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敌意（二）
５８、敌意（二）
可算是听见一句回音！
“不是......？”我反问。
“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
“那他人呢？”
“他，他......”
“他让我们藏在这，”那先说话的“他”了半天他出来，反倒是这后说话的语气却更稳些。“自己去引开他们。”
如此听着倒确实是个好人了。“那些抓你们的是些什么人？他可有性命之忧？”
先说话的那个猛地点了点头，头上的钗花一看就是廉价货，勾着头发颤颤巍巍将落未落的，如此俗艳的款式，几年前我用野花可换过不少支，太有代表性了，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
“你们先缓一缓，我家小掌门会陪着你们的，我出去找找。他要是回来了，就在这等一等。”我把枪留给了她，另外小声叮嘱了她两句：“别靠近她们，如果秦稞回来，无论他们说什么都要提防。还有那个秦禾，不要和她独处。”
“嗯。那你呢？”
“他们对我没兴趣。”
我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无论是之前的吊梢眼还是这秦家兄妹，他们的目的都是她，而且看秦禾的反应，事先应并不知道我们会到，这两名女子的事也不像假的，只不过相对于那两个青楼贩子——这两个女子应该是他们要卖到青楼的“货物”，将她们打扮好是企图用她们在路上先挣上一笔——秦禾明显更在意小掌门。
出了山洞，我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跟着响动走，很快就看到了火光，再走近些就发现了他们仨——秦家兄妹和走在他们前面直奔着山洞而来的钟敬焱。但这气氛，可是和我们小傻子脸上洋溢的轻快极不相符啊！就算他们兄妹此刻抽出刀来结果了钟敬焱我都不觉得意外！
“太好了！越来越晚了，我正担心呢。”我走出去一脸欣喜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我们也是刚遇到，正要往山洞去呢！那两位姑娘还好吗？秦稞说把她们藏在那了。”
“除了受了惊吓外，没什么事。”
“落姐姐呢？怎么不见落姐姐？”
稚嫩啊！小姑娘！“她也山洞里。那两个......？”
“哦。”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秦稞终于开口了。“甩掉了。”
甩掉了。只是甩掉了？这个年轻的说书人可比我想象中沉默寡言多了，而且看身材步伐气息眼神，他的功夫至少不会比钟敬焱差。小傻子，哥哥虽是把你带上了歪路，但也算救你一命了！
“甩掉了就好。可知是些什么人啊？该不会回头又去镇上找后账吧？”
“不会。他们是青楼贩子，在各地拐了良家女子，卖去外地的青楼。那两个女子就是被他们拐来的。”
没错！做着善事的骗子最容易让人放下警惕。“这种人最可恨了！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是啊，可惜我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真是太没用了。”
装什么柔弱？这会儿怕是尸都埋完了。“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山洞，火光映在洞壁上，有人影缓步走过，是听到我们说话声的小掌门。她走出来扫了一眼，视线落在秦稞身上：“你就是秦稞？”
“是。”他面色温和的应了一声，手段是要比他妹妹强一些。
“好在你没事，不然里面那两个姑娘可要哭死了。”
“她们都是可怜人，被拐骗到了这里，”说着他还向洞口看了一眼。“才恍惚知道自己是要被卖到青楼里去的。”
“秦公子？”山洞里的女子应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出声询问道。
一般来说，青楼贩子是不会动“货物”的。他们与采花贼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爱财，采花贼好色。既是为财，那就会好好保护让利益最大化，但如果他们动了心思要摆仙人跳那一套可就不一定了。看这情景，秦稞应该就是仙人跳的那个猎物了。可结果不仅没跳成还把“货物”搭进去了。活该！
我们跟着秦稞进了山洞，两位姑娘又是一阵泪如雨下，谢天谢地的谢他安然无恙。这样看着，我是真心希望这对兄妹就只是两个普通的好人。
“你准备将她们送回家？”我问秦稞。
“原本就是无亲无故的人，哪还有家啊。”
两位姑娘低着头也默认了，她们这么信他，就算不是真的，原来日子也定然过得不好。“那有什么打算吗？”
我虽像长了驴耳朵一样喜好听人是非，也好奇这位秦公子是否有意享齐人之福，可也深知靠一个普通的说书活儿是养活不了四个人的。秦稞不可能带着这两位姑娘一直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说书人，或者另有所图！
我这边正坐等他的回答呢！却意外的听到了别人的声音！没记错的话，正是连个泣不成声的女子中第一个开口跟我说话的那个：“我们不会连累秦家兄妹的。秦公子说过......”
