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一点心动
接下来的几天，姜念在剧组的生活倒也算是风平浪静，只是她俨然成了郁璟然的专用灭火器。只要郁璟然一发脾气，工作人员就会立刻把她拉过来读剧本。幸好，这周末ACE组合要集体前往A市录制一个综艺节目，姜念总算能喘口气了。
这天早上还不到七点钟，姜念就被门铃声吵醒了。她一边睡眼惺忪地起身去开门，一边想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
结果一开门，眼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着怪眼熟的。
姜念顿时惊道：“郁璟然，怎么会是你？”
这架势是来绑架的吗？
郁璟然抬起帽檐，露出精致的脸庞，挑眉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姜念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还有，你不是去A市录节目了吗？”
“你们家又不是什么机密要地，我分分钟能查得到地址。”郁璟然勾唇一笑，“别紧张，我就是走之前来跟你说点事。”说完，也没等姜念说话，直接抬步走了进来。
“汪！汪！汪！”汤圆闻到陌生人的气息，立刻冲上来对着郁璟然一顿狂吠。
“哇……哪儿来的狗？”天不怕地不怕的郁璟然唯独怕狗，这会儿被汤圆追得满屋子乱窜，吓得半死。
眼看着它又要扑上来，郁璟然忙捏着它脖颈处的软肉提起来，让它离得自己远远的，一脸惊惧地问：“这东西你养的？”
看着汤圆在半空中不安地晃荡着四只小短腿，姜念心疼地把它抱过来，放到一间房里后，这才走过来瞪着郁璟然，说道：“不许这么说它，它有名字的，叫‘汤圆’。”
“瞧它那身材，名字还挺搭。”定时炸弹一被撤走，郁璟然立马松了口气，两米八的气场也全回来了。
姜念困得要死，没好气道：“你一大早跑到我家来到底要说什么？”
郁璟然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自在得很，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一看，皱眉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去买点早餐回来。”
姜念觉得自己必须让他认清楚这个屋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她“啪”的一声关了冰箱门，气场十足道：“我跟你很熟吗？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不买是吧？”郁璟然歪着嘴角笑了笑，拿出手机，“那好，我给导演打个电话，就说我录节目之余想多学习学习剧本，能不能把姜老师也一起带上。”
姜念连忙按住他的手，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道：“好，我去买！”
郁璟然计谋得逞，悠悠然坐在了沙发上，说道：“快去快回。”
姜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真想在买早餐之前先买点老鼠药！
姜念走后，郁璟然四下打量起这套房子来，面积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整洁，只是这装修风格实在诡异，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桌布，粉红色的抱枕……一大片的粉红色晃得郁璟然眼睛疼，看来他还真没说错，这条鲶鱼的审美真是差得令人发指！
“汪！汪！”汤圆不知从哪里又突然蹦了出来，大声叫起来，仿佛在对他刚刚的心声表达愤怒。
“你怎么又出来了！”郁璟然吓得立刻跳到沙发上，一手指着汤圆，恐吓它道，“我警告你，不许靠近我啊！我拍功夫片时学过咏春拳的，很厉害的，小心我揍扁你！”
“汪！汪！汪！”汤圆丝毫没有被吓到，叫得更凶了。
郁璟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好好好，我不说你主人的坏话了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汤圆竟像听懂了似的，乖乖地趴在一边，安静下来。
这狗怕是要成精了！郁璟然拍着胸口喘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粉红色的外壳，一看就是那条鲶鱼的。
郁璟然接起来，不耐烦道：“本人不在，你过一会儿再打吧。”
“哎，别挂别挂！我是姜念。”
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郁璟然无语了：“你有病吧？自己打自己电话干吗？早餐买回来没？”
姜念可怜巴巴地说：“郁璟然，我手机和钱包都忘带了，没办法付钱……你能给我送过来吗？”
“你这智商，我也是服了！”郁璟然简直无力吐槽，没好气道，“那你在哪儿啊，用什么打的电话？”
“我在一个报刊亭，你出门往东走三百多米就到了。”
郁璟然扶额长叹，他今天绝对是吃饱了撑的，巴巴地跑到这里来吃早餐，瞧，报应来了吧！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大街上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行人，郁璟然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缩着脖子蹲在报刊亭旁的姜念。
“给！”郁璟然把手机扔给她，没好气道。
姜念看向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惊喜道：“你终于来啦！”
怎么有种在幼儿园接小孩的即视感？郁璟然无语地把她拽起来，压着怒火道：“你脑袋放在脖子上是摆设啊，什么都不带还敢出门？”
姜念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跟报刊亭的老板道了声谢就准备溜。
