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暗处自私的观察者，是我。
啊，要开始了吗？
还有点没有适应直播摄像头的拍摄。
咳咳，阿尼哈撒哟，我是...算了，我的名字并不重要，而我的身份，除去是一个暗处自私的观察者的身份外，我的另一层身份，可能你们比较陌生和熟悉。
我...是崔雄的亲生爸爸。
或许说，我玷污了美好父亲的形象与标签，是我不配这个称呼。
崔雄，是一个很纯真的孩子，我的儿子。
五岁时，我同他出门，一路上，他都很开心，我终于不用再忙碌的只顾事业不顾他了。
出门的他，穿着他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像一只小熊宝宝一样，成了一本卡通版的十万个为什么里的主人公。
我很开心，我的儿子，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与他有趣的求知欲。
也正是因为我了解他，所以忽悠起他时，便能精准的拿捏他的想法。
高楼大厦林立间，我大概是做了一个愚蠢且荒唐的决定，所以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不在祷告。
是的，如各位所见，我抛弃了崔雄。
抛弃了我五岁的儿子。
用了低劣的手法。
“儿子呐，你知道，要怎样，才能看到这栋大楼的最顶楼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天真的模样呢，抬着头，湿漉漉的眼睛在我与大楼间来回观察。
很可爱。
蹲下身，与他平视，骗他说：“要像我一样，躺倒才行哦！”
于是，我做了示范。
不顾所有人的异样眼光，直挺挺的躺在街面上。
是不是好傻，明明他很认真的回答我说，做电梯上去应该是最快看到吧！
对比儿子，我才是那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吧。
但他还是学着我，躺在了我的身边。
“看不太到啊～”
儿子小时候的声音，真的很可爱，可爱到我于心不忍。
“阿爸是不是在耍我哦！”
我当然只能回答他没有，然后告诉他，数到最顶楼。
你们都能从上帝视角感知到吧，我是有预谋的在哄骗五岁的小崔雄。
那时候他还不太会数数，数着一跟二，来回重复，不停循环，怕数错，还掰起了他为数不超过十的小指头。
他看着楼，数着数，验证着我的方法，学着我的方式，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
用离开这个词，真的很愧疚。
因为我自己的想要美化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其实我就是抛弃了小孩的混蛋。
抛弃小孩，为了活着。
扔掉一个拖油瓶，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的尤为重要。
生活的重压，让我不得不直视，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多一个小孩，他成长的支出，远远超过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高额的负债，让人喘不过气。
每天醒来都是催债的短信与电话，忙碌的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不幸都要降临，为什么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崔雄的亲生妈妈，生下他时，因为难产永远的离开。
其实每当看起他的眉眼，我都会想起自己的爱人。
如果没有儿子，我的生活，会不会很不一样。
我可以同爱人幸福的生活，也不会因为就医而失去工作背负债务。
我为儿子赌过一把，我抵押了房子想要炒股赚钱，别人盆满钵满，而我却再一次痛失所有。
搬家时，儿子兴奋的模样，在我心上烫上了一道疤，是作为爸爸没有给他更好生活的自责。
独自带儿子成长的路走的太过艰辛。
甚至已经疲惫不堪。
所以一个狼狈的想法，无声在心里扎下了根。
我给不了的，也许别人能给。
如果没有儿子，我会更轻松。
于是，我决定带他去玩，享受一天轻松的父子时光，我带他吃了他最想吃的料理，然后散步到了街区，再然后，没有打败心里的恶魔，将他无情抛弃。
我躲在暗处，看他爬起来懵懵的样子，很想冲出去抱住他，说阿爸在呢。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在困苦中挣扎。
贫穷，使我变得无比自私。
因为我，根本承受不住贫穷所带来的重压。
我骗自己，为了儿子，你要狠心。
然后躲在暗处，看他找我喊着阿疤，看他哭到歇斯底里晕在街上，有好心人送他去医院，而我选择坐上了一路陌生的公交车，去往相反方向与未知的终点站。
