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羽虫的秘密
斗蛇的身体覆盖着坚硬的鳞。黏液干涸后,很多部位的鳞坚硬得像树脂。艾琳开始慎重地观察“牙”的尸骸。
监察官明白艾琳不是来找碴儿的,很干脆地打道回府了。斗蛇众还留在岩屋,他们或许很好奇跪在“牙”身旁的艾琳的一举一动,有时会干咳几声,但没人打算离开。
艾琳最初不太适应周围人的目光,但很快就忘却他们了,因为艾琳已经完全沉浸在对“牙”的调查中了。
鳞似乎腐烂了,其中的黏液或许发生了变化。艾琳转到“牙”的嘴边,把手伸进去,撬开“牙”的嘴,发现舌头的黏膜上都是溃疡。
如果把药性很强的药物配错剂量,就会出现十分类似的症状。
艾琳脸色阴晴不定。
难道是被毒死的?在斗蛇黏液稀薄时,投入过量特滋水会出事。如果是这样,“牙”的死就真的是母亲的疏忽了。
艾琳停下手,凝视了“牙”片刻。
但是,黏液为什么会变稀薄呢?
艾琳抿了下嘴巴,想凑近了再看看鳞的状态,突然发现“牙”散发的是一种类似嫩草的青涩气味,与斗蛇黏液的甘甜味不同。
这种气味!
幼时的记忆顿时苏醒。
这就是当时的气味。“牙”的尸骸漂浮在池中,艾琳和母亲一起观察时曾闻到过这种气味。
艾琳握拳抵住额头。
她闻到这种气味后曾经问过母亲:斗蛇死后气味会不会发生变化?那时,母亲像被雷击一样地抬起头,神色紧张地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火把的光在昏暗的岩房里摇曳。母亲的影子也随着火焰的摇摆而抖动。浮在池中的“牙”就像是一段段圆木,发光的瓦秀虫蜂拥而至,“牙”的尸骸也因此仿佛发着朦胧的光。回忆到这里,艾琳猛地把手从额头拿开。
羽虫!
艾琳看到平时难得一见的羽虫停在了“牙”身上,所以询问母亲。因为艾琳想到是不是“牙”死后气味发生变化才招来了羽虫。
母亲说,这种胡思乱想不能对任何人说。
艾琳抬起身,把脸凑近“牙”的鳞,仿佛要舔舐似的观察斗蛇全身。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地方。
有虫。
小小的羽虫因被黏液粘住而死去。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每个“牙”的尸骸上都有同样的羽虫尸体。
艾琳扭过身仰视斗蛇众,问:“谁最先发现‘牙’死的?”
男人们满脸困惑地互相对视,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个子很矮,既然是斗蛇众,应该已经年满十八岁,但也许是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
“是我。我哥哥是‘牙’看护人的助手,我每天比哥哥还要早到岩房,准备饲料。那天早上也是我第一个到岩房,后来……”
年轻人的脸扭曲了。
艾琳站起身,问:“那时‘牙’的尸体上有很多羽虫吗?”
年轻人皱紧了眉头。
“羽虫?瓦秀虫倒是飞来不少……不对,等一下……”年轻人似乎在拼命回忆当时岩房的情景,一时陷入了沉默,随后点头道,“对,有,确实有。当时有很多羽虫在飞。”
一个中年斗蛇众插嘴说:“那些都是扑火把的虫吧?”
“不对,起先飞到火把处,后来还是去了‘牙’那儿。我以为是‘牙’死了才招了虫来……”
“难道羽虫和‘牙’的死有关系吗?”年轻人的两眼发亮。
艾琳摇摇头说:“这还不清楚。但通常,这样的羽虫是不会在的。”
站在一旁的男人们纷纷点头,但其中有一个人稍稍歪了下脑袋,略带迟疑,动作有些含糊地做了否定的回应。
“你是说在‘牙’死之外,你也看到过这种羽虫?”艾琳惊奇地问道。
男子困惑地点点头说:“不是岩房,我在乌加拉沼泽看到过好几次。”
男子刚说完,其他几个男子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这么说的话,我也看到过,在那个沼泽里有很多羽虫聚在斗蛇身上。”
“沼泽里,也就是说,羽虫聚集在野生的斗蛇身上?”艾琳说完,男人们点点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头领有些不高兴地开口:“你们所说的是斗蛇的产卵期。那时候,确实有羽虫聚集在野生斗蛇身上,但羽虫是不会飞到岩屋圈养的‘牙’身上的。这儿离沼泽很远,而且岩屋中还很冷。”
艾琳不禁盯住了头领。一种莫名的兴奋沿着肌肤无声地传递开来。
“产卵期大约是在什么季节?”
