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半来客
在许远的记忆中，久华城的街道在晚上是很繁华的，沿着街道而去，左边应是一色小吃，右边则是些杂耍卖艺。
许远还记得他少时最喜那街上卖的糖人。
“可惜如今是没有了。”扫过两边寂寥的长街，许远感叹道。
车丘国前任国君荒淫无度，前些年光景就不太好，现在如今又是改朝换代，国土又开始动荡。
不过许远上街倒不是来感叹这个的，他上街是为了替那为他接生的老人料理好身后事。
刚才吃面的时候，许远看她额头上满是死气，应该只有几年时间了。
许远也想过接她回云霄宗，但这万里之遥，一路颠簸不说，便是去了那里，也只是看些云雾而已，还不如给她些银两在这安享晚年。
如此想着，许远来到一看着还算富裕的人家面前，然后敲开了门。
“来了。”里面传出脚步声，又伴随着大门开合的吱呀，一个面相发苦的男子便出现在了许远面前。
看见许远，那男子面色有点惊讶，便问道：“这道长，可是要投宿于我家？”
“倒也不是。”许远摆了摆头，便从袖口拿出了一大锭银子，又说道：“只是我想差你半点事。”
“道长直说无妨！”看见那锭银子，那男子顿时换了副颜面，不再发苦，而是春风般灿烂。
“不如道长先进来吧，外面风大。”不等许远开口，那男子又笑道。
“嗯。”点了点头，许远便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入内里，来到一正堂，那还带着浓厚笑意的男子就又唤出他妻子为许远沏了壶茶。
待这一些完毕，他才举着杯茶，伸头过来望向许远：“不知道长要央我做何事？”
“这事倒也简单。”笑了笑，许远又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案桌上，看着对方又再度亮起的眼睛，“只是要你在几年后为个老人收拾收拾身后事而已。”
用手轻轻将银子拨到自己这边，那男子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道长只管说是谁便行。”
“嗯，就是你家不远处……”
“咳咳咳！！！”
许远话没说完，旁边一内屋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小儿前些日子可能是染了风寒，到现在都还没有好，请大夫看了也没用。”
那男子也听到了这咳嗽声，便向许远解释，一旁他那未离去的妻子也适时点了点头。
不过许远眉头却是一皱，刚才那咳嗽响起时，他不只听出了其中阳气有损，还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最近，令郎可有去过野坟或人烟稀少的河流中。”想了想，许远还是直接问道。
“没有，没有，幼子除了去学堂，便是待在家中，少有外出。”没有思考，那男子马上答道。
“嗯。”许远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恰巧会些医术，也晓些道法，可否方便我进去看一下。”
听到许远的话，那男子先是扫了一眼案桌上的银锭，又看了眼许远的穿着，便点了点头：“那先在此谢过道长了。”
“好，那我的事待会再谈。”回了这么一句，许远便也起身。
入到内里，首先是一股潮湿，接着便是阴寒，这情况与许远那次凉州行，陈员外那儿子屋中一般。
不过却也有着一点不同，那日许远感受到的是一丝妖气，而在这里，许远感受到的……是鬼气。
眉头一皱，许远快步走上前，接着抬眼往那床上躺着的半大孩子看去。
“倒是没有被吸取阳气的迹象，但为何阳气有损。”看着那面色发黑的半大孩子，许远皱眉想到。
想着想着，许远又走近了一些，正要掀开那被子。
正在这时，那床上躺着的孩子的眼睛突然睁开，直勾勾地看着许远。
许远倒是眼前一亮，后面他父母则一惊，差点就被吓到。
“眼底黑气萦绕，哦，只是被什么野鬼缠上了，小问题。”
心中做下判断，许远回身看向那一对夫妇，“令郎可能只是招惹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晚我在外面守着，把它抓了便是。”
“道，道……道长，我这孩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又看了一眼已经重新闭上眼睛的孩子，那男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又点了点头，许远先行走了出去，回到案桌旁。
捧着一杯茶水，许远认真的问道：“关于令郎，两位可还有其他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那男子使劲摇了摇头，手里又不着痕迹地把他那欲上前的妻子拉了回去。
接着，那男子又来到许远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倒也不是不相信道长，想来道长这阔错的出手也不会来骗我们这穷苦人家，只是这说我那孩子被野鬼缠上了，这倒是蹊跷。”
没有接话，许远只是笑着挥了挥手，一张黄符从指间滑落，便成了一力士。
“仙家！”没有半分犹豫，看着许远唤出力士，那男子便要跪下，只是无论膝盖怎么使力都无法下去。
“我不喜欢别人跪我，而且我还有求于你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那男子又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的银子放在了许远面前。
“仙家的银两我等凡人收受不起，您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你收着吧，这银两不是我给的，而是我要你帮的人给的。”
“那道长说的人是？”
“你家出门，再右行百步，便有……”
深夜，大概丑时左右，许远坐在案桌旁，饮着淡茶。
刚才他将为那老人准备后事的事托付了出去，而现在，他在等另一位“客人”上门。
那对夫妻一个时辰前便耐不住困乏，此时已经在许远旁边不远处睡着，睡着之前，只给许远在案桌上留了一盏油灯。
哦，现在灯也灭了。
看着刚才被不知那里过来的一道阴风吹灭的油灯，许远站起身来，便感觉现在的温度降低了稍许。
没有停歇，许远踏步就往刚才那半大孩子的房间里走去。
夜半，四更敲响，另一位客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