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转眼到了年关。
沈凯又向安琪申请到家去看望看望老人，安琪没有答应。
安琪说：要过年了，家里的杂事比较多。父亲要她年后再把沈凯再带过来。准岳父的安排，沈凯只好服从。
正好88版《红楼梦》电影在县城上映，沈凯邀安琪看了两场电影。接着单位就放了假，沈凯和安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过年去了。
沈凯回到家，把安琪的情况向父母做了汇报。母亲对安琪的情况基本满意，只是沈凯属鸡，安琪属猴，两人的属相不太合。母亲又到师婆那让人家算了算，师婆表示问题不大，结婚的时候调整一下就没问题了，母亲这才放心。
母亲嘱咐沈凯，年后带安琪来家一趟，让父母和街坊邻居也相一相。如果大家不说啥，就把订婚礼办了。
沈凯对安琪回家的事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凭安琪的容貌，家里的大娘和婶子们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沈凯只盼着节日快快过去，回去见安琪。
沈凯在家也没闲着，打扫卫生，贴春联，母亲蒸花卷子，沈凯拉风箱烧火。大年三十晚上，哥哥出去同他儿时的小伙伴喝酒去了。父亲在炉子边炖肉，沈凯帮助母亲和嫂子包饺子，大家一边忙自己的活儿，一边观看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小侄子早早的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到午夜零点，村里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这时晚会也到了尾声，沈凯要睡觉了，因为明天还要早起。
早上天不亮沈凯起床。只见母亲在煮饺子，父亲在爷爷奶奶的画像前点蜡烛，放置贡品，并拿出香烟、瓜子、糖块放在堂屋的方桌上。
沈凯顾不得吃饭，急急忙忙到胡同口，跟本家同辈的弟兄们集合。几十口子人，在一个比沈凯的父亲年龄还大的大哥的带领下，从东到西，给本家的长辈们磕头。沈家在沈凯他们村是个大家族，他们这一趟头磕下来天已大亮。
沈凯回家吃过早饭，然后家里的大人们准备中午的酒席。沈凯和同辈的弟兄们到村东卫河大堤外的旷野中放风筝。虽然还是春寒料峭，沈凯本家的一个哥哥制作的风筝相当给力，他的风筝一直往高里飞，直到线放到尽头，风筝看不见影子。
初二哥哥带着嫂子和小侄子到岳父家拜年。
初二也是新进女婿认门的日子。新女婿要到岳父家所在的村子给本家的所有长辈磕头，中午每个长辈家都要去新女婿岳父家送酒送菜，款待贵客。沈凯也要端着盘子给好几家的新女婿送酒菜，酒席上有劝酒的，有耍嘴皮子给新女婿作挡箭牌的，还有撒酒疯的，好不热闹。
初三沈凯和哥哥去舅舅家拜年，也要和表兄弟们畅饮一番。沈凯对酒精过敏，一杯酒就天旋地转，所以是不喝酒的，也不知道醉酒是个什么状态。
初四正式上班，沈凯一大早匆匆赶到县城。
新年第一天是团拜的日子，晚上中行全体员工聚在一起庆祝新年和中行乔迁之喜，又是喝得不亦乐乎。
初五是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大伙儿回忆回忆上学期间的趣事，聊聊上班后的感想。哪个同学结婚了，哪个同学跟谁在谈恋爱。同学们对沈凯找了个明星般的媳妇亦是大加夸赞，逼迫沈凯喝了几杯酒。沈凯不胜酒力，提前退席，回宿舍睡觉去了。
初六下午，沈凯早早出门，来到了保险公司安琪的办公室。办公室只有安琪一个人在值班，其他员工不知跑哪里去了。安琪看见沈凯进来，也不搭理他，身子一转，给了沈凯一个后背，一副赌气的样子。
沈凯以为自己上班好几天了这时候才来，安琪生气了呢。连忙向安琪道歉道：“别生气，安琪。前两天单位团拜还要同学聚会耽误了，所以今天才过来。”
“俺皮肤差，发黄！你还来看俺干啥？”
沈凯大惊：我的天！这不是自己春节跟母亲描述安琪的肤色的话吗？怎么这么快传到安琪的耳朵里了。今天脸皮不要了也得把安琪哄高兴。
沈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后面双手抱住安琪：“老婆，老婆！你听我说，我没说黄皮肤不好，小麦色的皮肤最健康啊。俺老婆长得那么漂亮，又拥有健康的肤色。谁说俺老婆的皮肤差我跟谁急!”
