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叶氏之女，东宫太后
“皇上……”
萧聿明抿着唇角，看着前面慢慢走近的女子，眼中一片冰冷。
萧泽兰早就看到他们了，这会儿对上男子紧绷的冷脸，忽然展颜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皇兄万安。臣妹听说锦溪生病了，就过来看看……皇兄这是，已经看过锦溪了？”
萧聿明保持着选择性失聪的优良品质，冷眼看她，薄唇轻启，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朕记得翰沙部有向朕递表求和，大有永结秦晋之好的意思……萧凤尾，你说朕要不要把你送过去呢？”
听到他毫无感情的话，萧泽兰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萧泽兰看到刘常德带着虚伪的笑容从自己面前走过，指尖一点点变得冰冷。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位皇兄的性子，他既然当着她的面说出这话，就说明绝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动了将她送去翰沙部和亲的心思。
皇兄，你真的这么讨厌凤尾吗？
刘常德紧追上前面的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皇上，和亲一事……您真的要让四殿下去？”
翰沙部向大燕递表求和确实是真的，也确实在信件上提到了想要和亲的意向，但是双方也心知肚明，这种事可大可小，随便在宗室中挑一个贵女赐了封号送去便是，完全用不着让皇帝唯一的幼妹做这个牺牲品。
萧聿明闻言，浑不在意地轻挑眉梢，道：“朕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不去谁去？”
“行了，朕自己走走，你先回长清殿。”
他的语气丝毫不容拒绝，刘常德犹豫了片刻，没敢跟上去，只好转身离开了。
世人皆知，大燕有两位太后，比起母家强大的孙太后，东宫的叶太后就令人讳莫如深多了。
朝中上了年纪的老臣都知道东宫的这位叶太后乃是宫里的一大忌讳，鲜少人愿意回想起当年那个令无数少年郎爱慕追捧的燕都第一美人。
二十多年前，叶萧雨此人死在了曜王府漫天的大火之中，活下来的，只不过是套着叶氏皮囊的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宁寿宫的殿门紧闭，宫门前守着两个昏昏欲睡的侍卫。
萧聿明是翻墙进去的，这种事他做过无数次，已经非常熟练了。
宁寿宫中占地最大的当属正殿内的佛堂，一走进便听得到阵阵敲击木鱼的声音，平白地让人觉得心宁神安。
萧聿明在佛堂门口面色平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佛堂一片昏暗，里面供着许多佛像，每一尊都是不同的面容，皆是低垂着眉眼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萧聿明不信佛，对这些玄乎的玩意也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敬畏之意。
他将目光落在正中央跪在蒲团上的女子身上，眼尾压得极低，眼底一片阴郁。
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长袍，墨发挽在身后，斜斜插着一支木簪，姣好的面容沉静非常，丝毫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听到身后的声音，女人敲击木鱼的手一顿，微微侧首看过去，温婉白皙的侧脸以及霜白的双鬓便直直映入了萧聿明的眼中。
“皇上。”
“母妃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
萧聿明勾起一边唇角，慢慢踱步走到女人身边，然后蹲在她身边。
他的声音不似在孙意微面前时的故作讨好，而是带着无法忽视的恶意，每一个字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果然，女人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发颤，手里敲木鱼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几分，眼睛也闭了起来，掩耳盗铃一般。
她的恐惧太过于明显，明显到让萧聿明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愉悦。
“呵……母妃不必紧张，朕今日没带旁人来，就是想同您说会儿话，不做其他的。”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屈起一条腿，单手撑着额角，墨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的女子，唇角讽刺的笑容越发明显。
“母妃久居佛堂深陋简出，应是还不知道傅家军战败归京的消息吧？”
“萧关一战傅家节节败退，连失两城，傅桢作为主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母妃说，朕该怎么惩罚她呢？”
木鱼敲击的声音终于在男子低沉的声音中渐渐停止，女人持着木鱼的手微微发颤，指节用力到泛白。
细密的睫毛轻颤，叶萧雨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极尽出彩的美目中只能看到一片勘破红尘的空洞苍茫。
“胜败乃兵家常事，傅家为我大燕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不该太过苛刻才是。”
清越的声音如清泉泠泠悦耳，却是不带一丝情感。
“朕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有人同朕说……傅桢与翰沙部将帅宇文世勾结，意欲通敌叛国，朕总不能为了她傅家的汗马功劳弃大燕黎民百姓于不顾吧？”
“皇上……”
听到傅桢与翰沙部勾结，叶萧雨很明显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头，却猛地撞进一双阴冷的墨眸中。
她像是被那目光烫着了一样，垂下眼帘急急避开。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不必同哀家说这些，左右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臣子是皇上的臣子，与哀家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半点关系……
说的可真好啊。
萧聿明低笑出声，笑声闷在胸腔里，沉沉地传入了叶萧雨的耳中，极尽讽刺。
“母妃说的极是。朕的臣子，朕的江山，朕想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母妃，朕革了傅桢的职，收了她的权，把她赐给了沈雁行！”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手扣着了叶萧雨的手腕，整个人逼近到她面前，另一只手狠狠地钳住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他像是突然发疯了一样大笑，眼底一片猩红，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怎么样？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朕给他找了个好妻子，你高不高兴？啊？告诉朕！”
叶萧雨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面露痛色，下颔处红了一片，手腕腕骨也脱臼了。
手很疼，头也很疼，但是她看着眼前仿佛陷入癫狂的男子，心中再次升起了报复的快感。
萧蕴，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跟你简直一模一样，只看着就令人忍不住恶心！
“母妃，沈雁行和朕那早死的皇叔长得是不是很像？”
萧聿明脸上的笑容凶残至极，跪在女人身侧，抬起一只苍白的手轻轻覆在她柔软的脖颈上，骤然收紧五指。
“……”
那日宁寿宫前，叶萧雨看着沈雁行的眼神，温暖柔软，隐忍克制，和看他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他站在暗处，看着叶萧雨失态地上前扯住沈雁行的袖子，看着沈雁行急急避开，撩起衣摆跪下行礼，口中喊的是“太后娘娘”。
而叶萧雨当时唤沈雁行什么？
是“吾儿星河”。
“可惜啊母妃，沈雁行今年才二十一岁，你那心心念念的星河若是活着，怎么也有二十六岁了吧？明明是你自己蠢，却让沈雁行白白受了一顿刑，险些连命都丢了！”
他多喜欢沈缘卿啊，那个人无论是性子还是能力都深得他心，除那张碍眼的脸以外，简直无一不完美，无一不让他舒心。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让刘常德将缘卿伤成那副模样！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叶萧雨白皙的脸庞憋得通红，与生俱来的求生欲使得她伸出双手扣住男子强劲有力的手臂，在那明黄色的柔软锦缎上留下一道道白痕。
眼前一阵阵发黑，叶萧雨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眼角沁出一行清泪，慢慢落在男子的手上。
就在她以为萧聿明会将她活活掐死的时候，他忽然松了手，满眼嫌恶地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湿痕。
“啧！真是可怜啊！朕早就说过让您安分点，可您非要三番两次不知死活地惹朕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