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情愫如野草
我兄长大我两岁,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由于之前,后川村的小学的倒闭,兄长同我一起去了镇上的小学念六年级。
我的记忆里,我一直是2班的同学,四(2)班,五(2)班,六(2)班,兄长是六(3)班。
我们的小学一个班大概有五六十个同学。
可能是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或者是老赵家就没有高个子的基因。小学的时候,我身材还算是矮小的,因此我常常都是坐在教室的前三排。
那个时候,小学最主要的学科就是语文和数学,还有社会,自然,思想品德等辅助学科,但由于是小学升初中只统计语文和数学的成绩,因此,其他的科目自然成为了可有可无的铺垫,另外还有体育课以及劳动课。
体育课就是去操场或者去河边玩“丢手绢,贴高粱”
在所有的科目中,我最喜欢的是语文课。
语文课我可以学到很多很多新的字,新的词,还有新的诗句,如此,我在家里收的废书籍中就能够获取到更多的知识,比如后来在初中才能接触到的物理实验与化学读本。
我还特别喜欢古文诗词。在诗词里能够领略到诗人的意志,或是豪放,或是压抑。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小学四年级的语文成绩还是很好的,100分的试卷往往能答90多分,也正因为如此,我的数学相对薄弱,80多分的成绩在班上已经是中等的水平了。
不知道是我四年级话语不多还是因为数学不好。
老师调座位的时候特意把我分配给女孩子坐。
我四年级的第一个同桌叫李慧,他是我们隔壁村子的女孩儿。
她的话其实也不多,但数学特别好。
每次考试我七八十分的试卷完全就是在衬托她90多分甚至满分的光辉。
因此,打心底,我对她是崇拜的。
李慧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话虽然不是很多,但很有礼貌,长得就很文质彬彬,但在我小学那会,觉得有种病恹恹的感觉,那种感觉或者用后来的语言形容叫做温柔和气质。
小时候自然不懂得那么多。
李慧对待我很客气,不会在桌子上划三八线,我们的书本有时候放在一起了,她会很温柔很礼貌的告诉我,然后把书本子从我的胳膊下轻轻抽走,把被我胳膊压着卷起来的书角轻轻抚平。
她一直坐在我的左边,我中午休息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可以看得到她在认真演练数学公式,她是我学习的榜样,并且一直名列前三名。
那时候可能就是一带一吧,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跟学习成绩潜力大的学生组成组合,然后结伴学习。
我就是那个学习成绩潜力大的学生。
在李慧的帮助下,我的数学成绩有所提升,但似乎她语文成绩却有着隐隐超越我的势头,因此在我心底,我是不服气的,我立志要比她强,虽然平时不怎么表达,但打心底是希望比她强的。
因此,在夏季,我和哥哥采茶的目的不仅仅是买一双新的凉鞋,还多了一个。
买一本数学辅导书“倍速学习法”。
后来,攥了很久的钱,终于买到了那本书,那本从县城新华书店托人买的辅导书。
自从有了那本辅导书,我也算是班里资产丰富的人员了,很多同学问我借辅导书看。
有黄卉,有刘文强,刘正文,刘长生,有汪龙军。
黄卉是坐在我前面的女生,记忆力一直都坐在我的前面。
每天上课,抬头就能看到她,低头还是能看到她。
她的眼睛很好看,比母亲的还好看。
她和李慧是好姐妹,至少是四年级的时候。
黄卉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同样因为身材矮小,因而上小学甚至初中都一直坐在第一排。
她坐在我的前面,从四年级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是那种长得较为精致的女孩子,短短的头发,刚刚能触及到肩膀,但头发却很有特点,头发有点天生的卷儿,看起来有点像混血人,她的眼睛特别地明亮,眼神里有一种在看着你笑得感觉。
少年的我,喜欢看她,上课喜欢,下课也喜欢。
有时候,下课我们趴在桌子上休息,她会扭过头来跟李慧聊天。
我也会时不时地插一两句,渐渐地也熟络了起来。
她是住在镇上的孩子,而且,她哥竟然是我们的校长。
所以在我的心底,她是那种电视剧里女主角的人社,那种高高在上,是我们这等贫苦下农子弟无法接触到的高度。
但,这仅仅是少年内心自卑的表现。
她很好,很阳光,并且,很接地气。
课间操的时间她拉着李慧去一楼的走廊跳橡皮筋,踢沙包,李慧也会叫着我。
因为我们都是好朋友,所以偶尔我也会参与。
但其实在自卑的心理下,很难跟他们玩得投入。
更多的时候,是我傻傻地站在远处,看着她们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心底却走了神。
那个时候,我心底想的最多的可能有以下几种。
“我今天晚上要不要还去朱叔叔那蹭动画片啊,家里的电视机虽然看着有些雪花,但也能看呢”
“朱叔叔上次说的那个调频器是啥啊,还有那个显像管”
“晚上得早点回家呢,听说有人昨天在峡谷那边听到了鬼叫”
......
