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日.午休幕间
凌雨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网红视频上看到妹妹。
游紫珊恢复速度惊人，还有种可能，她暂时恢复了，或是说假装恢复了。总之去自己喜欢作家的墓地旅游，凌雨是做不到满脸笑意的。凌霜完全不恐镜头，还是说视频只有三分钟来不及让她反应。游紫珊事后会删除记忆吗？还是说家属有资格知道一些事情？家属知不知道她不明白，但是作为某两位缉毒警的女儿，父母从未跟她科普过关于闻川泽的事情。
她不明白这件事，由于她是凌青凌宏的孩子，所以她更偏向是闻川泽警告了父母，而不是父母故意不告诉他们。哦，还有那个写作特异科读作恩赫里娅的机构。
所以今天闻川泽说特意要找她聊天，可能应该大概肯定……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事。
可能她想多了，这毕竟是养大她父母的人。话说她一直没追究一件事，她父母既然能正常通婚登记，在体制内工作，他们应该不是什么……亲生兄妹吧？但他们却一个姓。
可以今天晚上问问。
如果说初中已经很忙了，那高中就是忙上加忙。凌雨所在的高中算当地的重点，她也不懂当初自己怎么考进去的。记得中考前一天她还在发烧，爸爸考前带她放松出去玩，然后好死不死给她买了根冰淇淋。第一天起床时还觉得眼冒金星，结果第一场反而是她考的最好的一门。她原本以为想起这些记忆时会悲痛万分，但没想到是，有股淡淡的，忧伤的温暖。
进入高中后她可没时间想这么多，她该做题了。
很多同学都说凌雨最近变冷淡了好多，不那么活泼了，就有点假。怎么会呢？她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生活，只不过要考虑的事情变多了，还是说，其实原本同学们不懂凌雨，还是说，凌雨也不懂她自己？
凌雨不想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只想专心做题。
每当做题时凌雨便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重点高中，她跟不上的，一次爆发不代表着她能应付其他问题。车有点颠簸，听凌云说杜鸣鸳喜欢飙车，不过在接送他们五个时，杜先生明显克制了很多，加上森林里本来就是泥地，只是稍稍开得有点让人想吐而已。“我说我们可以跟那个……特异科提议……”凌风靠在凌雨耳朵旁悄悄说，他明显并不能适应这种车速，扶着树干都快吐出来了。
“其实我还以为这片森林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杜鸣鸳有点惊讶凌雨的小小思考，只不过因为他是中年人，所以没表现太惊讶。“就是……我还以为进入森林就是入梦这样，进入闻川泽的梦境，然后超能力啥啥……”她看起来有些手舞足蹈。
“首先，他是你叔叔，你怎么讲都得叫他一声闻先生，这是礼貌。另外超能力一般是不允许使用的。”
“他不是编外成员吗？”
“编外只是相对编外。”
“那我不能……我不能————”凌霜抢上话来，一副快要哭的表情。“我不能下雨吗？”
“你是不是想逃体育课？”
“我，我……”这回轮到凌霜语无伦次了：“你怎么老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你应该跟我儿子很投缘，好了。”杜鸣鸳打开车门：“你们该回家了，如果觉得我开得太快我就叫我下属来开？你见过的。”这句话是对凌雨说的，奇怪了，难道不该跟闻川泽说吗？
“坐车的是你们，然后你比较大容易。”
杜鸣鸳拍了拍凌雨肩膀，然后消失在雾气中。
“所以我们今天吃什么？”凌风还是没怎么缓过来：“我想吃点咱们天朝人吃的，牛排好老……”
“你就想吃生的吧？”
凌雨当然不相信杜鸣鸳的说辞，呃，至少杜鸣鸳消失在雾气中是按照特异科的指令吧！她不相信不用那个奇怪的能力就能在大山里变出山珍海味，改编房子形状，还有随意修复整座城市，最后那一条好像看起来也不像个人职务。凌雨今天想吃什么？凌雨其实还蛮喜欢西餐的，什么烤肉烤牛排，还有那种流着好几斤奶酪的披萨，配着清甜的番茄酱加肉酱。但为了凌风，为了她的家人她必须放弃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她老是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
凌雨回到宿舍放下书包，然后直奔闻川泽房间。
闻川泽正在读报，恩赫里娅的人有没有跟他科普互联网？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相信纸媒的鬼话了，尽管记者们只是换了个地盘继续蛊惑人心。他很明显专心致志，完全没发现凌雨的到来。哦，原来他看的不是一般的报纸，报纸是泛黄的，凌雨一把拽走他的报纸，发脆的纸立刻化为齑粉。
“你还记得这件事，我很欣慰。”或是为了拉近他们本就有点僵硬的亲子关系，闻川泽大度地原谅了她的失礼。
”其实你可以上网，就是用手机。”凌雨顿了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废话，不过人一生中有几句不是废话呢？憋出一句良言得透支三辈子的福气。“手机速度快。”
“山里信号不通。”
“我知道凌霜天天躺在被窝里看游紫珊。”
“我不擅长这东西。”
“你为什么要老是撒谎呢。”是你，不是您。“装逼犯。”
那三个字凌雨实在心里说的。
“我不是撒谎，我就是……”和杜鸣鸳不一样，杜鸣鸳也是中年人，听凌云说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正在跟儿子闹高考问题，尽管看起来像快三十的人。“我确实有点忘了怎么跟你们这一代的说话……我甚至有时候没反应过来今年几几年。”
