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障眼法
三月的第一场雨来的气势汹汹，接连下了四五天还未收住，虽未招致洪灾，却也影响了不少生意往来。
看着雨势稍减，各家管事纷纷查看亏损，该处理的处理，该上报的上报。
岷川郊外一处仓库门口，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张望远处，像是在等什么人。
“八公子，茱萸姑娘。”
看见雨幕里缓缓靠近的一男一女，中年男子大喜，连忙向前跑了几步，把人迎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面容清俊，身姿挺拨的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尚未及冠，但是气质如烟，眼神通透，让人不敢小觑。
落后一步的女子容貌清丽，一双眼睛甚是干净，看着温良无害，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不自觉的放下防备，与之亲近。
仨人进了仓库，墙角的洞甚是明显，已经报废的香料都堆在一起，像座小山似的，交杂的气息颇为刺鼻。
少年目光冷淡：“数量都查清楚了吗？”
中年男子赶紧奉上账本：“都在这儿了，请公子过目。”
少年翻开账本，一行行看下来。
约莫七八十种香料，其中合香三十多种，原态香材四十多种，共计三百多斤，价值五千两银子上下。
“公子，这些废弃香料该怎么处理？”中年男子请示。
一下子废了这么多，可都是银子啊，他看着心都在滴血，在墙边凿洞的人真真是缺了大德了！
“不急，等天气放晴了，再搬出来一起算。”少年心里已有打算。
看着少年唇边那抹带着些许凉意的笑，中年男子虽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再问，只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不过，他也没想到来处理此事的人会是八公子。
毕竟这些损失对于温孤氏来说不值一提，随便派个大管事来都能处理，但是他也没瞎琢磨，没准家主让八公子来此另有深意呢？
岷川最热闹的地段上，落霞飞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匾额左下角刻着一朵轻烟雪花徽记。
谁都知道，在大启，凡是大族，必有族徽，带了徽记的铺子，非寻常人能招惹得起。
而这些不能惹的家族里，又以四大世家为首。
万州千沧氏，宴星温孤氏，帝京少正氏，苍吾夜幽氏。
这四大世家的历史比大启王朝还要悠久，太祖皇帝建国之初，便是得了这四族的支持，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朝纲，解决内忧外患。
不管是因为底蕴深厚，还是因为有功于社稷，这四族在大启的地位都是无可替代的，若非谋反之大罪，很难将其撼动。
而轻烟雪花徽记正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温孤氏族徽。
温孤氏以香传世，以医济世，是为医香两道领袖人物。
天下香师，至少三分之二出自温孤氏，而医师数量虽然不多，却有神医坐镇。
且有传闻称，温孤氏以家主令相邀，天下医师无有不应。
此等地位，便是皇族，也需礼让三分。
还有人笑称，未经过温孤氏香斋考核认证的香师算不得真正的香师，学徒罢了。
是以凡有所成的香师都会前往宴星进行考核，一来检验水平，二来得了认证之后若是自己经菅香铺也更方便。
温孤氏是公认的香道最高水平，检验公平公正，众香师前往考核，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前辈几句指点，受益匪浅，又不用出钱，没人会不乐意。
此番岷川下了几天连绵雨，本不是大事，却不想竟有人偷偷凿开落霞飞放置香料的仓库墙角，引水淹浸。
若不是发现的早，只怕一仓库的香料都要报废了。
落霞飞的掌柜林跃连夜送信到宴星，温孤子慵本想派个刚通过考核的小辈过来，历练历练，被温孤冷截胡了。
“那人笨头笨脑的，居然还是个眼线，徐家这是看不起谁呢？”
落霞飞后院的杂物间里，两个人影躲在窗边，看着外面正在打水的布衣伙计。
“或许只是个诱饵，公子，要处理掉吗？”
“不用，把他处理了，谁给我们传递消息？”
“那……”
“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你故意散个消息给他，就说伯野哥要到岷川了，安排人去城外接接。”
“是。”
两人离开杂物间，分头行动了。
“来岷川的人是温孤伯野？消息属实吗？”
徐府宅院里，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看着前来报告的徐管家，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慌张。
徐管家说：“是林跃亲口说的，现在已经带着人出城接人去了，错不了。”
温孤氏的产业遍布全国，关几家香铺算不得什么，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这边报上去，那边随便派个人来走一遭也就是了。
温孤伯野是旁系中最出色的子弟，且颇得温孤氏大公子温孤长风的看重，前途无量，派他来处理，倒是显得此事颇为重要似的。
徐汝成思忖片刻：“不对啊，这边的铺子不是温孤冷负责吗？怎么来的人是温孤长风的亲信？”
他看的分明，当初来此开铺子的人是温孤氏八公子温孤冷，那这边的铺子定然是由他负责，怎的来的不是他手下？
“也许……”徐管家猜测道：“温孤冷把这边的生意移交给他大哥了？”
在很多人眼里，温孤长风都是家主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无论是天赋、禀性还是资源，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手里还握着近半数家业。
温孤冷亦是天赋异禀，被人称为双子星，但毕竟年纪小了许多，就算是同样的天赋也落了后，不容易追上。
更何况此前温孤子慵养病，让他在跟前侍疾，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虽说之后他又重新接管家中产业，依旧受到温孤氏的重视，地位仅次于温孤长风，但也争不过不是吗？
“你说的有理。”徐汝成笑说：“也罢，温孤伯野来了也没什么。”
“他最看重的定然是信誉，等他检查过废弃香料和仓库墙角之后，就会把处理客人的事放在首位，之后才是追查。”
“就算他再有本事，也要几日时间才能把那些单子解决完，只要松上两日，就够我们抹去所有痕迹，高枕无忧了。”
只要来的不是温孤长风兄弟，是谁都不怕，哪有这么容易查出来呢？
徐管家有些不放心：“老爷，从其他地方调货虽然需要时间，但温孤伯野也用不着亲自去调。”
“若是他利用货到之前的时间先行追查，我们的眼线会不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