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

（一）

那天，何晓雪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那时她和前男友周一可的学士服合影。当年这位还有些玩世不恭，不过迫于“生活压力”选择了考研，而何晓雪，当时已经保研法学院，不过也算是想哥们一样陪他在自习室走完了全程，似乎一切条件都已具备，只是还欠些火候。毕业事情很多，两人当年都算是班委成员，劳动委员，也是帮着辅导员处理了许多事情，整理档案，分发纪念品，排练晚会，周一可甚至感觉那两周，似乎比考研备考还累。到了拍学士服那天，又是早早起床，最初还有些迷迷糊糊，不过很快越拍越兴奋，和老师和舍友，一张又一张，不过面对晓雪，一可似乎好有些顾虑，毕竟那么多同学老师都在，毕竟之前她陪他考研，两人也开始成为法学院零二级的“焦点”。想了半小时，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即使未来成为恋人，本科阶段也没几天，留张合影，也是，合情合理。面对面，说话还是有些颤，而何晓雪，一如既往地像姐姐一样，朝他轻轻笑笑，点点头。当时的许多手机还不能拍照，数码相机也是流行没几年，拿着一个“傻瓜相机”请舍友帮忙拍照，连拍了六张，有那么两三张，他的表情还有些僵硬，而她也是笑着说自己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然后吃饭的时候，在食堂，整个法学院的同仁，都在盯着他看，各种表情难以描述，而老师们，除了笑，也是祝福他们，校园恋爱，真的很纯粹，很美好。研究生第一学期，第一个月，两个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往后的日子，也是拍了许多照片，只是这张照片，她一直带在身边，或许是因为，这张照片，是她和他在恋爱前的合影。

挺巧的，那天是何晓雪生日，二队的许多同事都送了她小礼物。晓雪在二队绝对是拼命，也谈不上对下属多体贴，不过也是以身作则豁得出去，危险时刻绝对是冲在特别靠前的位置，她为二队所做的一切，队员们也都看在眼里，办公桌一角，小零食小物件，那个发网，是黄欣馨送的，而那个粉色保温杯，则是顾小茜送的。看着看着照片，却发现周一可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一机灵把照片放回抽屉，不过他似乎也知道那是啥，只是笑笑。

“方便么，何队？”

“嗯嗯，你说。”

“那个，最近大伙都挺忙的，然后我请二队，吃蛋糕，那啥，已经给同事们分了，然后，这是你的。”

“这么客气嘛，周队长。”

“那个，最近大家都挺忙的，一点小心意啦。”

“行啦，周队长，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啦。”

办公室外，各位同事都在吃点心，办公室内，何晓雪接过了蛋糕，才发现，这是一个小的圆形巧克力蛋糕。

“晓雪，生日快乐，队里还有些事儿，我先去处理了，早些吃，味道好。”说完直接想夺门冲出去，不过她也叫住了他。

“一可？”

“何……晓雪……”

“谢谢啊，还记得我今天生日。”

“应该的，应该的，同事们都记得呢。”

那天整个二队，都看着周队给何队送蛋糕。周队工作之外的脾气好体贴整个市S局直属CI队都知道，只是从队长到各位调查员，都没想到，周一可会直接给何晓雪买一份不一样的巧克力蛋糕，还是在她三十四周岁生日这天。没有人知道那天在办公室，何晓雪在办公室吃蛋糕时的表情。

那天各大平台都在促销，营业额刷新了新的同期纪录，而对于这些调查员来说，或许也会乘着优惠买些东西，不过更多的时间，还是给了工作，毕竟二队，以一如既往地忙碌，或许年末之前，还会有些大行动。

那天父亲何华也是给自己发了一个微信红包，有些犹豫，不过想起了母亲的叮嘱，还是点开了，回了一句“谢谢爸爸”，父亲已经五十八，还是觉得应该让他开心一些，尽管他和母亲离婚了，不过三十几年前也是他和母亲把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那晚和母亲一起吃了正式的生日蛋糕，巧克力蛋糕，学名叫黑森林，看着蛋糕上的“3 ”“4 ”两根蜡烛，轻轻闭眼许个愿。这两年，都是和母亲一起过生日，看着已经快六十的母亲，许多时候真的内心很过意不去，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这些年，晓雪总觉得陪母亲的时间太少，当然，母亲也一直是她心中的榜样，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像母亲一样，独立，优秀，当然有时她也会想，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是不是也会想母亲一样，一个人生活……三十多了，有时觉得自己充满活力无所畏惧，不过有时，也会发现，自己原来真的是会害怕，有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小时候总是向往过生日，因为有蛋糕，因为有礼物，也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太想过生日，毕竟，出生那天母亲一定受了许多苦，再后来，经历了不少事儿，还是觉得，生活，有一份仪式感，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十四岁生日，会突然想看看那张合影，怀念么，还是真的没有完全放下，不知道，或许也没必要知道，只是几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原来真的，不会没有那么恨他。

