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事
（一）
听说锦不是在老家出世。那天，奶奶来到县城，用一条小红锻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走了几里泥巴路，乐呵呵地把锦抱回了安城。
奶奶很喜欢背着他，逗他，给他讲故事——尽管锦还什么都听不懂。我依稀记得几则。
（二）
有一个人叫梅松，他养了一只蜈蚣。
那只蜈蚣很精明，通晓主人的心思，曾多次帮主人化险为夷。
他们村里有一条大蛇窟，里面住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已经吃了不少无辜的人。
有一天，梅松对蜈蚣说:“蜈蚣蜈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杀死那条蟒蛇？如果你愿意去，就往左转三圈；如果不愿意，就往右转三圈。”
那只蜈蚣往左转了三圈。
下午，梅松带了一把铜斧进了大蛇窟，他把被子铺在地上开始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梅松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他赶紧跳起来，果然发现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向他爬来。
蟒蛇的眼睛比牛铃铛还大，它的嘴就像山洞。蟒蛇张开嘴，要吃掉梅松。那只蜈蚣立马跳进蛇嘴里，钻到它肚子里咬它的肚肠，那条蛇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梅松赶紧扛起斧头，跳到蛇的身上，把它给砍死了。蛇骨碌骨碌地滚出山洞，河流被它的尸体堵得断流。
梅松以为那条蜈蚣死了，没想到它竟从蛇肚子里钻了出来。
梅松感觉它苍老得很厉害，便对蜈蚣说:“蜈蚣蜈蚣，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如果你愿意，就往左转三圈；如果不愿意，就往右转三圈。”
这次蜈蚣往右转了三圈。然后，它跳进旁边的水坑，不见了。
（三）
从前，有一个傻子。他家里很穷，只能去别人家做工。
傻子有一只出生不久的小耗子，无论去哪里工作，傻子都要带着它。
有一对老夫妻请他去帮忙缝衣服。傻子把耗子放在了缝纫机上。
但是耗子总是不停地爬啊爬，爬啊爬，很快就爬到了缝纫机的边缘。傻子没有发现，他仍然在缝衣服。
于是耗子掉到了地上，它继续在地上爬啊爬，爬啊爬。这时，那对老夫妻家里养的一只小鸡看见了小耗子，便“噔”的一下，把耗子啄进了肚子里。
傻子发现他的耗子不见了，便大哭起来。那对老夫妻很愧疚。她们说:“傻子啊，你别哭了，我们把那只小鸡送给你好不好？你别哭了。”傻子只好收下了那只小鸡。
他继续往前走，去粮商家里打工。傻子正在往谷仓里运谷子，那只小鸡则在地上觅食。
它啄啊啄，啄啊啄，却一不小心啄到了猫的屁股。粮商家的猫转过头来，啊呜一口把小鸡吃掉了。
傻子又伤心地大哭。粮商赶忙安慰他:“傻子啊，你别哭了，我把那只猫送给你好不好？你别哭了。”傻子只好收下了那只小猫。
他继续往前走，去木匠家里打工。傻子把他的猫栓在了一根柱子上，然后去给椅子喷漆。却没想到，木匠家里养的狗把猫给咬死了。
傻子见他的猫死了，哭得很伤心。木匠把狗牵到他面前:“傻子啊，你别哭了，我把那条狗送给你好不好？你别哭了。”傻子只好收下了那条狗。
这时，屠夫的妻子叫傻子去帮忙杀牛，傻子就牵着他的狗去了。刚刚到大门口，却见一头发了疯的牛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子把狗撞死在地上。
傻子大哭起来。屠夫却说:“这有什么好哭的，狗肉炖汤喝不是很美味吗？”傻子一个人走过去，抱起狗的尸体，把它埋在了竹林里。
但是傻子不肯离去，他跪在地上哭，眼泪掉在了泥土里。这时，竹子忽然长出了许多翠绿色的叶子，下一秒竹子变得金黄金黄的，风一吹，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傻子站起来，摇了摇那竹子，那竹林忽然下起金币雨来，金子落了一地。
傻子回家取了四个布口袋，每个口袋装满金子。傻子把三袋金币分别给了老夫妻、粮商和木匠。然后自己捧着剩下的那袋金子开心地回了家。
这一幕刚好被屠夫看见了。他欣喜若狂，赶紧奔回家，和妻子一人挑了一担大箩筐，来到了竹林里。
屠夫和他的妻子使劲摇啊摇，却掉了他们一身的狗屎。
（四）
一栋房子里住了三姐妹，她们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有一天，姑娘们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大姑娘问:“谁啊？”那声音答道:“我是你们的妈妈。”大姑娘很高兴，赶紧去开门。
二姑娘拦住她:“她怎么会是我们的妈妈呢？”外面的人把两个布娃娃通过房梁的窟窿扔进来了，她说:“我是你们的妈妈，我给你们买了洋娃娃。”两个姑娘欣喜地抱起布娃娃，给她开了门。
最小的姑娘进来了，她指着那人问:“她是谁啊？”两个姐姐异口同声地答道:“她是我们的妈妈。”
晚上，那个女人对三姐妹说:“你们三个谁洗得最干净，妈妈就和谁一起睡。”
大姐和二姐很高兴，她们跑进浴室，往自己身上抹香油和肥皂，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最小的姑娘则跑进厨房，在灰堆里滚啊滚，又拿木炭涂黑自己的脸。
女人说:“嗯——大姐身上洗得最香，今天晚上我和大姐睡。”
半夜的时候，二姑娘听见女人嚼东西的声音。二姐问:“妈妈，你在吃什么？”女人说:“妈妈在吃萝卜呢。”
二姐说:“我也要。”女人说:“不行，小孩子吃多了萝卜会肚子痛。”
二姐又问:“妈妈，大姐呢？”女人说:“她就在我旁边睡着呢。是不是想和妈妈一起睡？过来吧，孩子。”二姐便去了女人的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最小的姑娘听见女人嚼东西的声音。她问:“妈妈，你在吃什么？”女人说:“妈妈在吃萝卜呢。”
最小的姑娘问:“你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女人说:“但妈妈还是很饿啊。”
她说:“妈妈，我想过来和你一起睡。”女人说:“等你明天洗干净了，就可以过来和妈妈一起睡。”
最小的姑娘又问:“妈妈，我可不可以去上厕所？”
女人说:“去吧，夜壶在楼梯间，桌子上有一根蜡烛和一个火柴，你可以点着它。”
小姑娘下了床，却被一个东西绊倒了。女人从床上递过来一根绳子:“你牵着它就不会被绊倒了。”
小女孩牵着那根绳子来到楼梯间，她把蜡烛点着了。
她害怕极了，跌跌撞撞跑去把大水壶抱过来，倾斜着固定它，好让水慢慢地流进夜壶。
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了:“怎么这么慢？信不信我把你吃了？”小女孩赶紧答道:“你再等一会儿，妈妈！我上厕所有点慢。”
那女人听见小女孩上厕所的声音，便稍稍放了心。
小女孩把火柴攥在手里，然后费力地攀上房梁，从那个窟窿里逃出去了。
小女孩哆哆嗦嗦地划亮火柴，把房子点着了，那个女巫婆被烧死在了房子里。
姐姐们死了，小女孩感到很伤心，于是她跳进了门口的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