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丢尽了脸
开门，家里还亮着灯。
那个骂她、不接她电话的人，其实还在等她。
她心里莫名酸酸的，“妈，我回来了。”
“大小姐终于回来了？要不要放挂炮欢迎你？”说话还带着气，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禁炮呢，妈。”她说。
姜素云终于忍不住，嘴角翘了下，“桌上有饭菜，自己吃点，我就不招待大小姐了。”
骂了、气了、恨了，人回来，高高悬着的那颗心，却也落了地。
“好。”大半夜的，其实不饿，但母亲准备好的，得吃。
这个晚上其实也没太多时间睡了，四点钟就得去表妹那里，姜素云女士还给她找了个活儿，得给表妹当伴娘。
老家亲戚姐妹们见了她都很热情，伴娘也当得挺顺利，直到陪着表妹和表妹夫在婚宴上敬酒。
在酒宴席上穿梭，总能听见各桌的议论，琳琳嫁得如何如何好，新郎如何有出息，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家里几套房。
表妹有了好归宿，舅舅舅妈自然高兴，难免把女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于是，肉眼可见的，姜素云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起来。
席上亲戚坐一块，自然又会问到姜逾楠的终身大事。
“珠珠今年多大了？30了吧？”
是的，姜逾楠从前不叫“逾楠”，叫珠珠，父母离婚前如珠如宝的珠珠，另外，她还没有三十岁啊！不过就算三十了又怎么样呢？
“三十应该找男朋友了吧？珠珠这么优秀，又在大都市读名校，还是博士呢，男朋友肯定不差吧？”
姜素云脸都僵了，也要保持微笑，“还没有呢，我们逾楠啊，对学业太专注了，一心扑在学业上。”
一片好心的亲戚便开始劝了，“那还是得把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对啊，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嘛。”
“素云啊，我们也是为珠珠好，女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了。”
“对啊，又还是博士，其实女孩子念书念到本科就行了，毕业最好的年纪，谈个对象然后生孩子，顶多念到硕士，这博士读出来，年纪也大了，生孩子都成高龄了，找对象也难一些，男人都不愿意找女博士。”
一桌子亲戚，七嘴八舌，要强的姜素云火气已经在燃烧了，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骄傲的笑容，“那不一样，我们逾楠可不是普通女孩子，是科学家，是要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她的理想，就是响应国家号召，建设海洋强国。”
“理想是好，可是，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啊！”
话题，最终又回到了这里：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建设强国这样的事是好事，但让男人去做就好了，女孩子念个书，找个稳定工作，嫁个好男人，就可以了。”
“对啊，像琳琳这样的，就在本地读了个幼师，也是本科，现在找的这个女婿多好，家里房子好几套，都不用她工作了，结完婚就回家待产带孩子，这辈子都享福了！”
“是呢，女人活着为什么？还不是为过好日子？素云啊，赶紧催催珠珠，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再耽搁下去，就更不好找了……”
姜素云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硬。
这些话姜逾楠没有全部听见，只在经过的时候，听了个三两句，但也知道大概说了些啥，尤其是那句：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
都是老生常谈了。
她猜测今天回去，只怕又要被妈妈唠叨。
她也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把门一关，拒绝和她交流。
不管她去敲门，还是发消息给妈妈，妈妈都不搭理她。
她叹了口气，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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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显然妈妈还在生气，她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买了菜回来，做好了午饭，叫妈妈出来吃的时候，人终于出来了，只是指着她的脸说，“你二姨，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明天，你就去见面！”
“妈，我现在哪有时间……”
“你给我闭嘴！”姜女士指着她，怒斥，“你别跟我说没时间！我跟你说，我们国家那么多有本事的人，海洋强国缺了你不缺，你们那个圈子里，两条腿的男朋友不好找，两条腿的科学家多得是，少了谁，马上就有人能补上！别把自己说得多重要！”
“可是我……”
“打住！也别跟我说你的志向不在方寸之间，在什么星辰大海……”姜素云眼里涌起泪花，“是，你的世界很广阔，你的大海深不见底，你的宇宙无边无际，可是我呢？我只有你。”
这句话，堵得姜逾楠哑口无言。
“对于大海和宇宙来说，你算什么？没有你，大海就干涸了？宇宙就爆炸了？可是，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全部，我的唯一！你这么大个人，不谈恋爱不结婚，让我脸往哪里搁？邻居背地里都要议论你有毛病了！我的脸都被丢尽了！”
姜素云说完这番话就气冲冲地出去了，姜逾楠心里却始终堵着母亲带着哭腔说的这段话，堵得发涨，堵得难受。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居然成为妈妈的羞耻了？让妈妈丢尽了脸？
她不是，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小孩吗？就因为还没结婚，就成为耻辱了？
邻居说她有病。
她真的有病？
到底是谁有病啊？
苦笑中，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
她一看，是老家的同学，中学时的好朋友，听说她回来了，约她去家里玩。
她心里正好憋闷得慌，答应下来。
朋友莫晚，中学时跟她就是好闺蜜，两人成绩都好，大学考去不同的城市，放假回来还会经常一起玩，不同的是她后来继续读研读博，而莫晚则回来考了个公务员，进了某局工作，这两年各自忙工作学业，聚得少了些。
下午，她如约前往。
毕业五六年，莫晚自然已经结婚了，结婚生孩子姜逾楠都有来祝贺，但她没想到的是，莫晚家门一打开，迎接她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莫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