那老板瞅了瞅郁璟然，忽然道：“小姑娘，你这男朋友看起来挺像一个明星啊。”
郁璟然出来得急，帽子、墨镜都没戴，姜念怕他被认出来，连忙蹦起来把他卫衣上的帽子盖在他的脑袋上。郁璟然一惊，条件反射似的搂在她的腰上。于是，姜念就这样被他腾空抱了起来。
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四目相对，顿时脸都红了。
郁璟然慌忙放开她，姜念“啪”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那老板戴上了老花镜，开始翻桌上的杂志，喃喃道：“真的很像啊，我昨天好像才看过的……”
姜念也顾不上屁股疼了，连忙拉起郁璟然跑了。
跑了大概几百米，姜念这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你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呀？”
等了半天，没听到郁璟然说话，姜念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呢。她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急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刚刚一时情急，我……”
“算了算了，没什么，”郁璟然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强装镇定，“你没带脑子出门，老子着急出来，还不是怕你被人拐卖了。”
姜念如今已经对他的话免疫了，问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再去买早餐？”
郁璟然翻了个白眼，说道：“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干吗？直接在外面吃吧。”
姜念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提议：“那我带你去一家早餐店吧，他们家的灌汤包特别好吃！”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小店外的塑料桌旁。郁璟然看着桌上油腻腻的食物残渣，感觉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这……就是你说的早餐店？”
“对啊。”姜念兴奋地点点头，主动将一个包子夹到郁璟然的碗里，强烈安利，“真的特别好吃，你尝一口嘛。”
好吧，只要姜念的声音带上一点点撒娇的口吻，郁璟然都是抗拒不了的，这是生理因素，与感情绝对无关！
郁璟然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起来。
“好吃吧？”姜念得意道。
郁璟然没说话，但从他吃包子的速度上可以看出他的满意度了。
吃完后，郁璟然打了个电话，让阿城开车过来接他去机场。两人便坐在这里等着。
姜念问道：“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到底是什么呀？”
哪里有什么事？只是郁璟然今天一大早起来，忽然想到自己接下来几天都见不到那条鲶鱼，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心里痒得难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过来找她了。
不过她既然问了，总不能这么说吧。郁璟然努力想了片刻，拿出手机，说道：“就是来跟你加个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啊？”
姜念差点没从小板凳上栽下去，可怜她难得睡个懒觉，居然就因为这么个奇葩的理由毁在了郁璟然的手里。
突然很想拿起手机砸在他的脸上！
郁璟然去外地出通告了，姜念得空也能休息几天，恰巧乔茵茵也有空，两人便约好一起去逛街。
乔茵茵是个购物狂，一整天下来差点没把姜念的腿给跑断，姜念到家后洗完澡就趴在床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是半夜几点，手机突然发出微信的提示音。黑暗里，姜念眯着眼睛去看屏幕，发信人那一栏赫然写着“我就爱奓毛”的大名，正是她今天刚刚加上的郁璟然，不对，已经是昨天了。
他怎么总是扰人清梦啊，太可恨了！
郁璟然发来的是一串微信语音：“我睡不着，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话？”
姜念无语，努力克制住睡意，说了一句：“大半夜的你要说什么呀？”
郁璟然回复很快：“随便，说什么都行，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完了，又发过来两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姜念实在困得厉害，忽然想到手机里存着之前给一个广播剧录的音频，就顺手发了过去，然后关掉手机，重新瘫倒在床上。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对，直到第二天中午，有一个“郁璟然突流鼻血”的话题突然上了微博热搜第一名，后面还带着一个“爆”。
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姜念好奇，便点进去看。
这个话题最早是一个八卦博主发出来的，说是郁璟然在录制节目时突然流鼻血，止都止不住，节目的后半段他都是在鼻子里塞着卫生纸录的。还有观众偷拍了几张照片传在微博上，现在评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
评论里也是各种观点，有人骂经纪公司太压榨艺人，不顾艺人的身体状况强行安排高强度的工作，也有人骂那个综艺节目的制作组为了追求节目效果，刻意安排难度过大的游戏，导致郁璟然的身体承受不了……总之，大多数粉丝都是心疼坏了。