“芭蕉！”秦稞竟直呼了她的名字！他不想让她继续说，他不想让她继续说的是什么？瞧吧！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
“秦哥哥，”这次是不叫芭蕉的那个女子：“我们信你。”细看她长相其实要比芭蕉更娇艳些。
“这有什么不可说，我们又不是骗子！她们也不是我们救下的第一个。”此时秦禾插进话来。“西边有个专为女子开设的学堂，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规矩，然后送到大户人家去做下人。卖身的钱人也都会留给她们自己。若两位姐姐想去我们就送你们去，若不想去便不去，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嚯！供吃供住免费教，牵线搭桥还分文不取，这可就相当于自己卖自己了。那这些人图啥？可太像骗子了吧！
我这边只管听得津津乐道，却忽闻小掌门道：“你们可是担心那些人会在镇上等着？这里倒也算安全。但我实在饿得慌，就先告辞了。”
呀——！失！责！
而就在我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之后，秦稞也缓缓站了起来，道：“那些人应该已经离开镇上了。今日多谢几位相助，晚上就让我做个东吧。”
秦禾也盛邀：“是啊是啊！反正你们也要住店，不如就和我们住一家！”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倒不是说有多殷勤，可就是霎时勾起了我的警戒！原本已经淡化了的疑心一下就回来了！“举手之劳，又没帮上什么忙，不必客气。”我拒绝的毫无诚意，因为知道他们一定会坚持，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我们走了。
“哪里的话，这大晚上的，一般店家说不定都打烊了，我与客栈还算熟识，反正也要吃就一起吃一点吧。”秦稞说着话已经拿起火把站到洞口准备引路了。
我家主子饿起来可是不管吃的是鸿门宴还是毒药，自然是大大方方的跟了上去，而我一个忘了主子没吃饭的跟班，自然也是她到哪就跟到哪了！
“我听你妹妹说，你们是今日刚搬去这家客栈的，说相熟的话该不会是单纯的客套吧？”我又上去套话。
“不是不是，我们在这镇上已经有几月了，之前在这家客栈说过几次书，老板早想让我住过去了。但我嫌麻烦就没动，后来是为了帮两位姑娘逃出来才决定换的。明里我们搬走，实则是为两位姑娘找个藏身处，不成想还是被那两人发现了。”
“你可是我见过最年轻的说书人了。”
“我爹也是说书人，打小听着，自然也就会了。啊！还没问公子如何称呼？”
“云阳。后面的是......”
“钟公子我们互相认识过了。可方便知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你可是刚满二十？”
“是。”
“那就跟你妹妹一样叫落姐姐吧。”
“为何要叫我姐姐？我还不满二十！”
“那叫妹妹？”
“嗯......叫姐姐。”
等看她回过头去了，我才偷笑着小声与秦稞言：“她不想承认自己二十一岁了。别说，都别说。”
“好。”秦稞便也偷笑着应。“那你们是要往哪去啊？”
“北边。”
“可惜了，不能同路。”
“你们要往西去吧？说起来，刚才你妹妹说她们不是你们救过的第一人，之前你们就去过那个女子学堂？”
“去过。我没有骗人，那里确实收留走头无路的女子，教她们规矩，在大户人家干活的方法，再帮她们联系主雇，卖身的钱也会留给她们自己。虽然吃住条件不怎么好，但对于她们来说也算条活路。”
“那这可是位大善人啊！你们之前救下的人里可有从这学堂毕了业的？都去了什么样的人家？”说这话时我自己都有种恨不是女子的遗憾！
“天南地北的都有，我们先前住的甸县，县老爷家就有一位姐姐是我们的旧识。”
“丁姐姐可是县老爷夫人身边的得力人！”秦禾转过头来插着话。
看来他们是自东向西去，与我们正好相反，他们已经路过的甸县正是我们下一站准备落脚的地方。用这么近的地方说谎，风险太大。难道我是不得不信这世间美好了？
“就是这家！”秦禾指着一家亮着灯笼的店门说，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待我走进了那店门抬头一看——新客栈，原来这家客栈就叫“新客栈”。
艾琎与亦瑜对我的敌意来自于我的臭名昭著，我却因此而对他们多有鄙夷，却反过头来只因直觉就对秦家兄妹敌意满满，想来，他们本更该委屈，可又怎知偏偏是这莫名的敌意，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