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杰佩托回到家里，把自己的早饭给了皮诺乔。

可怜的皮诺乔此刻仍然似醒非醒，还没发现两只脚已经烧成了灰。一听到爸爸的声音，他腾地就从凳子上蹦了下来，想跑去开门，可是却打了个趔趄（liè qie），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倒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口袋木头被从五楼重重地丢下来那么响。

“给我开门！”杰佩托从街上喊道。

“爸爸，亲爱的爸爸，我开不了门呀。”皮诺乔绝望地回答，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滚着。

“为什么开不了？”

“因为有人把我的脚给吃了。”

“是谁把你的脚给吃了？”

“是猫。”皮诺乔正好看见那只小猫在角落里玩刨花，便说道。

“我来告诉你，把门给我打开！”杰佩托又说道，“要不然，等我进来，我会狠狠揍你一顿的！”

“爸爸，请相信我，我真的站不起来啊。噢，天啦！噢，天啦！我这辈子都要用膝盖走路啦！”

杰佩托觉得皮诺乔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都是在装蒜，便从窗户爬了进去。一开始，他很生气，可是一看到皮诺乔躺在地上，真的没有了脚，便伤心起来。他一把捧起皮诺乔，拥抱他，抚慰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对他说：

“我的小皮诺乔啊，我亲爱的小皮诺乔，你怎么会把脚给烧掉了啊？”

“我不知道啊，不过请相信我，爸爸，昨天夜里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雷声是那么响，闪电是那么亮，我肚子饿极了。会说话的蟋蟀对我说：‘你活该，谁让你是个坏孩子。’我说：‘小心点儿，蟋蟀！’蟋蟀却对我说：‘你是个木偶，有个木头脑袋。’于是我拿一把锤子朝它砸了过去，一下子就把它砸死了。可是那全怪它呀，我并不想把它砸死啊。后来我把煎锅放在火盆上想煎鸡蛋吃，可是一只小鸡却从鸡蛋里面飞了出来，还对我说：‘再见，请代我向您的家人问好。’我越来越饿，便出了家门，结果那个戴着睡帽的老头儿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用水浇了我一身。我回到了家，仍然饿得不得了，便把脚放在火盆上烤。我睡着了，如今脚不见了，可肚子还饿着。噢！噢！”

可怜的皮诺乔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声音大得就是在几英里之外都能听得见。

皮诺乔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杰佩托只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皮诺乔饿得要死。他心疼起皮诺乔来，从兜里掏出三个梨，递给他，说：

“我本来要把这三个梨当早饭的，不过我很高兴给你吃。快吃吧，别哭了。”

“您要是真想让我吃，就帮我削削皮儿。”

“什么？还要削皮！”杰佩托吃了一惊，“我的孩子，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还这么穷讲究，口味这么刁。真是造孽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从小就要学着不挑食，因为我们从来不晓得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您说得对，”皮诺乔说，“不过梨子不削皮，我是不会吃的。我不喜欢吃带皮的梨。”

好心的老杰佩托只好拿出一把小刀，给三个梨削了皮，把皮放在了桌子上，排成一串。

眨眼工夫，皮诺乔就把第一个梨给吃完了，他刚要把梨核儿扔掉，杰佩托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说：

“不要扔，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用。”

“我才不会吃这梨核儿呢。”皮诺乔气鼓鼓地说。

“谁知道呢！”杰佩托平静地说。

结果，三个梨核儿都被放在了桌子上，和梨皮放在一起。

皮诺乔吃了，不，更确切地说是吞下了三个梨之后，打了个大哈欠，哀号道：

“我还饿着呢！”

“可是我没什么东西给你吃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什么都没有？”

“我只有这些皮和核儿啦。”

“好吧，”皮诺乔说，“要是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我就凑合着吃这些皮和核儿吧。”

一开始，他苦着脸，接着皮和核儿就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消失了。等到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他说道：

“啊，现在舒服了！”

“这下看到了吧，”杰佩托说，“我跟你说吃东西不能穷讲究，嘴巴不能太刁，我没说错吧？亲爱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