不过，在这一片声讨中，有一条评论独辟蹊径，以其独特的观察角度和宽广的叙事尺度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这条评论是这么写的：
“为什么我觉得郁璟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呢，会不会是昨晚小黄片看多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嘛，大家都懂的……”
不知怎的，姜念的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她迅速打开和郁璟然的微信聊天界面，找到昨晚发的那条音频，点击播放。
手机里蓦然传来一阵“嗯嗯啊啊”的女声，那声音娇喘连连，婉转低吟，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显然是在经历某种运动时才发出来的声音。
姜念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脑袋里。她记得这一段是广播剧里男女主“开车”的片段，她本来不愿意录，但顶不住编剧的极力劝说，便忍着巨大的羞耻感给录完了。
没想到，她……她竟然误把它发给了郁璟然！
苍天啊！让她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姜念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郁璟然的手机。
过了好久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郁璟然有气无力的声音：“喂？”
姜念斟酌了一下用词，忐忑地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郁璟然没说话。
沉默的气氛让姜念更加尴尬，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晚睡得太迷糊，发错音频了，你应该还没听吧？”
“你觉得呢？”郁璟然冷笑一声，“我现在被几千万的粉丝讨论到底是纵欲过度还是欲求不满，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也不全是我的错呀。”姜念有点委屈地争辩道，“你听到不对劲儿就赶快关掉啊，干吗还继续听下去。”
这话还真不知该怎么反驳，因为郁璟然不仅完整地听完了一遍，后来还连续听了很多遍，导致他一整晚都在荷尔蒙的作用下蠢蠢欲动，心痒难耐。
想到这个，他立刻恼羞成怒地吼道：“以后不许再接这些乱七八糟的配音，听到没有？”
姜念也恼了：“这是剧情需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了，你凭什么管我啊？”说完，也不等郁璟然反应，便飞速地挂了电话。
郁璟然在这头气得七窍生烟，这条鲶鱼对他的态度真是越来越恶劣了，看他回去怎么治她！
这时，周小琪拿着医药箱飞扑过来，兴奋道：“炸哥，我帮你治疗一下吧！”
周小琪对医疗事业的热爱之情让郁璟然非常无语：“我还想多活两年，你放过我吧！”
周小琪嘿嘿一笑，小声道：“你昨天看的什么片子，可不可以分享一下？”
“看个鬼！”郁璟然没好气道，“一边去，别烦我。”
“我才不信！”周小琪眼珠子一转，趁郁璟然不注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
“周小琪！我看你真是长本事了，赶紧把手机还我！”郁璟然暴怒，大声吼道。
周小琪这家伙蹿得飞快，一把抓住从房间出来觅食的林泽致，急忙喊道：“小林子，我需要你的保护！”
林泽致穿着白背心花短裤，在四只手四条腿的夹击下，仍然云淡风轻地把牛奶盒撕开一个口，咕咚咕咚地喝起了牛奶。
周小琪趁机快速打开微信，点开了最近的聊天记录，一眼就瞧出了里面的不对劲：“哎？一条鲶鱼是谁啊，你们为什么凌晨三点还在聊天？”
郁璟然生怕周小琪听见那个音频，顿时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拼命去抢手机：“周小琪，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赶快把手机给我，否则我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全扔了！”
“看来我找得没错了，绝对就跟这个人有关！小林子，你再坚持一下啊！”周小琪躲在林泽致背后，飞速把聊天记录向上滑动，脸上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光。
这时，林泽致眉毛一挑，将已经喝完的牛奶盒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扔到垃圾箱里，然后一伸手，径直从周小琪手里抢过手机，闪身进了房间，顺手还锁上了门。这一整套动作来得十分出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
郁璟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立马冲过去踹门，吼道：“林泽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聊了，给老子出来！”
周小琪也急道：“小林子，不带你这么半路截和的啊，太不够意思了！好东西要和大家分享，怎么能一个人偷偷躲在里面看，就算要偷看……也得带上我吧？”
话音未落，郁璟然一个眼刀射向周小琪，咬牙道：“周小琪，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八卦精！”说着，他便摩拳擦掌走向周小琪。
