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秋之蝉.1

1.

我杀死了橙子。

在薄纱轻笼的夜晚。

在可以看清整个城市面貌的孤月梯阶上。

我们互相推搡，埋怨，撕扯。

那一晚，月亮很圆，月色下的橙子像失了翼的大鹏鸟跌落深渊，我站在逐渐肮脏的梯阶上俯瞰地面上绽放的殷红。

我看见了……

橙子在笑。

2.

我销毁了所有有关橙子的东西，烧掉她曾经用过的床单被罩，我连夜整理好她读过的书卖给楼下的老太，我拼命地洗澡试图搓掉每一处与她接触过的肌肤。

我终于成为了我。

终于成为了我想要的我。

落幕时，我穿好睡衣瘫倒在浴室门旁，湿漉漉的头发瘙的后颈发痒，水珠顺着发丝滴在睡衣上，我闭上眼睛，开始怀疑我的存在，和我存在的意义。

窗外的冷风掀起了半遮的窗帘，桌上的草纸被风怂恿，在屋里放肆乱舞，我回到窗前抓住窗户拉手将它使劲一甩，巨大的摔窗噪音惊醒了路口那只贪睡的野猫。

身上的擦伤在痛，我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隔绝外面的所有，然后缩成一团哭的泣不成声。

我太害怕独自面对橙子留下来的一切。她曾经说过过度的贪念会让人变成青面獠牙的恶魔，但我终究还是一步又一步的走上了魑魅魍魉的那条路。

3.

明明是九楼，窗外的秋蝉声还是格外的刺耳，我讨厌蝉鸣，它像炼狱里的蝰蛇让人喘不过气，我在被子里把所有可能透光的缝隙压好，生怕只要露出一角，橙子就会顺着缝隙爬进来要我偿命。

我没有爱过自己，也没有好好的保护过橙子，我既不是独来独往的猛兽，也不是合群的牛羊，我只是个随时都会发疯的疯子，是个能亲手害死橙子的罪人。

破碎的玻璃杯像是锋利的刀，划破了完整的月，漆蓝色的夜空下皎月碎成两半，一半依旧挂在天上，一半却早已经坠落在人间，化成了萤火微弱的闪烁在无人的街巷。

地面燃烧起腥火，我探出头，颤抖着，好像吞了很多根银针，开口呼救都觉得困难。

我疯狂的抓挠自己的头发，看着墙面上被灯光映出的巨大黑影向我张开獠牙扑来，我尖叫，抓起棉花枕头朝墙面丢去。

散落一地的日记纸，棉花枕悄悄的躺在月亮的怀里，我扯住被子牢牢地裹着自己，深秋的城市闷热的厉害，可我却满手冷汗不停发抖。

我大概是疯了，抬眼看一眼房间却总能看见橙子一闪而过的身影，我忘记我是怎么睡着的，我只记得那一晚，我很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