渐渐地,我想那些问题想出了神。
然后瞳孔涣散,接着一个沙包朝我飞了过来。
沙包在快要打到我的时候,偏离了轨道,然后斜着从我的身前滑落在地上。
那边传来了黄卉脆生生的声音。
“赵亮,帮我捡过来,一起玩呀”
我小脸顿时一红,准备弯腰去捡时。
谁知,嗖的一下,一个疾驰的身影从我身边窜过去,捡起沙包就朝黄卉狠狠地砸过去,还喊着。
“仙女,接招吧”
那是刘文强,是个男孩子,是黄卉的同桌。
然后,沙包做着抛物运动朝着黄卉飞驰而去。
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她胳膊上。
黄卉当时好像又羞又怒,然后喊着她的另一个姐妹周森就开始对刘文强围追堵截。
刘文强是黄卉的同桌,自然也坐在我的前排,他围着我跑,然后她们三个在后边追,也围着我跑。
然后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刘文强从她俩小姐妹的围追堵截中冲了出来,拉着我就往教室冲,等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把我往后一推,然后我就像是一个工具人,身体不平衡,差点和追在身后的黄卉同学撞在一起。
我俩都尴尬得脸红着,谁也没有说话。
在一旁的周森以及一群围观的吃瓜群众反而叽叽喳喳地在旁边笑个不停。
刘文强回头吐舌头,扮鬼脸,不知道是冲我,还是冲黄卉。
我无奈的笑了笑。
然后坐回了座位。
记得那是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在讲平行四边形。
而我在下边开小差,可能在想“调频器,显像管”
也有可能在偷偷看着坐在我前排的女生专心听讲得样子。
更有可能在想“今天晚上回去是不是要穿两饼炮引,快冬天了,快过年了,父亲的鞭炮订单更多了,要加急赶制了”
就这样在迷迷糊糊得开小差中,我被老师发现,然后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依稀记得老师问,“平行四边形内角之和是多少度”
我傻傻地楞在原地,刚才根本没有听。
然后看到黄卉跟其他同学一样注视着我,我看到她,用双手在空中小心的比划着什么。
像是一个圆,
又像是一个西瓜,
可能在我的脑海里也像是是一颗心。
然后我的左胳膊传来了痛感,是那种有点酥酥的轻轻的痛感,我同桌轻轻的掐了我一下,然后在我的草稿本上写了一个“360”。
然后我恍然大悟,自信得回答道。
“是三百六十度”
“坐下,上课好好听讲”
然后看到黄卉在那捂着嘴傻笑,我同桌摇了摇头,似笑非笑。
那天夜里,下完晚自修的我路过朱叔叔的店铺。
没有进去看电影,只是打了声招呼就飞奔着往家赶了。
树影婆娑,人影窜动。
夜晚的归家的路格外的轻快。
也不知道在轻快着什么,就是觉得,去了镇上认识了更多的人,有了好朋友。至少我同桌把我当成了好朋友,黄卉应该也是。
到家,阿黄依旧吠了一声,然后认出了我,摇头摆尾朝我奔来。张着大嘴满是哈喇子想要舔我,然后我伸手快准狠的握住它的嘴,它急的哼哼直叫。
我洗手吃饭,那天吃得是玉米碜,但吃得很开心。
甚至有些吧唧嘴,然后被母亲说落了一顿。
饭后开始穿炮引,一根一根的引线快准狠的穿到了已经戳好洞的草木灰那头的炮筒里边。
一旁的父亲在飞速地订着炮饼。
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叮当叮,叮当叮,叮叮叮叮......”
木槌敲打在不同的材质上声音也会不同,软一点的纸张声音就显得浑厚一些。
硬一点的纸张声音会清脆一些。
然后我和兄长飞快得穿着炮引,父亲飞快地订着炮仗。
“叮当叮,叮当叮,叮叮叮叮......”
“滋儿”
一声清脆的订响。
接着是,“轰隆~”
火花四溅。
然后接着是噼里啪啦,炮仗引燃的声音。
接着听到父亲推倒了桌子,把被子扯了过来赶忙铺在炮仗上面。
母亲从厨房冲了进来,手里端着半盆水,娴熟地泼向了点燃的炮仗,以及铺在上边的被子。
父亲颠簸着过去用脚把引线踩熄灭。
我和哥哥俩整个人呆在原地,头发上满是黑漆漆的焦黄以及白花花的炮仗屑。
父亲一声叹息。
“第八次了”。
这是一次生产事故,事故产生的原因是父亲近日来订单多,急着赶工,订炮时订着了引线。
引线被挤压发生引燃。
好在没有人受很重的伤,只是和兄长的头发被烧了一些。
少年心里的情愫如野草好似在接受冬天霜雪的肃杀与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