“大概就在这些日子,不过我说的可是野生的斗蛇,岩屋的斗蛇根本就不交配。”
“原来如此。”
艾琳下意识地抚摩着自己的胳膊,低头看着“牙”喃喃自语。
“这‘牙’是雄的还是雌的?”
头领皱起眉看着艾琳:“雄的吧。没有确认,不太清楚。”
“为什么?”艾琳惊异地看着头领问道,“不用确认性别吗?”
头领不耐烦地说:“没必要,也不合规矩。无论雄雌,斗蛇就是斗蛇。按规矩,不可以选择性别饲养。雅凯村出来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艾琳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离开村子时我才十岁。”
听艾琳这么说,头领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艾琳再次把视线投向“牙”的尸骸,然后又回头看着头领,问:“我可以调查一下‘牙’的性别吗?”
头领一脸不悦,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站在艾琳背后的约赫鲁出声说:“艾琳阁下,您感兴趣的都可以调查,不用介意什么规矩。”
艾琳吃惊地回头看看约赫鲁,约赫鲁沉稳地点头道:“大公这样吩咐过。所以,任何事情您都可以自由调查。”
约赫鲁说着,面向斗蛇众的头领吩咐:“你们也要牢记在心。”
斗蛇是大公的所有物,大公的旨意是绝对的。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有人要破坏已经铭记在心的规矩还是令人生厌的。头领的表情有些僵硬。
“头领……”艾琳不由得出声招呼,“要弄清‘牙’的死因,我不仅要调查性别,还要分解‘牙’的尸体,确认内脏的情况。”
头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艾琳点头道:“我还会打破很多规矩。大家也许会很难接受,请大家离开这里,等调查结束,我会把了解的所有情况都告诉大家的。”
头领皱起眉头,回头看看斗蛇众。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不愉快的神色。
“把‘牙’大卸八块是要遭报应的,我才不想看呢。”
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哼了一声,其他男人也点头附和。看到这里,头领仿佛做了决定,回过头来,如鲠在喉地沙哑着嗓子说:“我们出去。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艾琳低头致歉,头领颔首,转身走出岩屋。
其他男人跟着头领开始陆续离开,但那个最早发现“牙”死的年轻人突然停住脚步,向头领说:“头领,我……我想留在这儿,可以吗?”
头领和其他男子驻足回望他,年轻人尖声说道:“我……我不想让哥哥成为罪人,所以我想帮忙调查。”
头领抚摩着下颌,低头审视年轻人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那你就帮她吧。”
年轻人的眼顿时一亮,他向头领行了一个礼,跑回艾琳身边。
斗蛇众散去之后,岩屋顿时显得空荡荡的,有些寒意逼人。
“要怎么办?把斗蛇翻个身吗?”年轻人两眼放光地问。
艾琳一瞬间有些犹豫。
艾琳是兽医术师,分解尸骸早就驾轻就熟,但对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第一次。即使年轻人胆子再大,也想象不出用刀割开斗蛇躯体内脏滚落时那骇人的腥臭。艾琳怀疑年轻人是否能够承受,但又不能问,怕伤了年轻人的自尊。
艾琳下定决心,点头道:“我要确认生殖器,你帮我把‘牙’往反方向推,露出它的肚子。”
死后的“牙”躯体僵直,十分沉重。艾琳和年轻人用手和肩膀抵住“牙”的身躯,再用自身的体重去推,“牙”纹丝不动。
“我也来搭把手吧。”约赫鲁挽起袖子凑过来,把手搭在“牙”的躯体上。
“啊,您可要小心,鳞的边缘就像小刀一样锋利。”
艾琳急忙提醒,但约赫鲁微笑着说:“我以前可是斗蛇骑士,比谁都清楚这些。我用肩膀顶这儿,我们三个人等距离分开一块儿推。明白了吧?”
三人力合一处,终于推动“牙”的尸骸向反方向翻了个个儿。
“牙”的腹部没有鳞,只有异常的白。
“?这是雌的。”
看到腹部,年轻人惊讶地喊出声来。确实,“牙”的小腹处没有雄性生殖器,可以看到类似产卵口的部位。艾琳慎重地按动周围,确认雄性生殖器没有隐藏在皮肤里。
“把其他‘牙’也翻个身吧。”
两个人点点头,对艾琳的提议表示同意,然后擦着汗跨过“牙”的尾部,走向其他尸骸。
三人满头大汗地把所有“牙”的尸骸都翻了过来,结果发现都是雌的。
“嗯……‘牙’都是雌的。我还以为都是雄的呢……”年轻人喘着粗气望着艾琳说。
“接下来怎么办,开膛破肚吗?”
