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拐子和骗子
林嘉兄弟二人有些慌张，杨壹等人却是镇定自若。
“钱管事可知孟先生府上在何处？”杨壹问道。
“知晓，在长干里进去的第五扇门，就是孟先生府上。”钱大回忆道。
“杨伍，你跟着钱管事送两位公子去孟先生府上，其他人分头去找少主。”杨壹指挥道，
“不论是否找到少主，酉时在长干里孟先生家集合。”
贰、叁、肆各领命离去。
“我们同去寻榆哥儿。”林晞道。
杨壹吩咐钱大道：“钱管事带两位公子走罢。”
说完杨壹率先调转马头走了。
“我们先去孟先生府上，安顿好行李再去寻榆哥儿。”林嘉向着林晞道。
而这边林榆被人群挟裹着与众人走散，来到一个分叉路口。
林榆站于路口思量一番，当时自己应是从左边路口过来的，而今想回到原地，该是右手边路口回转才是。
林榆想完毫不犹豫地往左手边路口走了。
原来并不是林榆左右不分，而是林榆自个儿选，从未走对过方向。是以如今想要不走错，往分析出来的另一条路走就对了。
林榆走后许久，从后方那条路上，出现一群人。
“人呢？”
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人踢了身旁的仆从一脚，厉声喝道。
“该是从旁的方向走了。”仆从呐呐道。
“不是说小娘子会往回走吗？蠢才！还不去找！”
少年人带着一群豪仆往右手边追去。
这里的官司林榆自是不知，独自一人在南京城里的街头小巷中如无头苍蝇般乱逛。
林榆好容易才从一条小巷中走出来，里面是个死胡同。
胡同出来出支了个棚子，棚下热气腾腾，显然是个面摊子。
已走了近一个时辰，午时早已过了，林榆饥肠辘辘，心下想着：还是先吃饭罢。
伸手摸向腰间系着的荷包，摸了个空。
我荷包呢？
钱被偷了！五两三钱银子，还有上回上街给老爷太太买东西找的十八文啊。
都没了！
林榆不甘心，摸遍全身，身上只脖子上戴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乃是周岁时林父给的。其余一个铜板也没有。
当然，林榆身上穿戴的衣物、头冠等物俱是上等，随意抵押一样足够花销一阵。
此时林榆还未想到这些，毕竟身上没钱会想到卖衣服换钱的现代人应该没几个，只能愣在原地望着对面的面摊咽口水。
“小公子，和家人走散了罢。”一个面色和蔼妇人走向林榆热情地询问。
“嗯。”
妇人也不在意林榆冷淡的态度，看着林榆一直盯着面摊瞧，心下有些明白，仍旧热切地道：
“小公子可是没带银钱？奴家请公子吃碗面罢。”
林榆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下明白妇人可能不是个好人，却并不拒绝，“行。”
毕竟肚子实在饿得狠了。
况且这妇人若是真的心善，自己与众人汇合也不过给她几两银子答谢。若是恶人那就更好办了，自个儿一个男子还能吃亏不成？
林榆思量过后跟着妇人走向面摊，站在一张干净桌子旁，并不落坐，只皱着眉头看着。
妇人见状，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垫在凳子上，向林榆殷勤道：“这是干净的帕子，并不腌臜的。”林榆方才坐了。
又皱眉看着桌子，妇人复又掏出一张帕子来细细擦拭了。
林榆心下已是料定了七八分：如此殷切，不是骗子就是拐子！
眼光扫见走来的人时，更淡定了，打了个手势让其不要靠近。
面摊如今已没人用饭了。林榆向着忙活的老人家问道：
“老丈，还有什么吃的不曾？”
“只有鸭血粉丝汤和豆腐脑。”老翁道。
“上两碗鸭血粉丝汤，一份豆腐脑。”林榆道。
“我用过饭了。”妇人以为其中一碗是给她点的。
林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吃两碗。”
妇人不再言语，只心下思衬：这么个丫头片子，吃得下两碗鸭血粉丝汤？
没错，妇人的确不是好人，是个拐子，向来趁着年节拐些年幼且颜色好的女童，养上几年，卖出去就是一大笔银钱。
今日在城里闲逛，刚好走至城南，偶然见到林榆，顿时惊为天人：从未见过如此姿容绝世的姑娘！
若是出手卖了，下半辈子的依靠就有了！
后来这小姑娘又同家人走散，更是老天爷都觉着我王婆子今日合该发财。
要不这小姑娘如何与兄长走失了呢？
只一样，这小丫头的脚程也太快了些，若非小丫头走进一条死胡同，差一点就跟丢了。
没错，拐子王婆子把林榆看做了小姑娘，这么一副花容月貌，身量虽不算高，在姑娘中亦不算矮了，该是做男子打扮随着兄长出门的大家闺秀。
且林榆年不过十五，尚未变声，声音仍是少年的清脆，不辨男女。
而金陵并无这般样貌的大家姑娘，必定是外来的。
一个这般年纪的姑娘家，又是如此的品貌，便是走失了，家人料也不敢声张，只能私下里找寻。
届时这小姑娘早不知被我老婆子卖到哪条花船上了。
王婆子心下做着美梦，仿若瞧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个儿招手。
“老丈，再来一碗鸭血粉丝汤！”
林榆的声音将王婆子拉回现实，看了看眼前的空碗，眼角止不住抽搐，“这丫头实在太能吃了，饭桶转世不成？”
想了想即将到手的银子，耐下心来询问道：“这些够吗？”
林榆回以一个略带腼腆的笑：“还可以加吗？”
“老丈！再来一碗鸭血粉丝汤，三份豆腐脑！”
“多谢这位姥姥！”又对着王婆子笑了笑，接着干饭。
笑话，跟一个老太婆说话哪有饭香，又嗦了口粉，嗯，真香！
还能再干十碗，倘若肚子能装得下的话。
“无碍，姑，奴家夫家姓王，小公子唤奴家王姥姥亦可。”
王婆子面上带笑，心头却有几分恼火：老娘年不过四十，个瞎眼的小娼妇竟然叫姥姥。
等着吧，落到我手里有你好看的！
待林榆终于吃完，王婆子起身结账。
“四碗鸭血粉丝汤，三份豆腐脑，鸭血粉丝汤五文钱一碗，豆腐脑二文钱一份，拢共二十六文。”老翁道。
趁着王婆子转身算铜板的空，老翁用手拉了拉林榆的衣袖，示意林榆离开。
林榆只轻轻挣脱老翁的手，对着老翁摇了摇头。
王婆子见老翁面露不忍，趁着给钱的时候，低声呵斥道：“老不死的不要多管闲事。”
复扬声道：“拿好了，二十六文钱。”
“王姥姥，你身上还有银钱么？”林榆问道。
“只剩这些了。”王婆子说着有些肉疼地拿出一个银角子。
林榆做出一副纨绔模样，面露几分嫌弃，伸手夺过银角子，随手扔给了老翁：“赏银。”
“小公子，咱们走罢，奴家带您去寻家人。”王婆子眼中带着热切，言语都不严谨了。
“走罢。”林榆不去理睬妇人话中的漏洞，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