周小琪在他愤怒的目光中瑟瑟发抖，猛地扑到林泽致的房门上，把门拍得啪啪响，声泪俱下：“小林子，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记得替我告诉我的粉丝，曾经有一个单纯又正义的小小少年，为了寻找真相，破除谜团，揭开大魔王的真实面目，历经艰难险阻，受尽痛苦折磨，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闭嘴！”郁璟然的脑仁被吵得生疼，只想揪一团抹布塞到周小琪喋喋不休的嘴巴里，“喜欢演戏是吧？老子现在就陪你演一场全武行！”
周小琪身高一米七出头，平时又好吃懒做，不爱锻炼，那点小鸡崽的力气根本不值一提，郁璟然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扛在了肩头，抓着他的两条小细腿威胁林泽致。
“林泽致，你要是还不出来，我现在就把周小琪扔到阳台下去！”
在郁璟然暴跳如雷的吼声和踹门声中，周小琪悬在半空，悲情地唱起了林志颖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场面一度失控。
鸡飞狗跳间，林泽致慢悠悠地打开门，左手拿着郁璟然的手机晃了晃，勾唇轻笑道：“别怕，手机关机了。”
郁璟然立刻丢下周小琪，夺回自己的手机，抱在怀里，一脸警惕地问：“你没听到什么吧？”
“我应该听到什么？”林泽致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什么……”郁璟然昂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淡定一些，“你们这些死小孩就是太欠管教了，哪天我非得尽一尽当哥哥的职责，挨个揍你们一遍！”说完，便踹了一脚周小琪的屁股，大步离开了。
周小琪捂着屁股，不死心地凑过来问林泽致：“你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林泽致轻笑，摇了摇头。
郁璟然躲回房里，锁上门，这才放下心来。真是幸运哪，差点就暴露了，一想到如果让别人听到姜念的那种声音，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等等，既然这是广播剧，那说明有很多人都听过了？郁璟然一个电话打给陈升：“我要买一个广播剧的版权，以后不许它在任何地方播放！”
陈升正在和一位好不容易约到的佳人共进午餐，听到郁璟然的话噎了半晌，然后一开口就像连珠炮似的：“郁璟然，老子刚收拾完你喷鼻血纵欲过度的那些破事，你又在这儿发什么神经，还不给我滚回去录节目！”
说完，他迅速掐断电话，对着面前的美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柔声道：“这里的甜品也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嗝！”美人愣愣地看了他五秒，打了个饱嗝。
郁璟然流鼻血了、郁璟然登台演出了、郁璟然跟粉丝互动了、郁璟然今天穿了件粉色毛衣、郁璟然抱着一个盒子出现在首都机场……
虽然这几天没见到郁璟然，但有关他的新闻总是能通过各大媒体网络的传播进入姜念的耳朵里，她终于理解了乔茵茵所说的流量明星是什么意思了，这传播度真是太吓人了。
至于那个神秘的盒子，据粉丝们截图仔细侦测，那是A市当地最出名的特产糕点，外皮酥脆可口，夹心香甜软糯，特别好吃。
不过郁璟然向来都不喜欢吃甜食的，他怎么会特意买这个回京呢，而且都不舍得放在行李箱里，全程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真是太诡异了！粉丝们纷纷有了危机感，她们家小孩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其实这盒糕点是郁璟然用来求和的。自那天姜念一生气挂掉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搭理过他，连这几天的直播都停了。
郁璟然对此感到非常恐慌，一连奓毛了好几天，然后特意去买了这盒糕点。既然姜念喜欢吃巧克力，那么应该也喜欢这个吧。
于是，他一回京就立刻去了剧组，不知情的导演对他的敬业精神感到非常满意。
谁知，郁璟然兴致勃勃地提着糕点赶到片场，却看到姜念和扮演男二号的那个男演员正聊得热火朝天。
“炸哥，”阿城适时发挥他信息达人的特长，贴身过来，小声道，“那男的叫江希柏，去年演了一部仙侠剧火起来的，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五公斤……”
“废话，老子好歹跟他拍了几场戏，能不知道他是谁吗？”郁璟然没好气道。
阿城偷偷撇嘴：“你眼睛都长在头顶，知道个鬼。”说完，看郁璟然马上就要发飙，连忙补救道，“最关键的一点你肯定不知道，他跟姜老师同岁哦。”
这招太狠，一下子就戳中郁璟然的死穴。郁璟然怒道：“同岁怎么了？老子比他年轻、比他帅！”
阿城叹了口气，摇头道：“哥，你看人家多聊得来，你比姜老师小三岁，那就是一个大代沟啊，姜老师肯定是把你当成小弟弟来看的。”
郁璟然正要发怒，却转念一想：“我又不是要跟那条死鲶鱼干吗，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想挨揍了是不是？”
阿城缩着脖子躲到一边，嘿嘿一笑：“随便说说嘛。”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你这副黄鼠狼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还装什么装！
这时，江希柏看到了郁璟然，便站起身，笑道：“我跟姜老师在讨论台词。姜老师真是厉害，好多台词经她一指点读出来，立马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郁璟然只觉心头有一股无名之火蹿起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糕点扔在一旁，轻笑道：“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看来姜老师教人还分对象？”
姜念气结，差点脱口而出：你拿我读剧本的声音当背景音，自个儿在旁边玩手机，能有感觉才怪！