艾琳看着肚腹朝上排放的“牙”,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明天再剖吧——今天还有一件要确认的事情。你带无音笛了吗?”
年轻人立刻流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他掏出用绳子挂在脖子上的无音笛,问:“噢,您还要调查其他斗蛇是不是也是雌的吧?”
艾琳对年轻人的反应如此之快感到吃惊,她点头道:“对,我想调查一下活斗蛇的性别。要想查清楚为什么只有‘牙’死亡,找到其他斗蛇和‘牙’的差异是条捷径。”
在一旁听着的约赫鲁扬眉问:“你要把所有活着的斗蛇都查一遍吗?”
“对。”
约赫鲁苦笑道:“唉,大公阁下挑错人了。这种力气活儿应该交给更年轻的人才对。”
年轻人挽起袖子,煞有介事地笑着说:“年轻人不是在这儿吗?对付浮在水上的斗蛇,可比对付死去的轻松多了。”
约赫鲁有些无奈地看看年轻人:“接下来还要下水,真够受的。”
虽然大家有意开玩笑活跃气氛,但三个人都很清楚对付活斗蛇有多危险。即使用无音笛让斗蛇僵直,可如果在调查中笛音失灵,他们转眼间就会被斗蛇撕成碎片。
三个人打起精神,谋划好步骤,开始逐个岩房调查。
要调查的斗蛇数量逾百,长时间浸在冰冷的池里对身体也是个考验。当调查完第五个岩房时,约赫鲁忍不住道:“艾琳阁下,剩下的明天再查吧。”
听到声音,艾琳回过神来。回头一看,约赫鲁和年轻人都已经冻得嘴唇青紫,疲惫不堪。
艾琳急忙说:“不好意思,那就明天再干吧。”
精神一放松,艾琳突然觉得寒冷刺骨,冷得直哆嗦。
三人互相扶持,好不容易才从池中爬出来。艾琳上下牙打战,喃喃地说:“真冷啊。”
约赫鲁和年轻人互视一眼,笑出声来。
“你要是早一点儿觉得冷就好了,”约赫鲁一边咳嗽一边做出抚摩胸口的动作,“我早就担心自己的心脏被冻僵了。”
年轻人也笑着捶捶腰:“我的屁股也……”
说到一半,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闭上嘴。
约赫鲁扬眉道:“喂,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这种粗口在女士面前说可不合适。”
年老的武士用这种调皮的腔调开玩笑,艾琳听着也忍不住用手撑着地面,笑成一团。
三个人打着冷战笑了一会儿,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
被无音笛困住的斗蛇开始缓缓游动,三个人静下来观察了片刻。
“这五个岩房的斗蛇都是雄性的。”年轻人冒出一句。
“‘牙’……”约赫鲁揉搓着冻得青紫的嘴唇,“因为是雌性的,所以才死了。”
艾琳点点头。
“或许如此。但必须调查完所有的斗蛇才能知道是不是这样。”
约赫鲁扬眉看看年轻人:“从明天开始,调查斗蛇雌雄的活儿就交给其他年轻人吧。”
年轻人点点头:“再这么干下去,我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艾琳只有苦笑。
年轻人跺着脚说:“好吧。我现在就去温水浴场,为两位入浴做准备。然后回一趟家,让我妈准备晚饭。今晚就住我家吧。”
年轻人刚想跑,约赫鲁忙叫住他:“喂,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名字怎么找你家?”
年轻人停住脚,涨红了脸:“对不起,是我马大哈了。我叫齐穆鲁,温水浴场在村子的西头,有一个高高的烟囱,很容易找的。两位到了温水浴场之后,我去接你们。”
“太好了。你能顺便告诉车夫我们的住处吗?车夫应该住在头领家,马车也停在头领家的马厩吧。”
约赫鲁说完,年轻人点点头,撒开腿就跑。看着年轻人轻巧的身姿,约赫鲁叹了一口气,说:“年轻真好!”
