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贵种与贱种
或许是因为只从华夏学到半本论语的缘故，东瀛对于上下尊卑，有着异常的坚持。
他们将一个人能够取得的所有成绩，都归功于命运。
神明派来的使者能够赶走作恶的妖怪，是因为使者拥有更加高贵和纯正的血统。
统领部队就是一种非常高尚的使命，它需要大将有极强的天资。
在有些东瀛人眼中，即便是普通人后天学习了很高深的兵法，也不是天才的对手。
甚至会有人悲观的认为，只是后天培养，是无法成就一位出色的领袖的。
诚然，尽管两个人接受了水平相当的教育和完全一致的家庭熏陶，也会成为两种完全不同的领导。
优秀的将帅似乎在幼年时就不断展露出自己独有的魅力。
虽然他可能会被人唾弃，视为捣乱秩序、影响安定的坏蛋，甚至会被农人称呼为“恶鬼大将”，用他的名字来止小儿夜啼。
糟糕的领导则会带领士兵走向悲剧。如果他们只是下层军官，那么一切都好。
一旦把他们放到很高的位置上，他们就会陋态百出。
尽管他已经非常卖力在指挥，试图将局面全盘掌握，以至于发出“长枪队集体上前两步”这种荒唐的命令，依然会导致军队的覆灭。
贵种身上有着常人身上无法企及的天赋，生下来就要统御他人。
贱种则需要无条件服从贵种的命令，完成贵种给予的任务。
织田信光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是织田信秀的弟弟，织田信长的叔叔。
继承家督的织田信秀表现出卓越的才能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出生的意义——为哥哥效劳。
信秀的命比他的命要宝贵，织田家可以没有信光，不可以没有信秀。
所以在第一次小豆坂之战中，他主动留下来断后。
“你是说，这完全是信长的看法？”
虽然这个名叫前田利家的年轻人深夜来访，击破了信光的美梦，他还是将犬千代请入自己房间。
“请您一定要相信信长殿下！”
前田利家同样深信着信长。
但是信长殿下再有谋略，恶少年们再有勇气，也不可能是犬山城所有部众的对手。
如果不能请到织田信光作为主力，信长殿下也许会遭遇不测。
“您现在所使用的战术，正是信长少主在众人面前所说的，而且…”
“你是说，信长来到现场之后，立刻就发现了我贻误战机，然后找到补救的方法。”
“绝非如此！”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前田利家的声音开始有些嘶哑。
信光任由信清袭扰，根本没有发动一次像样的反击，就和怯战的懦夫一样躲在最后面。事实就是如此。
可这话一旦说出来，势必会惹恼信光。
为了信长殿下的安危考虑，现在是不能说实话的。
“只是信长殿下临时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看到犬千代这般表现，信光顿时觉得他的话十分可信。
只是，他却端起茶杯，问着毫不相干的话题。
“在你看来，信长有着怎么样的天赋？”
“天赋？哪一方面的天赋？”
“比如治军的天赋。假如让信长来将军，他可以带领多少部下？”
“比如安民的天赋。倘若信长成了织田的家督，他能否让尾张的百姓生活富足？”
在与信长殿的相处中，犬千代学到许多东西。
不论天文还是地理，信长殿下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
就算是前田家立身的算用一途，信长公子也胜过利家千里万里。
“殿下的才智无人可及，要是让他统军，他能够指挥上万人。至于治国一道，中务大辅曾经说过，信长殿下会是终结乱世的霸主。”
果然是织田家的贵种！
织田信光满意地点头，又问道：“我今晚不答应出兵，你会怎么做？”
“我本来应该先一枪刺死您，但是为了信长殿下的安全思量，我会忍下这耻辱，立刻回到他身边。”
“在决定效忠时，我曾经说过，要化身为撕咬敌军的狂犬，替信长殿下打开前进的道路。现在正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刻。”
合格的贱种！
信光从犬千代身上，看到一丝自己当年的风采。
犬千代忠心服侍信长，就像信光侍奉着信秀。
这些年，织田家一直传出换嗣的流言，家臣们也大多看好身为弟弟的信行。
信光向来对此十分不满。
上天已经让信长做嫡长子，给了他能够壮大织田的资质，那么尾张的人就要全心全意地拥戴他才行。
违背的天意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带领他们出发！”
深夜间凑出一支可以战斗的军队，对大将来说是很严峻的考验。
被人从睡眠中唤醒，贱种们会发出抱怨。
士兵都是有想法的活人，不可能像木石一样被搬来搬去。
之前自认没有能力的信光不断咆哮着，不大会儿就将士兵们集结起来。
“大将，为什么我们要像盗贼一样深夜行动？”
“这是因为真正的大将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策，你们这些呆瓜只管行动就是！”
……
“呵，这么轻易就接下了我的锤子，真了不起！”
铁匠山田会使很多武器，他的剑和长枪水平不俗，薙刀和大斧也拿得出手。
若要说顺手，当然还是他吃饭用的锤子。
赤鬼山田的左右手都很有力气，所以在战斗的时候，他可以一瞬间将武器从完全不同的方向攻击过来，无数武士都因此被他打烂了脑袋。
“小子，有这种本事，你不会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现在姑且被人叫做织田信长，你可以记下这个名字。”
“织田信长！”
山田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织田信长。】
【拥有不输于任何人的武艺，超过织田家所有人的胆量，却被称为大傻瓜的信长。】
【我一定要杀了他！】
“你们这些贵种，是生来就强大吗？”
山田将大锤放下，双手拄着长柄。锤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说话的时候，他满脸微笑，内心里却杀机涌动。
“也许是这样的。”
顾桓看向挺立在自己身前的豹尾神。
在对战辘轳首时，它都不曾主动现身。现在却如临大敌，为自己带来精华加持。
对面的武士没有守护灵，但是他身上在散发着危险的红光。
“不过我更想做一个不断磨砺自己的人，就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