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元节，青州街上到处都是花灯，有舞龙舞狮，划旱船，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好生热闹。

在这热闹的街上，行走着一个孤寂的少女，她落寞的表情与这热闹的背景甚是不符。

“明月，你怎么在这？”

少女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虎。

“今日上元节，素闻青州城里的灯会最为热闹，过来瞧上一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司徒明月淡淡地说着，听不出来是喜是悲。

“我本来送师母和宛妹入宫，回来的路上见到一个背影很像是你，我便追了过来。明月，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去了哪里？我很担心你。”

司徒明月深吸口气，沉默许久，悠悠地说道：“我将叔叔的骨灰带回了故乡，与我爹娘葬在一起，一家人本就应该如此，等我死后，也要葬在那里。”

“怎的突然说这等丧气话？在药谷，你师父究竟同你说了些什么？”大虎有些担心她。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司徒明月的心，她蹙眉缓缓地说起了那日她离开百草谷之后的事情……

那日她离开百草谷，快马加鞭连夜赶到药谷，径直走到师父的房里。

他还未就寝，手里拿着木雕，仔细端详着，竟没有察觉到司徒明月的到来。

“别来无恙啊，师父。”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个称谓。

药谷山人转身，见到了司徒明月，脸上先是转瞬即逝的欣喜，后又恢复了寻常的波澜不惊。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徒明月，悠悠开口道：“徒儿，回来见为师怎么这幅打扮？”

“你心里想必清楚得很，又何必多此一举地问我一嘴。”

许是从未见过司徒明月对自己这般态度，药谷山人竟愣了一会，很快便缓过神来，笑着说：“看来你此番回来不是来看望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想知道什么？”

“我叔叔是不是你杀的？”司徒明月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有哪门子的叔叔，你是我捡来了孤儿啊，你的亲人只有我一个人，你忘了吗？”药谷山人依旧是风轻云淡地笑着。

“那这对木雕你如何解释？又为何藏起我娘的木雕？”司徒明月的愤怒快要从眼里迸发出来，她拿出叔叔留下的木雕厉声质问道。

“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轻信外人的话。”药谷山人玩味地说道。

“不要再惺惺作态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如此杀人于无形？”

“是我杀的又怎样？他企图蛊惑你，让你与我离心，难道不该杀吗？”

司徒明月从未真正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害自己这半生痛苦的始作俑者，她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泻不止，她痛苦地笑着，对他说：“我与你本就不是一路人，何来的离心一说？”

“你怎可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可是怪我又收了徒弟？可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在庆丰山上，是我换了你的药，不然凭那个庸医怎么可能救得回你？”药谷山人神色仓皇，激动地拍着胸口说道。

“你倒还不如……让我死在那里。”司徒明月扯动嘴角绝望地笑了一下，“也好过让我这么痛苦地活着。”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司徒明月又问道：“我爹娘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事到如今，跟你坦白也无妨，你爹确实是我杀的，你娘执迷不悟不肯跟我走，竟非要陪你爹去死。”药谷山人忿忿地说道，“后来我得知你的存在，四处寻你，终于将你带回了药谷，我将你抚养长大，传授你医术，这么多年的情感，你都忘了吗？我怎么能允许他的出现，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药谷山人眼含热泪，情深意重地说着。

“你的确养育了我，陪伴我多年，教了我医术，可如果不是你，那些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人能做到的，是你剥夺了我本该有的幸福，却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想替他们报仇？”

“我的确想手刃你，可我明知我打不过你，就连下毒，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司徒明月自嘲地笑了笑，“我此番来，只为了与你断绝这师徒关系。”

药谷山人复杂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眼睁睁看着她对自己叩了三个头，起身后夺走他手里的木雕，眼神坚定地说：“先生，善恶终有报，我会等着看你的下场。”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凭药谷山人在身后如何地呼唤。

“月有阴晴圆缺，可我这轮明月，永远都没有团圆的时候。”望着青州夜空中的圆月，司徒明月感概道。

大虎环抱住她，轻声说：“怎么会呢，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司徒明月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回抱住大虎，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烟花在夜空绽开，二人牵着手，跟着人群走到烟花最佳的欣赏地点。

许是因为热闹的气氛冲散了司徒明月的忧愁，她抬头看着烟花，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这便是青州城的上元节，你若是喜欢，往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过。”

“那就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