抱了下翟楚。

“确实是，难为他了……”翟楚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

那天，幕幕场景，鲜活的在眼前一一闪过。孟亚的无奈，翟楚很清楚，也愿意理解。但是，那天，孟亚并没有一意维护她，而是任由她一个人和他母亲争论得面红耳赤，最后落荒而退，也是她这两年始终都打不开的一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