不过，当她对上郁璟然的眼睛，心里却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鼻血事件，有点羞赧又有点尴尬，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这时，导演一声令下：“OK，大家都快去上妆吧，半个小时后开拍。”
今天这场戏是郁璟然和江希柏的对手戏，郁璟然饰演的男主角陆平遥初入江湖，得罪了枫叶山庄的大公子萧津南，两人便在山庄内大打出手。
郁璟然擅长跳舞，因此他对于这场戏的武打动作处理得非常得心应手，整个动作与画面都很精彩漂亮，但在之后的文戏中却总是找不着状态。其实这一直以来都是郁璟然拍戏的短板，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上过正规的表演课，很多时候对于人物的感情都不能准确地拿捏和表现。
但他的经纪团队很聪明，接的角色都是非常符合他本人的形象或者能够突出他的个人特色。
就拿《凤凰劫》来说，郁璟然一身青衣，发冠高束，仿佛就是那个初入江湖的顽劣少年从书中走了出来。因此，形象的贴合也在极大程度上弥补了他演技的缺陷。
今天却不同了，江希柏是电影学院表演系出身，再加上他本就拍过仙侠剧，形象上丝毫不逊色。一个世家公子遇到江湖小辈挑衅时所表现出的不屑，后发现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原来极有武学天赋，又流露出几分欣赏和危机感，这些感情他都处理得非常得当。但郁璟然的表情却比较僵硬，眼睛里没什么东西，在两人的对手戏中明显可以看到郁璟然的气场压不住他。
显然导演也发现了这一点，喊了停，先给郁璟然讲了一遍戏，又让姜念给他说说台词。
郁璟然沉着脸，仿佛周遭都包上了一层冷空气。
姜念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正要安慰两句，江希柏却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问道：“姜老师，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姜念点点头，由衷道：“很棒！尤其是你的台词，处理得非常好。”
江希柏笑了笑：“那也是多亏了姜老师的指导。对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的，”姜念连忙摆手，“这是我的工作。”
郁璟然冷着脸，转身就走。
“哎，等等。”姜念忙拉住他，“导演让我再跟你说说台词，你刚刚说这句台词的时候，表情和断句都有点不对……”
郁璟然蓦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冷声对姜念道：“我不需要。”
姜念不知道他又发哪门子火，急道：“你这样子待会儿又会NG的，你耐心听我说说好不好？”
郁璟然瞬间被触了逆鳞，他墨色的双眸好像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他看向姜念，沉声道：“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随口指点一下就能化腐朽为神奇？既然如此，怎么不见有几个观众记得你？我NG又怎样？他演技好又怎样？投资方和导演决定的男主角是我，不是他，到时候观众花钱买票也是为了看我，而不是他！”
话音刚落，片场内寂静无声，气氛非常尴尬。
姜念抬头看着郁璟然，忽然觉得很陌生。这半个多月来，她见过他各种样子，时而无理取闹，时而暴跳如雷，时而任性耍赖……还有那天在化妆间里保护她时的霸气凛然，她几乎以为这些就是全部的他了。但她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顽劣小孩，他生活在声色犬马、人情淡薄的娱乐圈里，是最当红的流量明星，他习惯了周围所有的人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他也可以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对着任何人极尽刻薄之词，不顾旁人感受。
这才是真正的他。
姜念收起眼中的失望之色，认真道：“郁璟然，我不厉害，也不希冀能有多少观众记得我，但我会尽我所能完成我的工作。我知道你很红，红到打个喷嚏流个鼻血都能上热搜，但大家花几十块钱的票价进电影院不是为了看你有多帅，而是希望能在大银幕上看到你真正的表演。我也知道你对拍戏没兴趣，但是你既然接了这部戏，拿了片酬，就应该对粉丝和观众负责。”
说完，她也没有再看郁璟然的神色，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连串重物掉落的声音。
“哥，你的手受伤了！”郁璟然的手被划破了，鲜血瞬间流出来，阿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上去帮他包扎。
郁璟然抽出手，双眸里一片冰霜……
听说那天郁璟然砸东西的时候划破了手，流血不止，后来不知怎的又感染发炎了，伤口挺严重的，最近都在医院治疗，没有来片场。
当然，这些都是热情的场务小妹告诉姜念的。
郁璟然没有联系过她，应该也不会再联系她了。姜念看着微信列表里“我就爱奓毛”的头像，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天，导演突然把姜念叫了过来，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姜念啊，是这样的……咱们这个戏也拍了些日子了，我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很努力、很认真地在做台词指导的工作，只是……你这为人处世的能力还是差了点儿，搞得咱们剧组风波不断，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当然，之前承诺的薪酬我还是一分不会少地给你，这个你放心。”