走出岩屋,二人融进柔和的暮色中。
刚才的暴雨仿佛是个谎言,雨过天晴,晚霞灿烂。春天的黄昏和煦而沉静,只听得到倦鸟归巢的鸣叫声。
约赫鲁对向他们敬礼的哨兵道了声“辛苦”,然后催促艾琳动身。
两个人穿行在暴雨留下的水洼中,默默地走在林间小道上,不久就来到了村中。
就像齐穆鲁说的那样,温水浴场的烟囱十分醒目。看着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细烟消失在布满晚霞的天空中,艾琳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
小时候,自己经常在这样的黄昏里和母亲走向温水浴场。
两人手拉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着……
也许是半天都得浸泡在冰冷的池中,母亲的手总是凉冰冰的。虽然已过去了很久,艾琳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感觉。
约赫鲁突然开口说:“为何斗蛇众的村子里一定会有气派的温水浴场,我到今天才真正明白其中的缘由。”
约赫鲁的眼角挂着笑意:“池水真凉!你母亲浸在冰冷的水中工作,居然坚持了那么久,不容易啊。”
艾琳轻轻地点点头。
是啊,母亲的身体没出问题,真的很不容易。小时候没意识到,现在想来,斗蛇众浸在齐腰深的水里劳作,水凉得可以把人的手冻僵。作为一个女人,母亲肯定也有觉得难挨的时候。
一个看管温水浴场的男子在门口迎接他们。
他应该从未接待过村外人,显得有些局促,但还是很热心地为二人介绍:“这边是男浴场,这边是女浴场——今天村里的人都已经洗完了,不会再有人来了。
“两位请随意。齐穆鲁已经来通知过了,我又加了些热水,现在温度应该正合适。”
男子把毛巾递给二人。
等他离开之后,约赫鲁认真打量着毛巾说:“这是从哪儿拿的?从家里取的话,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吧。”
艾琳微笑着说:“浴场通常都会准备些备用毛巾,有些来浴场的孩子会忘了带毛巾。”
这样说着,艾琳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儿子杰西的容貌。正是调皮的年纪,无论怎样训斥,小小的杰西总是故意不带毛巾就跑去浴场……杰西眼下在做什么呢?也许正帮着做晚饭吧。艾琳好像看到了跪在灶前往里头添柴的丈夫,以及想要爬到丈夫背上去的儿子。
约赫鲁把毛巾搭在肩上,向着艾琳扬了扬眉:“设施真周全。好吧,让我们也好好享受一下热水。”
看着约赫鲁步入男浴场后,艾琳进入女浴场。
也许村里的女人刚离开不久,更衣处还弥漫着女人们泡完澡后的余温。艾琳脱下湿衣服,归拢在一处之后,走进了有浴池的温水浴场。
艾琳向自己身上浇了一瓢热水,冻透的肌肤感受到了水的热度。艾琳一边冲洗身体一边回忆,妈妈曾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即便是最后一个洗,也不可以弄脏浴池的水。艾琳冲完身体才走下浴池。
随着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艾琳觉得舒适了许多,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战。
她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白皙的腿在热水中摆动,今天的所见所闻若隐若现。
为什么死了的那些“牙”都是雌性的呢?
这是艾琳最不解的地方。
既然不调查性别,那就不可能只选择雌性培养成“牙”。但“牙”的性别与其他斗蛇不同,这分明又像是遴选后的结果。
仔细一想,有许多未解之谜。
“牙”为何能成为“牙”?野生斗蛇的体积也会变得如此巨大吗?
如果从蛇卵阶段就可以区分的话……
斗蛇众在盗取蛇卵的时候,如果选择可能成为“牙”的卵,也许孵化之后都会是雌蛇。
想到这里,艾琳喃喃道:“这不太可能……”
斗蛇众的头领暗示他曾经看到过野生斗蛇交配的情形,这或许是真的。因为对于斗蛇众来说,取卵是很重要的工作。首先要寻遍野生斗蛇的栖息地,掌握斗蛇在何时何地产卵,否则不可能骗过斗蛇取卵回家。
如果他曾看到过斗蛇交配,应该分得出雌雄。如果他那时得知雌蛇体积更大的话,当艾琳问及性别时,他应该会不经意地回答“雌蛇”。但是,不只是从未质疑过规矩的头领,就连齐穆鲁也对“牙”是雌蛇深感吃惊。
也就是说,野生的斗蛇不具备可以一眼判定性别的特征。
黄昏的光线从透气窗里射进来,在白墙上营造出一片柔和的氛围。
如果“牙”都是雌的,而雌性又与死因有关的话,那么“牙”大量死亡的案例应该更加频繁地发生。
但“牙”的大量死亡出现得十分突然。也就是说,大量死亡的“牙”与其他“牙”相比,有些特别的属性。
艾琳叹了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
在波动的热水中,艾琳觉得自己的胳膊分外白皙。
杰西不在身边,她觉得十分寂寞。儿子总在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不经意间她就会想起儿子的容貌和柔软的身体。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把自己放在心间的吧……
在自己洁白胳膊的那一端,艾琳仿佛看到了母亲的手臂——把自己抱放在膝上,浸在浴池中的母亲的手臂。
母亲走了,带着太多太多的谜。
但是,如果自己坚持调查有关斗蛇的每一个谜团,或许可以知道母亲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事情。
艾琳又抹了一把脸,从浴池中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