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偷命小团体
魔力沙漏从绿色翻到蓝色用时8小时，这一个上午的“工作”内容枯燥无聊，虽然李阅通过《凯历259年贵族名录》学习到了不少凯欧斯大陆的贵族知识，然后在想象的世界里参与了一场《火焚谷之旅》……
甚至下一本都被米尼米妮准备好了，叫做《死亡小镇德斯勒》……
但一边翻译，李阅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提防老学者，精神在紧绷中度过，没用多久便头昏脑涨、虚弱不堪，也不知是否与老学者那邪恶的“仪式”有关。
要不是有着至臻魔石的洗体效果，李阅甚至觉得，自己连这八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更加可怕的是，上午工作时，李阅亲眼看见隔壁桌的脑灵一声惨嚎，然后爆裂而亡，如同空中的一个响屁……
对此，米尼米妮的解释是，这位运气不好的脑灵翻译到了“禁书”，被书上的诅咒杀死了——没有人给脑灵收尸，米尼米妮只是把害脑灵死亡的那本书拿去旁边堆好，等到午休的时候送去上层禁书区罢了……
而这更坚定了李阅不仅要伪装魔物生存、亦要改造当下的环境的心——藏书库里连书都致命，再加上一直在盗取脑灵寿命的“人”？
这日子怎么过？
李阅决定除掉老学者，然后一步步将“生存”变为“生活”。
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情况、将计划反复打磨过后，午休时间终于到了。
奴隶学者们排起长队，在一个漂浮过来的大铁锅里挨个领取了硬肉块，再排队回第六藏书室，也就是他们的宿舍，解决一些生理问题。
“我们去吃饭啦？”米尼米妮并排站立，头圆圆的。
“去吧，上午辛苦了。”李阅传念的同时也不忘夸奖他们，找到了与米尼米妮融洽相处的秘诀。
“要给你带点咯？”米尼米妮走到一半齐齐回头，像两个小番薯。
“不用。”赶紧去，老子要动手了——内心深处，李阅如此想道。
“好咯！”米尼米妮一起点头，却同时在背后食指与中指交叉，欺骗恶魔。
看米尼米妮领了硬肉块，坐到同伴们的群体中大快朵颐，李阅也学着其他脑灵一样落往地面假装休息，却在降下桌面的一刹那抬头而回，幻化成了一位奴隶学者，一位早就领好食物离开了大厅的奴隶学者。
其他的脑灵们都在休憩，没有意念聚集在李阅身上，也没有发现脑灵变成了人类；书魔在身旁魔力沙漏翻转、由绿变蓝的一瞬间合上了书页，书脊稳稳地立在地上睡去。
李阅先是检查了一遍书桌上的仪式刻痕，发现记忆中完全没有与此相关的内容，便也没有对其进行破坏，转身而行，走到了奴隶学者们的队伍中。
【回去睡一觉……不要死掉……回去睡一觉……不要死掉……】
排在李阅前面的奴隶学者年纪不大，黑眼圈却很深，可能来魔王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正在适应着这种生活。
李阅也学着他们一样走出麻木的步态，偶尔甩甩右手，装作正在缓解上午抄写与记录所造成的疲劳——伪装的对象出门前就是这么干的，李阅努力把握他的人物性格。
即将排到李阅时，却出现了一个小小插曲——有没吃饱的米尼米妮把手伸到了奴隶学者的锅前，想要额外多拿几块肉块，却被排到那里的奴隶学者抓着手狠咬了一口！
被咬到的米尼米妮一声惨叫，却不敢攻击奴隶学者；奴隶学者仿佛是被那软糯的口感吸引，狠狠咬着不放。
这时，书魔那里突然响起了阵阵书页翻动的声音，两边马上偃旗息鼓，重回稳定的态势。
与其说是人与魔物之间的争执，倒不如是动物本能作祟——李阅如此想道，连头都没有抬，终于轮到了他。
那硬肉块又硬又黑、散发怪味，李阅不知它是由什么制成，当然也没打算吃，只是握在手心的一刹隐有明悟，略有戚戚。
领好硬肉块，李阅将兜帽戴好，藏起了自己的面孔，随着奴隶学者们一起去往第六藏书室。
第六藏书室位于藏书库底层的转角尽头，与脑灵们所居的四个藏书室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转过转角，李阅马上感知到一股恶臭，紧接着看到数位奴隶学者各自找好了地点开始解决生理问题，甚至都等不到走进第六藏书室。
更有甚者仿佛没打算回去，就这样躺在了去往第六藏书室的廊下，动用槽牙缓缓啃噬着、碾磨着那硬肉块，准备等休息时间一到便回归藏书库大厅，省下这段路，也省下消耗的能量。
与李阅同桌的老学者并不在此间，这为李阅带来了一丝欣慰——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动手，他最好身边的人少一些……
记住廊下躺着的一个奴隶学者的样貌，李阅在推开第六藏书室大门的一瞬再度换了一副脸孔和身躯，绕过了遍布破洞的巨大沙发，学着房间内的大家一样，找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床铺缓缓躺下。