（二）

这家年，已经退休的老齐最开心也是最在乎的，就是两个女儿回家吃饭。虽说俩女儿都是在屿霖长大，不过各种机缘巧合，俩姑娘都喜欢吃饺子。齐老刚退休时，也会给每半个月包一次饺子，叫上依怡和小峰。那时小峰和依怡还没有结婚，不过老齐也是已经默认他就是女婿。二零一三年十一月，小女儿女婿选择转岗回到了屿霖，最初只是过年的时候俩女儿聚在一起吃饺子，不过后来聚在一一起在家吃饭的机会也是多了不少。

这个周六，圆媛、鹏飞、小峰都算是调休，不过也算是聚的挺齐，老父亲自然也是很开心。圆媛的公公婆婆在客厅陪着俩小男孩儿玩，俩外孙生活在一座城市的时间其实也就刚刚四年，不过两位也是自来熟。希希还是黏着妈妈，所以跟着妈妈在姑姑的卧室里看着半岁不到的小表妹。

“姐，怎么样，儿女双全了，感觉可好？”

“怎么说呢，开心是开心，就是有些累啊，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吧。”

“姐，我有希希的时候也是三十七岁了呢，明年我也要四十了呢。”

“看到你现在在屿霖这么开心，姐姐也是放心了呢。”

“嘻嘻嘻，姐，你要这个女儿，一定也受了许多苦吧。”

“还好啦，路是自己选的，其实你姐夫一直说随缘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可能你和老姐，还是那种传统的女人吧。”

“想想也是，当年总觉得不能像咱妈一样，结果最后发现，还是活成了自己当年最不希望的那样。”

“其实还好啦，人生嘛，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是理想与现实的不断融合呗。”

“姐，不愧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哦，这话，真的好有水平。”

“行啦，别捧我啦，你不是明年也要硕士毕业了嘛，不容易，既要工作还要顾家，真的不容易的。”

“还好啦，姐，在屿霖工作生活，真的很幸福啦。就是觉得有了女儿嘛，儿子也要上初中了，既然自己还想再读书，就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呗。”

“对了，圆媛，你家鹏飞，是不是真的很宠希希啊？”

“他啊，除了是个女儿奴，啥也不会，你信不信，今天的一桌菜，他只会包饺子。”

“圆媛，你是在埋怨啊，还是咋秀恩爱啊？”

厨房，孔小峰在烧饭，青椒鸭胗，粉蒸排骨，蒜蓉蔬菜，豆芽胡萝卜丝，还有鸡汤，结婚六年多，他的厨艺，也是直线上升，依怡休产假期间，他也是熟悉了各种汤的做法，南瓜猪脚汤，鲫鱼豆腐汤等等。老齐对这大女婿，也是很满意的，他也是明显的感觉到，依怡和他恋爱结婚以后，大女儿真的笑容多了好多好多，而小女婿吧……

老丈人对这位女婿，还是挺满意的，比圆媛年轻两岁，就是圆媛小女儿出生时，产科病房里他的那句“爸妈在家里烧汤”，老丈人就知道，这还在，估计只会包饺子煮饺子，还是因为穿橄榄绿那些年许多时候不能回家过年，平日加餐首选包饺子。饺子有白菜猪肉馅和芹菜牛肉馅，和好馅后，两人也是包了两菜板。

“孩子，饺子包得挺熟练啊，以前就是以前没少练过。”

“嘿嘿嘿，爸，过奖了过奖了，之前在AP队，逢年过节总要吃饺子。”

“和我们当年一样，无论是橄榄绿时期还是藏青蓝时期，逢年过节也是包饺子，当年俩女儿还小的时候，每次她们妈带着俩孩儿来看我，也是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包饺子，那时候看着来姑娘吃得狼吞虎咽还觉得姑娘家的怎么一点也不矜持，现在她俩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转眼自己也老头一个了。”

“爸，瞧你说的，你也是才七十啊。”

“行啦，别捧了，你爸妈身体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我和圆媛都觉得两位老人帮我们带孩子挺辛苦的。”

“你和圆媛记得每年要带两位老人体检啊。”

“嗯嗯，一定的，爸，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对了，你觉得，一开始圆媛在朋友圈发的照片，她给琪琪扎的小辫子，怎么样？”

“爸，这个，我……”

“没事，她和依怡在卧室呢，你是不是也觉得丑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餐厅，一七十的与一位快四十的，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退休前，爱妻因为重病离世，老齐在自责的同时，也是意识到，自己亏欠家人太多。那时圆媛在峪西，依怡在Custom岭海分署AS局工作还没结婚，从凌澳GSII副巡视员的岗位上退休，回到屿霖，只要女儿在家，他也愿意烧几道菜等女儿回家吃饭。结婚之后和依怡小峰住在一起，看着小夫妻俩都愿意在厨房烧饭，老父亲也是满意不少。老父亲也没想到，小女儿也是烧菜一把好手，据说是向婆婆学的，而至于这位“烧汤”的女婿，老父亲也是放宽心了，随缘了，只要他对圆媛好就好，当然，十几年了，鹏飞也是对得起这份宽心。