姜念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谢谢导演。”
因为她，男女主角不和，大闹化妆间；然后男主角又受伤住院，拍戏进度一拖再拖……事到如今，被辞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姜念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有些难过。毕竟，一开始，她是抱着最大的热忱和决心来做这份工作的。
“姜老师，等一下。”场务小妹从远处跑过来，看着姜念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有些替她抱不平，“肯定是陈斯吟干的！自从上次郁璟然为了你跟她闹翻之后，她就一直找你的碴儿，现在郁璟然刚好不在，她就趁机去向导演吹耳边风，哼！肯定是这样！”
“别这么说，”姜念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场务小妹想起那天她怼郁璟然的壮举，顿时又生出一丝由衷的钦佩：“我真的没想到你那天会说出那番话来，真的好勇敢啊！”
姜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场务小妹又道：“其实郁璟然对你真的挺不错的，全剧组就你没怎么被他吼过了，而且他还送了你那么多那么贵的东西，之前大家还都在传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呢……”
“什么？”姜念吓了一跳，赶忙否认，“郁璟然……跟我？怎么可能？”
“也是，其实现在这样也好。”场务小妹点点头，“姜老师，你可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明星不大懂，但我跟过那么多剧组了，也早就看明白了，那些明星拍戏的时候觉得寂寞，都会找人解解闷，他们管这叫‘剧组夫妻’，拍完戏也就一拍两散了。你人这么好，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姜念愣了片刻，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最开始接待她的是这个小妹，最后送她离开的也是这个小妹，真巧。
姜念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片场。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更何况，她还有汤圆这个“小祖宗”要喂养呢。
这会儿已经接近傍晚，家里的狗粮快没了，姜念特意绕到超市买了汤圆最喜欢吃的那一款，这才乘公交车回家。
谁知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很多人围在楼下，甚至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拿着话筒在采访，耳边传来警笛声。她定睛一看，自己所居住的那栋楼已经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几个穿着橙红色衣服的消防员走了出来。
这时，有相熟的邻居告诉她，是三层的一户人家的煤气泄漏了，遇到明火后引起了爆炸，不过幸好家里没人。现在火已经灭了，只是整栋楼里可能还有残余煤气，目前楼里所有的住户都已经撤离，短期内都不能回去。
那汤圆怎么办？姜念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现在火已经灭了，大部分消防员也都撤了。趁大家不注意，姜念鼓起勇气冲进了楼里。
浓密的黑烟笼罩在周围，口鼻处传来东西烧焦的味道。她一口气爬上了四楼，打开门，木质的地板都被熏成黑色的了。汤圆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一看到她立刻飞奔过来。
姜念用力抱着汤圆，这才感觉到心脏落到了实地。
果然，姜念一出门就被消防员大叔给逮到了，并遭到了严厉的训斥。她立刻鞠躬道歉，保证自己再也不敢了。大叔看她认错态度良好，又看了看她怀里可怜巴巴的小狗，也没有再为难她。
消防员一走，一个女记者立马拿着话筒跑了过来，问道：“小姐，请问您为什么刚刚冒险跑回去呢？”
这是在采访她吗？姜念一愣，举起汤圆，说道：“我的狗还在家里，我得把它抱出来。”
女记者诧异道：“就为了一只狗冒这么大危险，值得吗？”
姜念顿了顿，用力地抱紧了汤圆，闷声说道：“它不只是一只狗，它还是我的家人。”
“汪！”汤圆抬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夜色已晚，姜念抱着汤圆坐在楼下的一张石凳上，看着人们相拥在一起，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喜和家人团圆的幸福，然后一个个携手离去，她觉得有些茫然和无措。
刚刚房东打来电话，说房子受损严重，不能再继续租给她了，等里面安全后她就要立刻把东西搬出去。此时此刻，她没带身份证和银行卡，钱包里的现金也不多，住不了酒店，父母远在外地，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唯独和乔茵茵最为要好，但茵茵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她不想打扰他们。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
姜念抬头看向周围的万家灯火，心里忽然觉得落寞。夜风更凉了些，汤圆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伤心，乖乖地卧在她的怀里，给了她些许慰藉。
这时，夜幕里突然射来一道刺眼的光芒，一声急促的轮胎摩擦声后，有一个男人从车上跳下来，迎着风、逆着光走来，耀眼的光束里，他的黑色风衣微微摆动。