“谁是你老婆？我不是!”
“就是俺老婆，要不叫宝贝儿！还是叫姐姐！还是叫老婆吧，老婆多好听啊！”
“你赖皮，把手拿开！”
“就不，想俺老婆了！”
“你拿开，让人看见多不好！”
“不管，谁愿意看谁看！安琪，你真香！”沈凯用鼻子蹭着安琪的面颊，又握住安琪的双手。
安琪不再反抗，任凭沈凯拥抱着。沈凯第一次拥抱女孩子，安琪那柔软的身体，那年轻少女散发的幽幽的香味，让沈凯如醉如痴。
他禁不住说道:“安琪，我爱你！”
安琪被沈凯的温情感动了，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着沈凯的拥抱。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
“叮叮叮”门外走廊上的下班铃骤然响起，两人这才回到现实。
安琪推开沈凯，一脸绯红，幽幽地说：“我爸让你今天回家吃饭呢。”
“好的，我带你去吧，你别骑车了。”沈凯说。
“对了，我搬到公司住了，就在三楼。”
“那好，以后我就方便了。”
“还有室友呢，没事你别总来！”安琪瞪了沈凯一眼。
“行行行，听老婆的。”沈凯调皮地说。
两人走出公司大门，沈凯骑上他的28大杠，安琪侧身坐上去，一只手揽着沈凯的腰，身体贴着沈凯的后背。
沈凯从来没有跟年轻女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今天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女孩子的身体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润，还有安琪那幽幽的体香更让他无限陶醉。他心中不禁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动：感谢上帝的恩赐！感谢安琪对我的信赖，把她终生的幸福托付给我！
沈凯暗下决心：我发誓一定不辜负安琪的信赖，用一生的时间呵护她，呵护我的爱人！
此时，沈凯已眼泪盈眶，他回过头来，用颤抖的声音对安琪说：“安琪，我爱你，宝贝儿！”
安琪似乎也被沈凯至诚的态度感动了，没有说话，把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了沈凯的后背。
快到冷库家属院大门口的时候，沈凯想到安琪家有老人。他停下车，让安琪等着，到旁边的副食店买了几桶麦乳精。然后同安琪走进了家属院大门，进大门左拐，家属楼西单元的一楼就是安琪家。安琪家小院子开了一个小门，他两个直接从小门走了进去。小院南面和西面都盖成了配房，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各种生活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
安琪的父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沈凯说：“沈凯来了，进屋坐吧。”
“叔叔好！”沈凯连忙问候。
进入房间，这应该是主卧改造的客厅，靠南墙放着一个木制的大沙发，看结构是两用的，拉开来可以当床。靠北墙的矮柜上放着一台17寸的彩色电视机，靠西墙摆放着一排矮凳子，中间放着一个矮方桌。
“沈凯坐吧，别拘束，我帮你婶儿做饭去，等一会儿咱们就开饭。”安琪的父亲说完到院子里去了。
这时，从里间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白白的面皮，胖乎乎的脸蛋，一双扑灵灵的大眼睛。她走到安琪身边，抱着安琪的胳膊，好奇地审视着沈凯。然后扭头问安琪；“姐，我该叫他啥，叫姐夫。”
安琪笑了，照她脸蛋儿上轻轻拧了一下：“死丫头，叫哥！你叫他沈凯哥。”
