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串联
“法律才是统治一切的国王。”
——品达
卡山德派驻在拉里萨的守将还兼任着色萨利下属皮拉斯鸩提斯地区的塔古伊，这是一个和塔古斯同源的下级头衔。几天前塔古伊收到了法萨卢斯暴乱的消息，当即开始就地招兵买马准备平叛。
但这里有个问题。当初腓力南下时根本没有预料到色萨利会发生叛乱，给他留的一千五百士兵里面就有八百是色萨利人。
这种情况下继续征召色萨利士兵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因为所谓色萨利也不是铁板一块。
在荷马时代，这片土地的主人是依欧里亚人，色萨利人其实是来自塞斯普罗夏的多利安入侵者部落——没错，这个塞斯普罗夏就是伊庇鲁斯三个同盟部落中最南部的那个。
就如同斯巴达人把被征服的原住民变成永世奴隶的黑劳士，色萨利人也把被征服的阿埃奥里亚人称作‘潘尼斯泰’，而周围其他臣服的种族则被称为‘色诺芬’。
自称赫拉克勒斯后代的色萨利人没有维持一个统一的国家，他们把国土分为四个部分。而色萨利的所谓塔古斯，最早就是协调四个地区之间的最高司法官员的称谓。
就像早期人类文明历程中常发生的那样，裁断各部落间冲突的司法官员开始兼任部落同盟的军事统帅，塔古斯最终成为色萨利最高领导者的专属称号。
可惜色萨利实在太落后了，和伊庇鲁斯、马其顿并称为希腊语世界的吊车尾三兄弟。
这个“狄克推多以上，巴塞琉斯未满”的称号，就是色萨利人在统一进程中走出最远的路。
而在近百年，这个塔古斯的职位还常常被马其顿国王兼任。
可能是唯一一次雄起，就是几十年前被称为斐赖盛世的时期。
当时马其顿处于内乱之中，而斐赖的伊阿宋统一了色萨利各邦成为了塔古斯，据说当时他手下有步兵两万、骑兵八千。流亡的腓力二世也是靠着给他当女婿，才能回国继承王位。
后来老丈人家门不幸，色萨利又变得一蹶不振，腓力二世便乘虚而入，自己当上了塔古斯。
当时腓力二世将老丈人的遗产按照传统建立了四个总督区，西北山区的希斯提奥提斯、中部靠东北的皮拉斯鸩提斯、中部靠西南的色萨利奥提斯和最南面的弗休提斯，而每个区域的管理者被称为‘塔古伊’。
而四个总督区中，其实只有以拉里萨和斐赖为中心的皮拉斯鸩提斯和以法萨卢斯为中心的色萨利奥提斯是核心意义上的色萨利，其他地区都是在斐赖盛世时期才整合进来的。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两大块重要区域。
一块是北部奥林匹斯山脚下的佩尔海比亚，这个地名和马其顿现在的王都佩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人口组成上实际上是马其顿和色萨利的过渡区，这片战略要地早已被马其顿人划为本土；
一块是东部沿海的马格尼西亚，这里是‘色诺芬’的地盘，实际上无论色萨利人还是马其顿人都没有直接统治这里。
这样一算，现在这个皮拉斯鸩提斯的塔古伊其实选择多得很，除了利益无关的希腊雇佣兵，他还可以征募佩尔海比亚、马格尼西亚和希斯提奥提斯这些色诺芬人的战士。
当然他还可以选择最毒的一招：
解放潘尼斯泰人来镇压色萨利人！
可惜我们这位龙套并不是这么有决断的人，干不了这种超前于整个时代的大买卖——尤其是马其顿贵人们已经在色萨利大量的侵吞田产，自己也开始奴役潘尼斯泰人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就在他收到进一步的‘皮洛士在伊俄尔科斯登陆’的消息时，他在拉里萨已经聚集了四千五百人的大军。
他决定先把法萨卢斯的叛军放一放，先保住自己辖区的斐赖不失。
于是他把手下八百色萨利骑兵彻底拆开混入各队，然后留下六百人看守拉里萨的卫城，自己带着三千九百人南下斐赖迎击皮洛士。
…………
…………
就在塔古伊的军队开出拉里萨城时，整个皮拉斯鸩提斯的名门望族的头目正在城中进行秘密聚会。
“齐纳斯先生说的时机终于来啦！城中现在就剩下六百人，而且都是新兵！”
一位年轻人站在中庭慷慨激昂，对着廊柱下的各家代表大声呼吁:
“我们还等什么？等着皮洛士王独自击败卡山德，然后把自由送到我们手中吗？”
“战争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斯寇帕斯，你声音再大点那六百‘新兵’随时都会冲进来！”一个富态的中年人抱怨道，“我们得先从长计议！”
“我们就应该把那个骗子齐纳斯吊死然后交给马其顿人！”一个老人激烈的反驳：
“我可听说啦——消息比那个塔古伊还确实——那个所谓的皮洛士王手下只有三千人！如果三千人就能打败卡山德，我自己早就做了！何必等那个连土地都没有的空头巴塞琉斯！”
叫做‘斯寇帕斯’的年轻人大声驳斥：
“没有土地？土地算什么？除了瞎了眼睛的伊庇鲁斯人，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土地上的人民希望皮洛士这样的贤王来带领自己！如果不是出于公义和对色萨利人的同情，他又何必亲身涉险来这种人穷地蹙的国家以弱敌强对抗卡山德？”
“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上过战场吗？”老头见年轻人顶撞自己，直接怒了：“我跟着亚历山大大王打遍了世界！你这种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讨论这种大事？”
“斯寇帕斯，不要对前辈这样说话。”富态中年人当和事佬，“阿留亚斯，你也冷静点，斯寇帕斯在这里代表的是家族，我们所有人都有资格讨论。
“而且，阿留亚斯，你没有看到吗？在这座城外的地方，多少田产已经被马其顿人夺去，这些你应该最有体会才对啊。”
“尊敬的阿留亚斯，我向你道歉。”斯寇帕斯诚恳的握住老人的手，说道：
“我确实没有上过战场，但不代表我不重视荣誉！您是跟随亚历山大征战世界的英雄，也是赫拉克勒斯的子孙，为什么要屈从于北方的篡位者？”
“是啊，阿留亚斯！”
“阿留亚斯，我们一起战斗吧！”
其他的代表们已经被说服了，纷纷劝说顽固的老人。
“什么荣誉？什么篡位者？都是狗屁！”老人狠狠的在地上一杵手杖：
“你们想胡来就随你们的意！阿雷乌阿斯家族绝不参与！”
说吧就离开进了内院，留下庭中的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