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郑和的困境
贪婪、血腥、掠夺……
永远是人类第一次大航海的副标题。
朱高煦深深知道这一点，也不愿意改变这一点。
因为他知道农耕才是此时的主旋律，而先进的生产力，只有当人力真正跟不上时代需要的时候，才会被迫出现。
他愿意为进步背负骂名！
杀一是罪，屠万是雄，本就从靖难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他又有何惧呢？
汉民族被压抑太久了，儒家文化的理教束缚汉民族也太久了。
欧洲大航海比现在的大明晚了整整九十年，朱高煦有着足够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的野心，他为什么收服福建海商为己所用，不就是看他们常年在海上讨生活，有着足够的侵略性吗？
当第一波福建海船回归之后，这种利益的连带，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福建海商的群体，他们可能是浙江人、也可能是广东人，但当出海地区只有福建的时候，他们会选择在自己头顶冠上福建人的名号。
人心的经验论告诉朱高煦，利益当前的时候，是什么？并不重要！赚到银子，才最重要！
而别人赚到银子，自己赚不到银子的时候，最让人抓心挠肝。
如今的福建就像是大明版图的漏斗，而也如支流汇海的宣泄口，这个宣泄口的指挥棒，则挥舞在朱高煦手中。
至于这个宣泄口会不会被破坏，这是朱高煦与太子朱高炽的默契。
朱高煦相信朱高炽会有手段将这件事儿完全办好！如若稍有差池，汉王归明将会被陆续提上日程。
新州港的夜很静，朱高煦在天元号上，再一次写了一封给太子朱高炽的信后，披着丑龙大氅，目光向着安南国升龙城看去……
这是来到占城国的第十二天，他用十二天的时间将自己和宝船舰队包装的一心只为生意，而现在，总算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安南国，升龙城，夜
“阿爹，这两日我已与陈朝旧臣取得联络，只要小胡贼至古垒城会盟之地，升龙城内就会有义师呼应，助我重登安南王位！”
郑和看着面前叫自己“爹”的陈天平，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他还是着了汉王殿下的套儿了！
明明刚刚收下马仲这小子成为他的假子，到了安南国之后，却是……
他至安南国升龙城已经三天，面见了胡汉苍这位现任安南国国王，安南王还在斟酌古垒城会盟，他原本还在争取，却发现身边的马仲摇身一变成了陈天平。
根据刚刚陈天平的自述，这几日他已偷偷面见安南国的一些的陈朝旧臣，人家答应与他共同反了这胡朝。
蠢啊！
郑和此时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不认为世界上会有如此愚蠢的人，但面前的陈天平，就算一个。
“大人，咱们的住处被包围了！”天元卫指挥使易凤山身着最为华丽的大明盔甲，从门外闯了进来，神色平静的说道。
“阿爹！咱们……”陈天平一下子也慌了神，他这阿爹叫的十分顺口。
但郑和听的却十分刺耳！
不管安南国有没有锦衣卫，但人家的都城当权者也该经营一番吧，你居然跳进人家的都城搞谋反，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大人，可是形势有变？”易凤山并没有理会这假父子二人，而是郑重的问道。
“易大人，依你之见，天元卫能否冲出安南国将士的包围圈？”
“大人，若是您判断形势有变，本官有一计！”
易凤山与郑和，可没有上下级关系，因为朱高煦并没有宣布郑和与王景宏的船队副总兵官职务，即便郑和是船队副使的虚衔，易凤山也没有自称下官。
“能助我们离开升龙城？”郑和杀气腾腾的提起一把大明制式军刀，停下了往驿站外闯的脚步。
“大人，殿下嘱咐我，在大人觉得此行有变时，将此封书信交予大人。”易凤山将一封书信从怀中掏了出来。
“这……”借着火光，郑和的脸忽明忽暗，一股子决绝从他眼神中迸发而出，说道：“易指挥使，集结天元卫吧，我去会会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子，包围我大明使者！”
驿站外的道路被火把照的通明，郑和一身大明官袍，负手而立。
“哒哒哒……”
马蹄声自安南国将士让开的道路上传来。
“来者何人？”郑和一副倨傲的口吻。
“上国使者，鄙人安南国近卫将军，阮雄！”
“深夜包围我大明使者驿站，你可知罪？”
阮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了挥手，手下的将士顿时拉满了弓弦。
“慢！我有要事要见你安南国王！”
“原来上国使者也怕死啊！”阮雄像是嘲讽似的说道。
“小小近卫将军，也敢调笑我明国使者？我死之日，便是你安南国破家亡的前兆。我乃大明天子近臣，你安南能抵我大明百万雄师否？如若此时禀报你安南国君，此事还有回寰余地！”
郑和一人在前，硬是站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弄的阮雄都勒马蹙眉，原本他接到胡汉苍的命令是：明人不留一人，皆杀！
但此时看来，是否有必要再禀报一下呢？
“你可以按你安南国君之令行事，但假若我明军兵临城下，你这小小人头当会在祈和时，成为献给我大明皇帝的第一件礼物。”郑和略带威胁的说道，他的底气是明朝给的。
“去，禀报王上，明使有要事相商！”阮雄犹豫再三还是给身边的将士说了一句。
“戒备！寻找时机！”郑和也是在回身一刹那，朝着易凤山与陈天平说道。
“副使大人，已经没有时机了！我天元卫这次拢共百人，而我观这火光，安南国是有近万人围堵。”易凤山沉声说道。
“郑大人，我们会……”陈天平此时也不叫郑和“阿爹”了，而是缩着脑袋问道。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发前与朱高煦的对话：
【陈朝太子，可有复国之志？】
朱高煦在一个深夜将陈天平叫到天元仓中目光炯炯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