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

夜自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全看当事人心境。

对于林某女来讲，一晚上长达三小时的夜自修，足够在她仰头盯着白花花天花板发呆中度过。

放学铃声响起，此时外头的天色已全黑，街道上的路灯不知何时早已亮起。林久希是通校生，而沐竹是住校生，出校门的路不能一起走，两人便在楼梯口简单告了别。校门外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一条街道上大多是放学出校门的学生和站在校门外等待学生放学接送他们回家的家长，其次就是停靠在路边的一辆辆私家车。

在校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林久希很快便找到了路边停靠着的黑色奥迪，熟悉的车牌号划过眼底，林久希自然地走过去。中途顺带掺了点小跑。

“妈！”

拉开车前门，入眼的便是坐在驾驶座上有着一头棕色长卷发的女人。林久希高兴喊了一声。

女人年纪虽已过了四十，但保养的依旧很好，脸上化了点淡淡的妆，看上去尤为年轻，整体看上去仿佛只有三十岁。她左手轻握着方向盘，右手握着手机，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着消遣时间。

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袁英侧头看了过去，就见林久希小猫似地钻进了车里，她温和又宠溺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回衣兜里。

林久希一把拉下肩膀上的书包背带将书包随手放在车椅旁，随手关上车门，面对袁英主动侧过来的脸，林久希呲地露出洁白的牙齿，在袁英面颊边“吧唧”亲了一口。从小到大，都亲习惯了。

“发生什么事了希希？什么事引得我们家宝贝心情那么好啊？”

“binbong！”林久希笑眯眯回答着，“有件事挺开心的。不告诉你。”

袁英哑然，见林久希嘴角边的浅笑怎么都敛不下去，想必她是真的心情很好，倒也没多问，倚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转车钥匙，开动引擎。她顺手点下音乐按钮，不一会儿车里头遂洋溢着轻松的乐调。

“回去吃夜宵吗？”

“今晚不吃了，学校作业还没完成。”

平常林久希作业都应该在学校里完成掉的，没想到今天带回了家，袁英点点头，没多问。

车子驶向小区。

回到家，房门一关，一小方天地里，又是不一样的世界。林久希完成作业的速度很快，顶多半小时，其余时间直接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漆黑的房间内只留一盏微亮的床头灯开着，来补给仅需看清视野的光线。整间卧室亮度极弱，像是染上一层幽暗又朦胧的色彩。唯有床头附近看的较为清晰些。

滴答，滴答。

墙壁上悬挂着的钟表里头的秒针缓缓走着，钟表上，指针短暂停留在一处。

0:00。

十二点整。

夜深了，住在帝华高中附近康槟小区里头的居民早已落入梦乡，因为是学区，有孩子的家庭居多，所以这个时间点很少有学生是没有入睡的。外头没有行人吵闹、走动，康槟小区陷进专属于夜晚的宁静中。同时，小区内的房间也一样。为了能让学生保持良好的睡眠，因此小区建筑正设计施工的时候，设计师特意将房间内部隔音效果设计的很到位。几乎没有多少声音能够传入房间的，更别说这个时间段大家都早已入夜了。

嗒嗒……

嗒嗒嗒……

嗒嗒嗒……

静。

很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

耳边除了手指不断敲击键盘而在房间内回荡的“嗒嗒”声以外，便再无任何音响，微弱呼吸声，也被键盘声掩盖。敲击键盘的声音被墙壁所过滤，待传到外面时几乎无音了。昏暗的房间内床头灯的亮度被调节到最适宜的程度，林久希双腿盘起坐在床头，眯着眼盯着面前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台白色电脑，灵活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打着。微亮屏幕光打在她面容附近，衬得那皮肤愈发白皙起来。

她没有低头扫一眼键盘字母来确认自己究竟有无打错，膝盖曲起的她背挺得直直的，眼神所注视之处唯有屏幕里头闪现而过的一串串代码。

满屏的编码，密密麻麻。

黑底背景，白字代码，映入眼帘，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她的手腕随意架在手提电脑边缘，但灵活的指尖却迅速在键盘上跳跃着，按下一个字母后不加停留又转移到另一个字母那头，屏幕里代码出现的速度也随之越来越快，越来也快。

远远看去，竟一点儿也看不出林久希究竟打了些什么，仅看到的便是十根手指不停地在键盘附近上下跳动着，在暗夜下遗留下一道道一晃而过的手指虚影。

林久希像是一回房间就坐在床被上头了，被子过了一晚仍未掀开。深夜气温骤降，温差过大，但房间里开了暖气，倒也不觉寒冷。洁白的床单因上头一人一桌压下而变得微微褶皱。床头灯给床单增添了一点暖黄色，同时，替她在床单上投出一道长长又昏暗的影子。

“再过不久，就能制作完成了。”

看着满屏代码在电脑里上下跳动，林久希伸了伸懒腰，微微勾起嘴角。

一夜，依旧是那键盘敲打的声音，在房间内嗒嗒作响。

翌日。

6:05。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定时闹钟周而复始在每天的同一时刻响起。林久希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几点睡过去的，只知道她每天早上永远被闹钟吵醒。

“铃铃铃——”

闹钟没停。

窝在被窝里头的林久希微微皱了皱眉。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到处摸索着，直到摸到一样金属做的东西后，摸索的手才停下，紧接着——只听“啪”一声，闹钟被她手动关上。

世界安静了。

昏昏沉沉准备继续睡过去，刚一翻身，被窝里某人便不再动了。林久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被窝里眉头再次轻轻皱起。

不对——

今天不是周末。

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五根手指笨拙地挠挠一夜过后凌乱的头发，脑海中依旧混沌、发懵。

天！

好像是星期三。

现在几点了？

顿了顿，林久希偏头往床头柜看去，被她手动关的闹钟已不再发出吵闹的响声，只剩有一丢丢细微的秒针走过而发出的滴答声，此刻它正安安静静呆在柜子上方。

凝眸，林久希看着闹钟透明玻璃内部的时针与分针，思绪慢慢回笼，视野也逐渐清晰起来。

6:08。

唔，大概七点迟到来着。

来得及。

林久希下意识吐出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睡过头。

好吧，她平时在班上存在感比较低，不过大多数人却对她是有印象的。原因不为别的，只因——开学几天，她迟到几天，被老师拉起思想教育了好久。

进校门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掐着点的，更别说进教室，每次睡过头的她，天天早自习都被站到后面去，以前没感觉，但现在，万一某一天谁从窗边路过……

emmmmmm……

思及此，林久希双手拍拍面颊，晃了晃脑袋。

以后不会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