（三）

本年度系列大型勤务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某国际型会议（论坛）的安全保障，相比于半个月前的大型会议安全保障，这次的论坛勤务，算是轻松不少，当然，勤务级别依然为最高级，市S局各直属部门的负责人也是坐镇一线。会议核心区，SWAT（支）队直接四个（大）队二百八十名队员整建制部署，而CT（支）队也有三个行动（大）队部署屿海区S分局。同一时刻，除了屿海区消防（大）队主场执行安全保障，特勤（大）队十车六十名消防队员以及市消防局训练基地也在核心区域执勤，外围也有十几个增援消防站三十余辆消防车超过一百六十名消防员。整个会议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烟火表演。这些年出于环保以及消防安全的考虑，全市若干区域设置了烟火禁放，当然，一些大型会议或是庆典的时候，也会有烟火表演，当然，市S局与市消防局也很清楚，每一次烟火表演，相关安全保障部门需要做那些工作。通俗一点说，大部分参与安全保障的消防队员与PO，都不知道这烟花，有多好看。

烟火汇演结束后，韩瑞峰请刘晗吃饭，两人都带着自己的女儿，花花和朵朵都自来熟，也就半小时，从最初的沉默，到俩姑娘吃饱了坐在一起摆弄小发卡和蝴蝶结。两位大人也是挺欣慰，之前害怕有些尴尬，而两个小朋友的友爱也是让彼此都放松不少。

“刘，刘队，这个，菜感觉合口味么？”

“还好啦，量都还好，还挺精致的。”

“刘队，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

“认识这么久了，还叫我刘队啊，又不是在行动现场。”

“晗晗，你，今天，挺好看的。”

“韩大哥，你怎么一开口我就特别脸红啊。”

“晗晗，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啦，今天挺开心的，菜也挺好吃的。对了，你有没有看烟花汇演的回放啊？”

“嗯，视频看了一段，我就是觉得挺，壮观的。晗晗，你是不是挺喜欢看烟花啊？”

“是啊，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烟花啊，小时候看烟花，总觉得很惊喜，年龄大了吧，还是觉得好看，就是有时候觉得吧，绚烂就是一瞬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啊？”

“晗晗，你才四十不到啦，还是挺年轻的啦。”

“讨厌，非得提醒我明年就成奔五的人了嘛。”虽说有一点点“小生气”，不过也是一直在笑。

“晗晗，其实，我就是想说，未来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我想好好珍惜，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有一些小吃惊，不过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抿嘴，笑笑，点点头，“好啊，大哥。”

都经历了些许不开心的事儿，不过，未来，更应该好好经营，不是么？

也是在十一月份，谭逸杰的父母带着小儿子小女儿来到了屿霖，一是看看儿子谭逸杰，二来，也谭逸杰的母亲也是想见一见老同事朱晓怡。

朱晓怡对薛华华，印象其实挺深刻的，二零零四年到了济慈医院儿内科，也是当时整个济慈医院的一个大新闻，二十八岁，长得漂亮毕业于名校，没有几个同事知道她究竟想干啥。后来两人也是在新年联谊会和各种学术会议上认识，华华面对晓怡，也是愿意说几句真心话。那时的朱晓怡，一心只想着一个人把女儿带大，看着华华为了“报恩”如此痴狂，也是很不理解，不过后来，尤其是认识了孔卫边后，似乎也开始慢慢理解了这位小妹妹的选择。除了高速华华一定要对老谭的孩子好，其他的，也是等着吃她糖。华华和老谭领证早一些，后俩又有了一个儿子，晓怡也是给小家伙包了一个不小的红包。后来为了老谭的工作，已经在济慈医院晋升副主任意识的华华选择加入了岭海医科大学凌澳一附院，那时希希也已经一岁多了，看着相处了快七年的同事离开，她还真的有些伤感。这次老同事一家回屿霖转转，自然也是有些小激动，不过，她也是真的没想到，琳琳和逸杰，关系似乎真的不一般。

饭桌上家长们聊得都挺开心，三位医生加一位老资格PO，也是能有不少共同话题，就是琳琳和逸杰，挺尬。中间，琳琳借着结账走出了包间，刚刚扫完码付好款，却见到逸杰在她不远处。都有些尴尬。

“那个，学姐，家长们说的，你别太放在心上。”

“怎么，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觉得学姐我还是个缺心眼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

“嗯？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学姐，你，谈过，恋爱么？”

“没有啊，不过，你觉得，现在，我们算什么？”

他笑了，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