日子，好像是好起来了，不用再考虑儿子的支出与期盼，更不用去对视他湿漉漉，如同小狗一般的眼神。
不过，在抛弃儿子后，我还是失去了精神支柱，整个人也都颓废了起来。
我很想他，可当我看着橱柜里仅剩的一碗泡面时，我自私的想，自己吃饱才有力气去打工去还债。
儿子会有更好的热汤饭等他。
后来，我用了很久很久还完了债，那一天，我终于有勇气，坐在抛弃儿子的街区地上，打开了烧酒，一瓶接着一瓶。
想要醉，却格外清新的听到了耳边儿子奶里奶气的喊着阿爸。
回忆的苦痛，清晰的放送出那一天的所有。
于是我需要更多的酒精麻痹自己，我找了很久，找到了一家半夜还在营业的店。
那家店的墙边，靠着一个女孩，无助又悲伤，却不能停下工作的脚步，真是像极了那几年拼命还债，想要生活下去的我啊。
点了烧酒，点了加辣的鱼饼汤，忽然降温的天气，这样的搭配最妙。
店里除了微醺的老板兼厨师，便是那个女孩手脚麻利的收拾，明明眼睛里还挂着泪。
想来是青春里爱情的苦吧，看她刚刚那个样子，肯定是和男朋友的分手电话吧。
还觉得自己情绪隐藏的很好，这些小孩子啊，让我想起那年我们，我和我的爱人，也曾有过的发生。
要努力活下去啊，总会有光的。
临走时，我写下了这句话留给她，不知道何时从哪看到的鸡汤语句。
但，它说的对。
我有想过，儿子如今的年龄，想必也应该找到了他的光吧。
那天酒量出奇好的我，还是把想念儿子的心情随风散在了路灯下。
直到抛弃儿子24年后，晚年仍孤身一人的我，因为退休，闲下来后，学着年轻人看视频网站。
竟然意外发现，top1的视频，那个像极年轻时候我的男孩，还有熟悉的眉眼，掐算着年龄，和他锁骨上的胎记，不正是我的儿子吗？
看他的样子，应该被现在的家人，从小保护的很好吧。
那几天，通宵刷视频的我，在屏幕前，感受到了儿子的青春。
女生有些眼熟，但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重要，毕竟人生中过客太多，只有自己最真实。
不停的反复观看着他的cut，我很欣慰，他过得很好。
连续的用视频想要窥探他的人生，我发现，视频竟然有了新的企划特辑。
十年后的他们。
也就是说，儿子又拍视频了，我可以看到现在的他！
满怀着憧憬，我戴上眼镜，点开了最新一期。
有些惊讶他的样子，只是摘去了青涩，越发帅气。
原来，十年后的他，竟然是一名从不露脸的高人气插画家。
高午...嘛？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的本姓呐。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定，我是热泪盈眶的，想要冲去见他，并且道歉的。
后来，几经周转，我打听到了儿子的消息。
知道了他的住址，他的活动范围，也知道了他的人际关系。
我偷偷观察着他们，装作司机，进去食堂吃过饭，却不敢和门口木床上的他，正脸打个照面。
我安慰自己，他有了一个好人家的收养，吃喝不愁，余生无忧，这是每一个父亲所希望看到的吧。
我也偷偷去过他现场作画的活动，那是我从未能够想象到的样子，我在台上的掌声最大，可又能怎样，他的父亲一栏，早已不是我的名字。
他叫崔雄，更是高午插画家。
养父母开着一条街的小熊同在。
艺术家＋富二代的人设，是幸福的人生吧。
我只敢远远的，躲在暗处观察着他。
听他亲密的喊那位阿爸，看他悄悄塞钱然后父子间有爱的互动。
我这个人呐，真的很自私，也很阴暗。
我想打破那副美好，自私的想听一句儿子喊我阿爸，然后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可是，我凭什么呢？
我甚至不确定他记不记得我，如果记得我，会不会很恨我。
可当时的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也只能想着对自己有利就好，从来不顾儿子的感受，在他五岁时，以愚蠢的方式，抛弃了他。
我有什么资格。
别去打扰他了。
我真的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的重复与循环。
紧紧握皱了病历。
这是对我的惩罚吧，让我的结局注定抱憾。
突然有点羡慕另一位病友，还能偶尔回家，也能见到儿子，与他共处一室。
听她说，他的儿子如今也是一位了不起的pd，她最后的时光里，还能有儿子为她拍摄一部纪录片，可真是好呐。
而我，还是留在我的阴暗之中，努力的戒掉自私，悄悄观察崔雄就好。
毕竟，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无比幸福。
就这样吧，谢谢大家，听我的废话，听我的忏悔。
我保证，崔雄，阿尼，高午插画家的个人展览之后，我一定会静静消失。
这个承诺，一定做到。
不打扰，是我唯一能爱他的方式。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