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蛊

“萧吟月，比起狠，谁人能及你？”

“……别！放手！”

“常婉清！！你这个，这个……”

“要骂什么？孟浪无端，还是寡义廉耻？我看你这不是挺喜欢的吗？”

她平静地说道，面上一片淡然，甚至连眼神都是清明的，丝毫不受影响，但只有被完全掌控着的萧聿明清楚地知道，这人有多孟浪。

“……”

这一场去了萧聿明的大半条命，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可能都用不着她动手，这人就能自己把自己弄死。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尚未褪去红晕的面容上，凝视良久，然后淡定地俯身将神志不清的男子拦腰抱了起来，朝着屏风后的浴池走去。

“来人！”

听到殿内传来的唤声，一直守在外面的刘常德连忙带着人进来，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去将地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期间连看都不敢往屏风那边看。

把萧聿明清洗干净再次送到宽大的龙床上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常婉清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才起身离开。

萧聿明不发病的时候就喜欢睡觉，有时候一睡就是三四个时辰，整日里浑浑噩噩的，看着倒是比发病的时候都要虚弱，常婉清嘱咐刘常德，要他两个时辰后务必要叫醒皇上，后者殷勤应下。

从长清殿出来之后，常婉清便朝着浮云宫的放下走去，她今日出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带宫女，这会儿一个人走在安静的青石路上，莫名觉出了几分寂寥之意。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争奇斗妍，女子的目光不由被那娇艳的花儿吸引，驻足而立，目光出神地盯着眼前的美景，手掌却无意识地覆在平坦的小腹上。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来人一身暗红色长袍，腰佩玉带，头戴官帽，一张比女子都要艳丽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是当今的九江王九千岁，沈雁行。他身后跟着一位相貌平平的灰衣男子，那男子朝着她拱手一拜，随后便垂下眼帘静静侍立。

“千岁折煞妾身了。”

女子施施然回身，唇角轻扬，精致温婉的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娘娘言重了。娘娘这是……刚刚去过长清殿？”

“正是。皇上方才又发病了。”

常婉清道。

“皇上龙体欠安，前朝诸事，须得仰赖九千岁多加费心才是……册封大典在即，诸君又有的忙了。”

她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沈雁行眼神微动，随即敛眉垂首，拱手拜道。

“此乃臣等分内之事，谈不上费心。臣前几日听说，娘娘贵体有喜，不知可有此事？”

为人臣子，公然在后宫打探皇嗣之事，是为大逆不道，但谁让他是沈雁行呢，他担着奸臣之名，就应该干一些大逆不道之事。

常婉清莞尔一笑，笑意盈盈地道：“千岁手眼通天，妾身佩服。妾身确实有了身孕，不过……前两日已经落了，这一消息千岁的人没有告诉千岁吗？”

落了？什么叫落了……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看着眼前女子如花的笑颜，沈雁行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竟是有些看不懂她。

“娘娘是说……您已经，把那个孩子堕掉了？”

“正是呢！千岁放心，册封大典在即，太子锦溪会是天命储君，妾身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九千岁添麻烦。”

沈雁行的脸色越来越寒，看着女子的目光犹如实质，像是下一刻就会上前拎着她的衣襟将她臭骂一顿。她是跟萧聿明那个疯子待久了，也得了失心疯吗？

然而常婉清就像是没有看到他隐忍的怒火一样，施施然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原本澄澈的双眸瞬间布满阴翳。

沈雁行想过常婉清会报复萧聿明，想过她会有多恨那人，唯独没有想过她竟然会这么狠，便是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她今年才十六岁，不过二八年华，竟是已经有了如此心性吗？

等了半晌还不见旁边的人挪地儿，灰衣男子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还走不走了？快点的，我晒院子里的药材还没收呢！”

此人正是许青，这一年来他月月被某人抓壮丁，可怜他堂堂神医鬼手，竟然被这没良心的当做御医一样使唤！

这一年来，萧聿明的身体日渐败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不对，沈雁行便寻了许青来，最后才发现他身上很早之前就被种下了一种名为噬心蛊的蛊虫。

萧星河说，噬心蛊是南疆造诣极高的蛊术师才有资格碰的蛊虫，原因就在于这种蛊虫过于阴损，一旦种下便是一辈子的事，母蛊与子蛊同时种下，施蛊者执母蛊，利用母蛊与子蛊的联系一点点蚕食蛊体的身体和精神力，从而转换为自己的力量。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一蛊毒不仅阴损，而且邪乎。它甚至可以将母蛊与子蛊承受者的祸福气运相联系、相置换，所以即使是在蛊道盛行的南疆，这一蛊术也是非必要不触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