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雨欲来兮风满楼
李起元此时的改革,确实让天启年间有了中兴的迹象,只是朱由校死得太早了,朱由检一上台,就把这一切给扔了。
另一边,回到宫中的朱由校,还没坐下就听到报告,就听到骆思恭有事觐见。
“说吧。”
朱由校摆摆手让他起来说话,骆思恭恭敬的磕完头才起来。
看一眼站在皇帝身边的魏忠贤,略一沉吟后说:“臣有两件事要汇报,一件是熊廷弼还在昭狱之事,另一件是因汪文言之事,抓捕杨涟等…”
朱由校点点头,这两件事都是他落水前就发生的事,但他现在知道了,决不能这么干。
摆摆手止住要说话的骆思恭,想了想后转头看向魏忠贤。
“大伴,这事到此为止吧,杨左不能动,你想过吗,没有确凿的证据定他们的罪,那世人会如何评价朕,他们可是有拥立之功啊,朕不能被人说忘恩负义是不是?”
朱由校这是跟魏忠贤商量,没有直接命令他,昨天已经打一棍子了,不能一直打,那会激起反弹的。
魏忠贤恨杨涟、左光斗牙痒痒的,可皇帝这话说得对,现在瞒不了他,硬是栽赃他们,没真凭实据不好下手了。
“皇上仁慈啊,奴婢哪敢有异议。”
连忙表忠心的魏忠贤,低头哈腰的。
朱由校笑着拍拍他的肩:“还是大伴最忠心,会替朕考虑,外朝那些人,要是都像大伴,朕也就放心了。”
给了几个甜枣后,朱由校回头对骆思恭说:“让北镇抚司请医师进去,顾大章、周朝瑞、夏之令、袁化中等治疗伤势后放出,杨涟、左光斗和魏大中还在路上,派人快马去送到京城,不得以囚犯对待。”
说着再次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汪文言以布衣之身,买卖官职,投靠东林党为谋士,虽誓死不诬告杨涟、左光斗,然其心可诛,让他家人收殓安葬,此事不再追究。”
养心殿里一片静谧,骆思恭安静的肃立着,他知道皇帝还有话没说完。
魏忠贤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要不是朱由校坐在这边,他早就跳脚了。
明明自己只说放过杨涟、左光斗的啊,可皇帝愣是打蛇随棍上,把其他几个都放了,自己还不敢说。
“至于熊廷弼,先关到刑部大牢,交由三司再审吧。”
良久后,朱由校终于开口,幽幽说着这句话,骆思恭这才躬身道:“臣遵旨,这就去办。”
朱由校自然不可能平白放过这两人,汪文言一介布衣,愣是参与朝廷中官员倾轧,就算你有为国之心,可走的不是正道。
朝廷自有法度,若是任何一个老百姓,都能参与军国大事,那还要朝廷干嘛。
而熊廷弼本来就被定了死罪,两年前王化贞被斩首,他也同样被判死刑,只是他当时贿赂魏忠贤,缓期执行。
结果答应了给魏忠贤四万两银子的,可是缓刑旨意下了,他反悔不给钱了,这才是魏忠贤要搞死他的原因。(一说是把钱给了汪文言,可作为中间人的汪文言,没给魏忠贤,故而两人都被魏恨上。)
不然魏忠贤压根不会对付他,熊廷弼不是东林党,也不曾反对过魏忠贤,广宁大败的根本原因是经抚不合。
而东林党扶持的是巡抚王化贞,熊廷弼是楚党,自然被当时掌权的东林党打压,架空他经略的权利。
骆思恭领命而去,魏忠贤也松了一口气,皇上没有放过这两人,那就不是把自己所做全部抹去,自己还是有功劳的。
很快这事就传到外朝,黄尊素等人想给汪文言正名,可皇帝这句话说得好狠啊,其心可诛。
汪文言四月份被许显纯拷打致死,逼他诬告杨涟左光斗,可这一向的老油条刀笔吏,这次竟然十分硬气,死也不愿诬告,算是临死留下正气,洗白了自身年轻时的油滑。
熊家的人接到消息,熊廷弼被送到刑部大牢,顿时激动的抱头痛哭,不在昭狱了,事情就有了转机。
大牢里熊廷弼呆呆地坐着,耳边回响着骆思恭的话“皇上说你熊廷弼有大将之材,却无大将之心胸,公私不分,广宁一战才会不可收拾。”
从被锦衣卫逮捕的那天起,他就一直觉得是皇帝听信谗言,可今天这当头一棒,让他清醒了,自己确实有罪。
直到晚上,他的长子熊兆奎来探望他,他才惊醒过来。
“父亲,事情可是有了转机,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啊!”
熊兆奎万分激动,可熊廷弼满脸苦涩的摇摇头道:“别去找人了,为父打算服罪,上折子请求陛下正法。”
熊兆奎惊愕的大叫:“为何啊父亲!”
“为父有罪,对不起广宁一战的数十万冤魂。”
“父亲,那都是因为王化贞啊!”
“王化贞罪有应得,已经伏法,为父难道没罪吗?此事不要再说了,我才是辽东经略啊。”
熊廷弼这是大彻大悟了,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背影,他狠心的一跺脚,叫来狱卒,拿来笔墨写奏折。
没等他上折子,皇宫里朱由校已经得到消息,锦衣卫的爪牙遍布天下,刑部大牢岂能没有。
“看来的这熊蛮子清醒了,也罢,那朕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朱由校掩饰不住的笑意,让魏忠贤偷看的直抽抽,正想着如何给熊廷弼穿小鞋呢,朱由校回头看着他笑。
“皇上,您是有事交代奴婢吧?”
“呵呵呵”朱由校对他挤挤眼,故意幸灾乐祸的说:“大伴,损失了四万两银子心疼吧。”
“皇……皇上,奴婢冤枉啊!”
扑通一声,魏忠贤跪倒在他面前,惊恐的微微抖着。
“起来!朕又没说你什么,跪什么跪。”
“皇上,奴婢……奴婢有罪啊!”
“行了,朕不怪你,不就是汪文言来走关系,说熊廷弼愿意出四万两延缓死刑吗,朕早知道了,不是一直都没说吗?你怕什么?”
魏忠贤哭的稀里哗啦的,他是真怕了,自己私相受贿,连金额都被皇帝知道了,那是多可怕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