姜念眯着眼睛看向那个方向，但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感觉到他的步伐很快，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头发投射在一旁的空地上，显现出一个熟悉的形状。
姜念猛地站起来，是郁璟然！怎么会是他？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已经被郁璟然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男人身上的汗水味和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领域，不能撼动分毫。
郁璟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这几天对他来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他先是生气姜念居然敢当众教训他，又恼火她不主动来跟自己道歉，后来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可是，当他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立刻见到她。刚刚一路飞车而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惧，此刻看到姜念完好完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整颗心都被失而复得的欣喜所淹没，只想将她完完全全圈在自己的怀里。
姜念愣了片刻，慢慢也将手环在了他的腰间，轻声道：“郁璟然，谢谢你来看我。”
郁璟然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女孩温热清甜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胸膛上，好像也窜进了他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手心，脖子上，还有被她紧搂着的腰间，都生生沁出了一层汗水。
这时，两人腹部的位置突然传出“汪汪”的狗吠声。
两人猛地弹开，原来是姜念刚刚忘了自己还抱着汤圆，一时情绪激动直接扎进了郁璟然的怀里，结果汤圆被焐在两人中间，憋得难受就叫了几声。
郁璟然整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刚刚跑得太急，还是害羞导致，他别别扭扭地说道：“我刚好看到新闻，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姜念也生出几分羞赧，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郁璟然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当发现她膝盖上的擦伤时，目光里立刻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怎么回事？疼吗？”然后又有几分生气，“你怎么这么笨，冒冒失失就往楼里跑，如果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姜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想起来可能是她抱着汤圆下楼的时候无意中擦伤的，忙道：“不要紧，待会儿这里的灯就会亮起来，你赶快走吧，别让人看到你了。”
“那你呢？”郁璟然问。
姜念道：“一会儿会有朋友来接我的，我去朋友家里住几天。”
“真的？”郁璟然挑眉，不大相信她的话。
姜念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当然啊，我骗你干吗？”说着，却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郁璟然轻笑一声：“好吧，那你慢慢等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开。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夜幕里。
姜念看了一会儿郁璟然离去的方向，虽然是自己让他走的，可是他怎么走得这么干脆利落啊？
她的心里有点落寞，又把一旁的汤圆抱了起来，小声道：“汤圆，又剩我们俩了。”
这时，她忽然觉得身体一个腾空，居然连人带狗都被抱了起来。
“啊！”姜念吓了一跳，慌忙转头去看，却看到郁璟然一脸笑意的样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郁璟然一手握着她的腰腹处，一手托着她的腿弯，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公主抱，他勾唇笑道：“就你那小样还想骗我？远远看见你抱着这只蠢狗站在这里，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爷我就再见义勇为一次，拯救一下你吧。”
“喂！你放我下来。”姜念不安地挣扎了几下，想跳下来。
郁璟然却抱得更紧了，沉声道：“别动，你膝盖受伤了，我带你去敷药。”
敷药？姜念瞬间就想起周小琪那管夺命痔疮膏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郁璟然弯起嘴角，墨色的双眸里盛满了细细碎碎的星光。
“带你回ACE的大本营，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小爷我的私人助眠师了。”
开什么玩笑？姜念正要表达抗议，一直乖乖趴在她肚子上的汤圆猛地跳起来，不满地吼了一声：“汪！”
郁璟然瞥了它一眼，没好气道：“好吧，再加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