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节 13

已是午休时间，瘦皮猴和曹羽坐到王爵和米尺的对面，四人狼吞虎咽着菜色一模一样的盒饭，其中只有少年的吃相还算文雅，其他三个是恨不得连着饭盒一起吞进肚子里去。

滨海三中的午饭营养还算齐全，有荤有素，有饭有汤。

瘦皮猴嘴里饭未咽下去，就嘟嘟囔囔的对米尺说：“老大，你没忘吧？”

米尺眼皮一抬，反问道：“什么？”

“下周的校篮球赛啊。”嘴张的大了，便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狗崽子的拳头打的瘦皮猴脸上挂了彩，他“嘶”了一声，暗暗骂着苟子不是东西。

“和我有什么关系？”米尺低头喝汤。

瘦皮猴委屈的快哭了，“老大！你借我自行车的时候，可是答应的好好的，要和我们组队打球赛的，你想赖账？”

一口气喝完小碗里的青菜豆腐汤，这汤和少年一样，清淡的没什么滋味，但好在还有几分营养。米尺曲起手指，在瘦皮猴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疼的他一咧嘴，牵动了伤口，更疼了。

米尺说：“什么赖账，我那是忘记这茬了。说起球赛，我再给你推荐一个牛人。”

瘦皮猴奇怪道：“我们班会打篮球的牛人，怎么我不知道？老大你可别忽悠我。”

米尺吃饱喝足，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脚尖，继续说：“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

瘦皮猴和曹羽都停下筷子，一脸好奇。米尺用手一指，说了这位“牛人”的名字：“就是他，你们班的木头学霸王爵。”

正在吃菜的少年瞪大眼睛，一口菜混着米饭，直接呛的他怀疑人生，从嘴里喷出的米饭落了对面的瘦皮猴一头一脸，一根绿色的菜叶甚至搭在了瘦皮猴的眉骨之上。

“卧槽，王爵！你真是恶心死我了。”瘦皮猴一蹦三尺高，猛甩脑袋，又用纸巾狂擦着脸，差点亲手搓掉一层皮。

“哈哈哈哈哈哈”曹羽一串银铃般的贱笑，气的瘦皮猴就要抓一把饭扔进他衣领里，但米尺一瞪眼，警告道：“不准浪费粮食。”瘦皮猴只能像小媳妇一样，自食恶果，乖乖吃下这捧手抓饭。

“你为什么老擅自替我做决定？”少年是真的有点儿生气，米尺总是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激起了他强烈的逆反心理，他甚至怀疑这些是不是他那位已嫁做他人妇的妈妈，在背后指使的。

“哎呀，有什么关系，你除了体能太差，打篮球的姿势动作都很漂亮，尤其是防守。反正我不管，你不参赛，我也不参赛，我是你的保镖，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米尺一摊手，迎着少年倔强的眼神，和他对视。

瘦皮猴看看米尺，又看看王爵，最后还是决定从王爵这里下手。这根木头学霸虽然总是冷冰冰不爱搭理人，对瘦皮猴说的最多的两句话便是“滚”和“想死吗”，但少年软绵绵的拳头打不死他，而米尺一拳下去，光想一下，就让瘦皮猴毛孔悚然。他正想发动死磨硬泡的耍赖攻势求少年答应出赛，却听坐在米尺对面的曹羽突然说道：“老大，您身上的校服，是王爵的吧。”

米尺眼睛一亮，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不同。她起身转了一圈，然后用带着期待的眼睛看向曹羽，问这个留着平头的小少年：“好看吗？”

王爵略一皱眉，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就是很想和米尺对着来，他抢在曹羽前面回答米尺：“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一件最平常不过的校服而已，穿了这么多年，还没厌烦吗？”米尺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眼角下面的那颗黑色的小痣，而少年也毫无畏惧的看着她，好像他心里有一团莫名其妙的邪火，无处发泄，只能劈头盖脸的向米尺砸去。米尺低垂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如月色一般的眼睛。两人僵持了片刻，直到米尺说了一句：“我没上过学校，也没穿过校服，今天是第一次。”

说罢，睫毛抬起，还是那双没有温度却并不冷冰的眼睛，脸上又出现了那副角度精准的微笑：“怎么，我穿校服的样子不好看？”

曹羽、瘦皮猴、王爵三人都是一愣，曹羽和瘦皮猴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一个说“很好看”，一个说“老大你为啥没上过学？”，只有王爵，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心里的那团邪火，来的莫名其妙，去的匆匆而然。米尺对曹羽说：“谢谢，还是你小子有眼光。”然后一转身，便在瘦皮猴脑袋上轻轻打了一巴掌，笑骂着：“蠢东西，老娘不是没上过学，只是没在学校里上过学，我接受的可是精英私教~”

“哦？老大，那您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说话的是曹羽。米尺对待瘦皮猴，已经熟到抬手就捶，抬脚就踹的程度，但她和曹羽之间还隔着一层陌生感，如果是瘦皮猴问出来的，估计米尺还要再给他的脑瓜子来一拳。

“哈？什么千金小姐，我是在孤儿院出生的。”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但听的人，心却沉入了水底，尤其是王爵。

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那么刻薄，为什么说出那句“很好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曹羽？他看向米尺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复杂和不解，为什么你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充满悲情的身世？这份坦然的诉说，好像那些悲伤的往事，未曾在你心里留下一丝伤痕，但真的没有留下伤痕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有其他更深的伤口被你藏了起来，那伤口深不见底，长年累月的往外淌血，已经让你痛的麻木了，至于其他的小伤口，便逐渐微小到被你忽略、无视了。

少年从这一刻明白了一个事实，虽然他可以无条件的信任米尺，可以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刨开给她看，但米尺呢，她绝不会轻易的信任他，那双如月色一般，没有温度也并不冰冷的眼睛，无声的诉说着：

我是一只追逐闪电的海燕，强风阻不了我，暴雨也摧毁不了我，我永远追逐着那道残忍的闪电，不死不休，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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