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齐聚一堂
滕云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袭白衣的大师兄身后,不时抬眼偷瞄大嵇修长的后背。
“有点不同,有点怪。”他再次偷看大师兄,仿佛他是一个绝世美人,不着寸缕。“我很怕他,非常怕他,但这具肉体对他似乎……似乎有本能的亲近和依恋。”
他想到一句话,一个梗。
但那句话让他想起黄小雅和吕仁柒,他的心很痛。他决定把那句话抛到脑后,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他委实想不出别的词汇描述那种感觉,只好向现实低头妥协。他改变决定,决心说出那句话——
大师兄突然停住脚步,心猿意马的滕云差点撞上令他直流口水的身体。他的古怪念头却被撞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师父,我回来了。”
大嵇冲那个让滕云心肝乱颤的老头躬身行礼,声音透着心悦诚服的尊敬。
“这么快就回来了?”师父眨了眨浑浊的眼睛,笑眯眯地迎上前。“你坐这儿,你坐这儿。”
他握住大嵇的手腕,讨好似的拉着他。
“师父永远是师父,大嵇不能。”
邋里邋遢的老头用力拉拽大嵇,但大嵇有如高数万仞的大青山,岿然不动。
“嘿嘿,”老头松开手,搓了搓双手,砸吧砸吧嘴。“你不坐,我就坐了。嘿嘿——”
“师父,请。”
“嘿嘿,你当真不坐?”老头咧嘴傻笑,再次确认。
“师父,请。”大嵇躬身,退到一旁。
“你……”
“师父,请!”大嵇又后退一步。
紧紧跟着大师兄的滕云注意到他白皙柔嫩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宛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青蛇(蛇是没有爪子的,请原谅胸无点墨的理工男)。
他发觉心脏加速跳动,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因为忧虑,而是期待,期待大师兄暴揍吓唬他的糟老头。
“‘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是一个尊老爱幼的人,不会生出如此邪恶的不良念头。‘他’,一定是‘他’,原来的‘我’!”
“原来的‘我’?这句话有问题,逻辑不对,表述不清,是个Bug,应该是原来的‘他’!原来的‘他’?是不是有点冗余?但冗余能保证系统稳定运行呐!好了,就这样吧……”
一声冲满喜悦和兴奋的尖叫打断他无厘头的思绪,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好像一只小鸟,轻灵地越过他,扑向大嵇。
滕云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却不俗气,比黄……比那个臭女人用的香水好闻一百倍,一千倍!
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大师兄,我可想死你了……你不要躲吗?你为什么总是躲我?不知道伦家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香……”
夜阑姝突然蹙起鼻子,四处嗅闻,有如一只贪吃的猫咪。
“什么这么香?好像……”她推开大嵇,宛如一道疾风穿过后面的小门,奔向后院的厨房。“烤翊龙,我爱你,四师弟!”
“这个世界竟然有女人因为食物拒绝帅得一塌糊涂的大师兄?”
滕云悄悄地瞟了大嵇一眼,以为他会脑门发黑,面有尴尬之色,却发现他的脸静如止水,不喜不悲,仿佛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璧。
“他先是躲避投怀送抱的美女,被美女‘遗弃’也不愠怒,不愧是大师兄!”
滕云暗暗赞叹,对大嵇的仰慕之情有如决堤的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老头子曰‘食,色,性也’,”力融摇头晃脑地走进来,嘴中念念有词。“请大师兄莫要与师姐一般见识,她吃饱后,自会寻找另外两种需求……哎呀!我错了,大师兄!”
滕云眼前一花。
力融像个被玩坏的毛绒娃娃,抛到空中,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扑通”一声,脸朝下趴到地上。
“好惨!”滕云嘴角抽搐,眼前浮现眼睛乌青,鼻梁骨折,鼻孔流血的力融。“怎么可能?!”
他瞪大眼睛,感受到眼珠子挤出眼眶的强烈意愿,满脸的不可置信。
力融将贴在额头上葛巾甩到脑后,又竖起双手轻拂鬓角处的头发,走到门前,拾阶而上。
“咦,这不是小师弟吗?你不是被四师弟淹死,或者憋死了吗?”他的视线在滕云的脸上停留片刻,撇着嘴摇了摇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力融擦着滕云的肩膀走过去,脖子猛然伸长,而且还转了个圈,脸孔出现在滕云的眼前。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你的三师兄,力融。”
“错觉,幻觉,这他妈的一定是幻觉!”
滕云喃喃低语,使出吃奶的劲才没让自己像个女人似的尖叫。
“正常人怎么可能像拧麻花似的转动脖子?”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看到力融一脸谄笑地围着大师兄,嘘寒问暖,大献殷勤。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师兄,大师兄,帮帮我!”
山谡哭天抢地地跑进来,一把抱住大嵇的大腿。
“我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天,为的就是为大师兄接风洗尘。不成想,师姐那个刁妇——啊,不是——师姐这个仙女竟偷偷地溜进来,不顾我好言阻拦,胡吃海塞,将八百斤的烤翊龙吃下大半!”
“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呐,大师兄,我最最尊敬的大师兄……”
他扯着嗓子干嚎,脸上并无痛心和怨恨的表情。
滕云静悄悄地向后挪了挪,将自己隐藏在石柱投下的阴影中。
“你方才说我什么,山谡!”夜阑姝的俏脸笼罩着一层寒霜,令偌大的厅堂充满寒气。
“我……我……”山谡感觉嗓子发紧,嘴巴发干,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师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抱着大嵇的大腿旋转,缩到大师兄的身后。
“请大师兄闪开,我要撕烂山谡的臭嘴!”
“师妹,不可!”大嵇横移一步,彻底挡住山谡。“四师弟之言乃无心之失,请你原谅他这一次。”
“是啊,师姐。四师弟口无遮拦惯了,但我愿以性命保证他绝对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说着,力融冲夜阑姝弯下腰。“请师姐原谅他。”
“丫头,我也帮山谡向你讨个情。我以大青山的名义担保,他不是有意的。你就原谅他吧。”
外面响起深沉久远的隆隆声,有如渐渐消散的滚雷,又像庞然巨兽的低吟。
滕云循声望去,却感觉那声音并非来自群山之间,而是发自脚底之下。
不过,他倍感困惑和震惊的不是那道模糊的声音。
除了大师兄,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明明互有嫌隙——尤其是力融和山谡,为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争先恐后地为山谡求情?
究竟哪句话触碰到夜阑姝的逆鳞?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还有你们,”夜阑姝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散发的寒意差点把滕云冻成冰雕。“谁也不许叫我‘仙女’!”
死寂,让滕云胸膛又闷又胀,喘不上气的死寂。
他感到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屁股猛地收缩,一股气流不合时宜地排泄而出。
“丢人!丢死人了!”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心头却冒出一个念头。
“无论长得丑,还是漂亮,女人不是都喜欢被人称呼‘仙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