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中的一个特殊人物

正当中共四川省委的主要领导在这浴血的“红五月”相继壮烈牺牲的时候，在上海一条弄堂里的一个“亭子间”楼上，一个学生模样的瘦弱年轻人接连几天在废寝忘食地埋头奋笔疾书着。他就是被刘愿庵派到上海向中共中央汇报工作的四川省委秘书长牛大鸣。

牛大鸣全凭记忆，将省委领导向他交待的各方面情况有条有理地写了下来。他并不知道，在他写下这些文字时，曾向他详细交待汇报内容的刘愿庵等领导同志，已经被军阀刘湘杀害……

在这份中共中央于1930年5月21日收到的报告中，总结四川党内存在的问题时，有这样一段值得注意的话：

各处指导机关的直属支部生活没有，以致内部工作同志生活腐化，讲恋爱，脱离政治生活。譬如此次省委破坏，告密的两个同志都是为了恋爱问题不能解决，要想找一个经济的出路。

牛大鸣是在浩池街事件之前由刘愿庵派赴上海向中央作报告的，此前省委遭到的打击有穆青被捕和李鸣珂遇难两次，而李鸣珂被捕不是因告密所致，因此这里所说的“此次省委破坏”，显然是指穆青被捕一事（刘愿庵在四月里给中央报告穆青被捕情况时也是称之为“省委被破坏经过”）。

穆青的被捕，明显是邹云芳的出卖——穆青从狱中写给四川省委的密信也具体说清了这一点。但为什么牛大鸣报告中却说是“告密的两个同志”？是否指的是邹云芳夫妇二人（邹妻杨剑寒也是中共党员，随同邹云芳一起叛变投敌）？但是说他们叛变是“为了恋爱问题不能解决”又有些费解，他们已是夫妻，还有什么“恋爱问题不能解决”？

从“要想找一个经济的出路”这句话来看，是否可以理解为：邹云芳夫妇二人是厌倦了紧张危险的农村地下斗争生活，要想在大城市里建立一个恋爱的安乐窝，但缺少钱财，因此“为了找一个经济的出路”，便不惜出卖同志……

在二十一军特务委员会中，邹云芳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物。

邹云芳，又名邹笃生（在特委会中即用此名），川南高县人，与易觉先几乎同时叛变投敌，并先后担任了敌侦缉队长，可以说是二十一军特委会的元老。

但是，邹云芳后来居然不但停止作恶，而且还与中共地下组织取得联系，决心“回头”，并成为由中共地下组织掌握的二十一军特委会中的“良心会”骨干成员，为协助中共组建良心会，制止叛徒危害革命，获取敌人内部情报，帮助地下党组织筹款、买枪等，作了一些有益的工作。后因叛徒告密，良心会遭到破坏，邹云芳夫妇被迫逃走，以后下落不明——这些都将在后文分别述及，此处暂且不表。

邹云芳当初为何叛变，后来又为何能够回头？他的妻子杨剑寒与他一起叛变投敌，以后又一起回头参加良心会，杨剑寒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这些问题，都由于他们以后的出逃和失踪，成了难解之谜。

如果说当初邹云芳夫妇是为了找一个经济的出路而出卖同志，叛党求荣，那么，他们显然也并非那种贪得无厌之徒，因为后来的事实已经说明，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条罪恶的“出路”，而走上了一条不仅不能得到经济的利益而且还充满凶险的“回头”之路。

从邹云芳夫妇的情况可以看出，即使是叛徒，也并不都是同易觉先一样的类型。生活是复杂的，叛徒当然也是形形色色的。

这一客观现实，就为后来地下党人在特务窝中拉出一批人来组建为我所用的“良心会”提供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