第六藏书室的床铺是双层，床上湿气又稠又重，混合着汗液与复杂的体味，给李阅带来了极大的不适感；李阅以兜帽遮脸，同时将意念投向房间里的靠窗角落，投向那里的老学者。
得到了至臻魔石的洗礼，虽然李阅还没有将其完全吸收，但也在意念能力上有了极大的增强——隔了十几米的距离，李阅甚至能够感知到老学者的脉搏与心跳，以及他不断蠕动着的喉结。
他在与另外几位奴隶学者说话。
“今天我翻译到的书……竟然是《凯历259年贵族名录》……啊……那个充满圣光的年代啊……”
“很好了……你们经历过那个年代……能写下一段漂亮的回忆……天啊……被那群脑灵驱使着写字……是有多么痛苦……”
“呵呵……被脑灵们驱使写下人类的历史……更加痛苦……”老学者叹了一声，“在那个年代，金斯顿家族甚至都不是贵族中的佼佼者，但却能够击败恶魔的远征军团……不知他们家族现有的血脉是否得以延续……会不会再出现几位勇者……打救吾等……”
“我们还能坚持那么久吗……我很庆幸能够在这里接触到您的智慧……您是我们的明灯……请指引我们脱困……重见圣光……”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活下去……”老学者摇摇头，似乎失去了力气，“我要休息了……”
“明白……愿圣光与你同在……”
“圣光与你同在……”老学者说完，身旁聚集着的奴隶学者们开始散去。
当老学者身边的奴隶学者只剩下两位时，他的语气倏然变了。
“这几个人好像想向我们学习长寿法……”第二位奴隶学者声音低沉。
“绝不可能，遗留的刻印最多只能支持三个人汲取力量，再说了，我们不只在盗取魔物的生命，这些学者也都是我们的目标，”第三位学者语气相对暴躁，体型也魁梧一些，“多吸收一个人进来，我们就少吃一口，除非你死掉，让个位置。”
“那还是你死吧……”第二位学者敬谢不敏。
李阅愕然，没想到这几位奴隶学者……除了不敢对书魔出手，大厅里的活物居然一个都没放过？
“今天我启动仪式时……好像有一只脑灵不太对劲……”老学者的声音更轻，却没有逃得过李阅的感知。
而李阅也是在这时发现，围绕在老学者身边的那两位……正是藏书库中剩余的两位高龄学者！
是个偷命的小团体？李阅皱眉，看来仪式只是他们偶然的发现，加以利用，并非他们所创。
“怎么？发现了它正在失去生命吗？”第二位学者笑了，“这群愚蠢的、肮脏的东西……为什么会独得魔王的宠爱，诞生即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李阅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脑灵的强大。
“不仅对一切文献有超凡的理解能力，更能够通过意念控制环境……”老学者语气中露出一丝向往，“都是我们梦寐以求的……”
“是啊……要是有这种能力，吾等即可解读更多恶魔的文献，学习更强大的恶魔法术……”第二位学者愤愤不平，“该死的……可恶……”
“怎么样，今晚要不要杀了它？就像之前的四十七只脑灵一样？”第三位学者仿佛轻车熟路。
李阅的表情微微变色，心说还好自己有个“仇不隔夜”的习惯，不然等到今晚可就落了后手——只不过与计划里不同，敌人有三个，李阅要稍作调整。
“你记错了，是四十八只。”第二位学者纠正道。
“是吗？难道我的记忆衰退了？不可能！我有恶魔的咒文滋养……”第三位学者有些恼怒。
“我允许……去做吧……”老学者打断了第三位学者的自怨自艾，“恶魔咒文……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允许任何人扰乱……”
“赞美恶魔……创造出了如此强大的咒势……使吾等抵御时间的摧残……”第二和第三位学者由衷咏叹，喃喃不绝。
“说来可笑……现在的我们……难道不还是正缓缓地被时间偷去生命吗？”老学者听了片刻，突然发笑。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走？”第二位学者的语气中透露出极强的渴望，“下一次逃离的机会是什么时候？我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学者沉吟片刻，没有透露出一丝口风，只是眼瞳微颤，呢喃狂语：“逃吧！逃离此地，隐居在人类之中……那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李阅听了莫名心动，却有些焦急——如果老学者不按照自己猜想的那样行动，午休的清除大计可能要泡汤。
【前往厕所……尽兴释放……】
终于，老学者的心底浮现出李阅最想听到的话，李阅先一步起身，缓缓地走向第六藏书室的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