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危机面前
贺珩来到护城河边,正好是太阳要落不落的时候。司冰洁支起的摊子上,妇人带着孩子在吃豆腐脑。三五张桌子上坐了五六个人。
看到有百姓在,贺珩看了看身上的官服犹豫了一下,民见了官就要躲的,自己可别因此吓到了他们。
但是远远地站着又怎么问崔沂婷相处?
正这时,又来了一对儿母子,他们来到小摊前要了一份豆腐脑。司冰洁没有出现,反而是崔沂婷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一边将手里的豆腐脑放到母子跟前,一边跟两人聊了两句。
她抬起头,抹掉额头上的汗水,便看到了贺珩。
看到未婚夫远远看着自己,崔沂婷笑了,她走过来问:“下职了?饿不饿?”
“不饿。”贺珩将缰绳丢到一边,伸手握住了崔沂婷的手,“你竟能从太傅府出来?”
“已经出来好几回了,好像自从定下婚事就没人管我了。”
“也许,他们更希望你出事,而我因为是赐婚,怎么样我都得娶。”贺珩说。
崔沂婷听到这话,虽觉得刺耳,但又不得不承认贺珩讲得是事实。
“我觉得你有点不开心。”
贺珩微微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想提。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很苦恼?”
贺珩不再隐瞒,将此前发生的一些事跟崔沂婷复述了一遍。
然后,他说道:“我总忍不住想,只要皇帝不承认,我就不是皇子。可他今日欲盖弥彰之行为,无一不是想做实我的身份?”
“那该怎么办?”崔沂婷有点着急,“如果你的身份被坐实了,那……”
“我想他不是真的想坐实我的身份。”
“你这是何意?”崔沂婷不解。
“我也一知半解,且先看看。”
一阵风过,护城河边上的杨柳飘飘荡荡。
护城河拱卫皇城,以皇城为中心总长有一百多里。护城河最宽处约五丈,最窄也有三丈,外圈岸上聚居着许多百姓,形成街巷,护城河内圈则是街市,各种商品,热闹非凡。
此时,夕阳西下。外出做工的都回家用晚饭。
因白日里天气过晒温度太高的屋子呆不下去了,故而河岸边坐满了百姓。柳树下老人们一手捧碗,一手打扇,孩子们吃着吃着就玩起来,年轻地母亲拿着棍子追打,只为让孩子们好好吃饭。
而男人们,三五个一堆儿一边吃饭,一边聊着自己一天做工下来的趣事,这一切都落在了崔沂婷和贺珩的眼睛里。
他们不知道,这对儿即将成婚的小夫妻,是多么羡慕这样平淡的日子。
“若你我,也是这普通人中的一员该多好,每日里只为生计发愁不用想其它。”贺珩叹息一声,道:“每晚都能睡上一宿的安稳觉。”
“你说陛下种种作为都在做实你的身份,我不解,既然要做实你的身份直接圣旨召你入宫就是,何至于遮遮掩掩,言语暗示。”
贺珩道:“也许,他并不是真心想认下我。”
崔沂婷疑惑的看着贺珩,“不是真心想认你,又何必遮遮掩掩,言语暗示?”
“是啊,”贺珩沉思中,问崔沂婷,“你有没有听说过四皇子?”
“嗯……”崔沂婷没有犹豫多久,便直言道:“听闻他的母亲淑妃是平西侯的女儿,入宫时年华正好,当年宠冠六宫,生下皇四皇子的当日便晋封为妃,为四妃之一。但在庚寅年,随宫伴驾去往避暑行宫时,遭遇前皇后与齐国公勾结叛乱,当晚被害。”
“传言曾说,当年陛下有意立四皇子为皇储。”贺珩说着,脸上的神色几变,由平静转为不屑。
崔沂婷知道他在不屑什么,于是问:“你觉得传言有误?”
“四皇子非嫡非长,皇帝凭什么立他?再者,既然宠冠六宫又怎会被害?”
崔沂婷细思贺珩所言,当即脸现恐惧之色。
“当年齐国公一家独大,中宫有子,大皇子原本名正言顺就可立为皇储,可皇帝偏要在避暑时说立四皇子为储,你觉得这里面难道没有阴谋?”
“贺珩,你想说淑妃是被皇帝当作对付皇后,对付齐国公的一把刀,或者说是活靶子……”
“如今,我大约也是个活靶子。”贺珩道:“二十年前,母亲被皇帝用来巩固皇权,二十年后,我被皇帝用来给他其他儿子当作磨刀石。”
“不至于到那一步。”崔沂婷劝解道。
贺珩苦笑,“或许他曾经动心过,想用心培养。我那两位文武师父他们都是有才之士,是皇帝给我启蒙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何曾召见过他们?比起一个二十年都不见面的孩子,养在跟前的孩子更得宠吧?这么多年了,兴许皇帝早就忘记淑妃的模样了。”
崔沂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安慰道:“你不要伤心。”
“我不伤心,都没见过又怎么会伤心?”贺珩道:“我只是觉得,以前只想过安稳日子的自己很天真。从皇帝的表现来看,你我未来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生死关头。你准备好了吗?”
“我已经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心理准备。”崔沂婷说:“贺珩,我们没得选,不是吗?未来的日子只能苟活。”
二人齐齐沉默了。
拱桥上有个挑着扁担卖香油的路过,他们那些话不方便让别人听去,便都闭上嘴不再说话。
等拱桥上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崔沂婷才开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怎么选我怎么过。”
贺珩看着崔沂婷,心中很受触动。他伸出一只手臂将崔沂婷搂住,“我一定好好护着你。”
二人像达成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时候不早了,送你回去。”贺珩道。
崔沂婷颔首。
俩人离开前跟司冰洁招呼了一声,然后才一起离开。
到得太傅府,只见中门大开,正院内一群人跪了一地,原来皇帝又有旨意到了。
既然碰上,贺珩也跟着太傅府众人一起跪拜领旨。旨意很简单,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月二十三。众人领旨谢恩,老夫人脸色铁青。
皇帝的旨意来到太傅府,一不找她的丈夫,二不找她的儿子,反倒是崔沂婷一个孤女频繁接到圣旨。
这让老夫人觉得,她堂堂太傅府比不上一个小地方来得孤女。
等宣旨的内监离开后,老夫人当即发难,道:“沂婷,如今你与贺公子的婚期已定。是不是该该规矩些去临水阁好好绣嫁妆?这样成日往外跑,也不知道谁教你的规矩,看看太傅府阖府上下,哪个女儿家像你这般。”
崔沂婷垂首而立,并不反驳,她道:“老夫人教训的是。”
她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嫁,实在不想这中间有什么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