转身给沈凯介绍说：“这是我三妹，叫她三花就行了。”
沈凯打招呼道：“三花，上几年级了？”
三花答道：“我上初二。”接着三花有好奇地问“沈凯哥，你是大学生？”
“算是吧，准确地说是中专，高中毕业考上的中等专业学校。”
三花眨眨眼睛，好像不太明白。
“我二姐的对象来了？”门外有人说话，接着走进来一个虎实实的小伙子，比沈凯矮一些。
“这是我弟，虎子。”安琪向沈凯介绍。
还没等沈凯说话，虎子就开腔了：“沈凯哥，我在市技校上学，你去市里的时候找我啊。”
“好的，我去市里出差的机会挺多的，到时候我去找你。”
“咱到太婆的房间里去坐坐吧，我奶奶也在那里呢。”安琪提醒沈凯。
沈凯连忙提上给老人买的礼物，和安琪来到配房的西屋。一位老人坐在藤椅上，另一位老人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掐草编。藤椅上的老人看来非常高寿了，脸上皱纹堆垒，嘴唇凹陷，看来牙齿不多了，不用说这是安琪的太婆。掐草编的老人，衣着整洁，面带威严，这是安琪的奶奶了。
“太婆好，奶奶好！”沈凯上前问好。
“这是沈凯吧。”奶奶接过话来。
“是我，奶奶。”沈凯连忙答应。
安琪对着太婆的耳朵大声说：“太婆，这是我对象，来看你了。”
“对——象？”太婆疑惑地问。
“你太婆不知道啥是对象。”奶奶解释道。
安琪没办法，只好又大声说：“太婆，这是我未婚夫，来看你了。”
“安琪有婆家了！好，好。”太婆高兴脸上乐开了花。”
......
饭后，沈凯和安琪与家人告别，推着车子出了大门。两人沿着马路旁的人行道溜溜达达地走着，孩子们在大街上嬉戏打闹，有点炮竹的，有放烟花的，有做游戏戏，女孩子们凑在路灯下踢夹包，一片祥和的节日气氛。
“安琪，你怎么小时候跟姑姑走了呢？”沈凯问。
“唉，一言难尽。”安琪叹口气说。
“小时候家穷啊。我爸在县城做工收入很低的，生产队一年也分不了多少粮食。当时我家有奶奶、我妈、我姐和我，在生我弟的时候我还小。我爸的收入跟生产队配给的粮食不够我们吃饭的。奶奶做主，把我送给姑姑抚养。母亲不愿意，但是拗不过奶奶，我被送走之后，我妈哭了好多天。你看我又瘦又黄的，个子没有我姐高，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
听到安琪的诉说，沈凯的心好像被针扎似的，把安琪拦在怀里，动情地说：“安琪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再让你受委屈。”
安琪没吭声，安静地接受着沈凯的拥抱，一只手也悄悄地揽在了沈凯的腰间。就这样，两人安静地走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过了好久，安琪又说：“我回来后，奶奶对我最好了。别人送好吃的给她，都要给我留下。还嘱咐姑姑，县城的衣服不时髦，在长沙看见时髦的，多给我买几件。姑姑每年都要给我寄几件衣服过来。咱俩的事，我爸我妈都中意你，奶奶和我姐希望我找一个家在县城的干部子弟。要不是我在奶奶跟前表态，奶奶是不同意的。”
“安琪，你真好！我拿什么报答你呢！”沈凯被安琪的诚心所感动。
“不用你报答什么!不跟我吵架，不惹我生气就行了。”安琪笑着说。
“我发誓：绝不惹安琪生气！如若违犯，上天可以把任何灾难降临到我身上。”
“别！”安琪捂住沈凯的嘴。
“上天要是让你生病，又是我的事儿，还得伺候你呢。”安琪“咯咯”笑着说。
说话间，到了保险公司的大门口。
“我送你上楼吧。”沈凯说。
“太晚了，我室友还在呢，你回吧。”安琪解释道。
沈凯注视着安琪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道里，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