“你是社恐吗？还是装逼装习惯了？（后半句也是在心里说的）还是说你的事都是女仆帮忙操办的？”
“女仆？”
“梦里那个啊？”
闻川泽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去书架上取了一本书，这是在干什么？先要接过那本书才知道他的算盘，凌雨看了一眼封面：
“《民国简史》？”
“我不需要这个，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闻川泽也不避讳，重新坐在椅子上，并给凌雨变还是拉出来一把。“阿禾不在这，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父母是亲兄妹吗？”
“你父母并没有姓氏，不过我有位贵人。”这又是什么全新设定，凌雨这个月接受的垃圾信息已经够多了，她的脑袋除了习题还要装这么多超乎常理的玩意，没人考虑过她的心情。“我有位贵人姓凌，她把我介绍到了恩赫里娅，她是位小姐。”“艳福不浅啊……”“谈不上，恩赫里娅给我提供了吃住行，然后我决定收养两个孩子。”
“做善事积阴德然后……”凌雨简单地回忆了下有言情风味的梦境：“自我感动吗？”
“我知道感动，自我感动是什么。”
“没事。”凌雨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听不懂的话。“是我说了不对的话。”
“只不过我的时间过得很慢，凌云有没有跟你讲过因子的事情。”“嗯，我也想要。”“在一般人听来肯定是个好东西，但对我来说是种无用的折磨，【神之因子】会放大持有者的时间体验。比如说……”看见凌雨并不需要那本书，闻川泽将他们收了回来。“你们一周去上学的时间对我来说，就像拿本书一样快。”
“所以你一生只能爱一人？”
“这是什么梗吗？”
“梗？”这回轮到凌雨大吃一惊：“连手机都不会用的人知道梗？”
“我会用手机，我只是不擅长用手机。叶琳娜会跟我讲一些外界的事情。”
“我觉得叶琳娜挺漂亮的，你要不要试试接受她？”
“那是对叶琳娜的不负责。”
还挺有道理的。
“那你是怎么做到跟我正常对话的？按理来说我的嘴巴应该是……”凌雨长大嘴巴，再努力缓慢地合拢。“这样的，毕竟你放慢了时间。”
“所以我觉得它是种活物，在我需要累积情感时默不作声，等我反应过来再折磨我。总之等我遇见你们父母已经是上世纪80年代了，你知道凌霜在恩赫里娅的老师吗？”
“那个叫叶万宝的诗人？”据说是自杀死的，听凌霜的概述挺倒霉的。
“比那时候再往前一点点，我在孤儿院捡回了凌青凌宏，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是那个时间了。我把他们养大，然后可能是我真的话讲太多了，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就结婚生子，然后我见到了你们。你可能有印象，我不敢讲太绝对……我抱过你。”
“我？”凌雨指着自己：“出生打嗝的时候还是小时候？”
“出生的时候。”
“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记得了？”
“啊？”
凌雨非常想冲上去拽住闻川泽的衣领，然后像电视剧那样不停地摇他的肩膀，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尚存的理智，和需要考虑的更多东西没让她这么冲动，就算不使用超能力，闻川泽估计也能把她拎起来，再从这层楼扔下去。“怎么不记得了？你是被消除记忆了吗？”凌雨用了一种更挑拨离间的方法问，她完全没想到另一种可能，也就是闻川泽接下来说的：
“听恩赫里娅的人说，他们要求删除我对他们的记忆。”
“那肯定是他们骗你的！我爸妈才不会做这种事！”
能为人民牺牲的好公仆怎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先下来。”闻川泽伸出双臂，走到凌雨后面。她怎么站在桌子上了？闻川泽把两手抄在她臂上把她弄了下来。“你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层面？有没有可能因为他们是缉毒警怕仇家找上门？”
“不可能！恩赫里娅的人都认识我爸我妈！而且你比那些毒贩子厉害多了！”
“你为什么总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我养大的小孩也不可能是那种人。”他把凌雨抱在凳子上：“你先听我讲完好不好。”
“因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很莫名其妙啊！”
“我这个月，我这个月……”凌雨越说越急，一是好像在重新认识自己，二是闻川泽永远不急不慢的样子。“我父母意外去世，然后你告诉我这世界上有人有超能力，然后我两个妹妹都有奇怪的能力，然后我妹妹差点就没了，然后她有莫名其妙做了什么警察。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别哭了。”他的语气很正经，话却有点油腻：“女孩子眼睛哭肿了不好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我们这周末出去走走？正好是节假日”
“走？”想到恩赫里娅，还有闻川泽逆天的能力。“你能出去吗？”
“跟恩赫里娅批示后，如果允许是可以的，你想去哪里？”
“我……”凌雨接过闻川泽的手绢。“你换个纸巾啥吧，手绢真挺不方便的。”
“你想去哪里？”
“琼崖。”
“你想游泳吗？不过快到夏天了，可能南方会很热。”
“不。”
她只是单纯地想吃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