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薛蟠来了
众人葬了花，林榆兄弟便打算回屋子看书。两个小姑娘不愿去闹杨夫人，也跟着去了西厢房。
“你们要看什么书？”林榆站在书架旁问两个小姑娘。
“哥哥们上回读的《儒林外史》，还有么？”黛玉显然还记得当初的“严监生”，故有此问。
“自然有。”林榆有些无奈，却还是给妹妹找了出来，交代道：“不过只五回，作者该是还没写完。”
“谢谢哥哥！”黛玉接过书册，便在一旁等着沫沫。
林嘉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沫沫要读何书？”
“《诗》，沫沫要读《诗》。”小姑娘仰头看向林榆道。
林榆取了一册毛诗，递给小姑娘。又往书架上找了《尚书古文疏注》，乃是前些年的大儒阎若璩所著。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集中精神细看起来。
两位兄长亦是各自取了册书，寻椅子坐下看书。
一时间屋内便安静下来，各人自看着手中的书。小丫鬟给众人上了茶，送上几碟点心，无声退下。
黛玉不久便看完了这五回《儒林外史》，便与沫沫一同读毛诗，偶尔小声向沫沫讲解两句。
不多时，霜降走了进来，回禀道：“前院来了客人，太太说请大爷去陪着。”
“伯父不在？”黛玉抬头问道。
毕竟前院的来访客人，一般都是冲着浩然居士的名头而来，自然也是由林父招待。
今个儿却是来了人要找林榆，实在令人费解。
“妹妹不知，老爷今个出门踏春去了。”
林榆随手往书上放了一支叶脉书签，将《尚书古文疏注》收好，起身笑道。
复又询问霜降：“不知是哪里来的客人？”
见人之前总要了解一番才是，否则连身份背景、远近亲疏都不知晓，恐怕犯了忌讳。
且林家尚在孝期，来拜访的人确实不多，一般也是亲眷故旧。
霜降也是做好了功课的，当即笑道：“听说是金陵城里薛家的公子，本是与大爷约好了来的。帖子如今在太太那里。”
林榆心下了然：原来是薛蟠来了！
林嘉这时也记起当日在茶馆见过的少年，只不过一面之缘，如何追到了扬州？
晞哥儿有些不解，但见二人像是认得这薛公子，遂问道：“这金陵薛家的公子，何时与你们相识？我却是不知。”
林嘉也不答话，笑道：“远来是客，我们去见见也就罢了。”
兄弟三人一同起身，换了见客的衣裳，打算去见见这薛文起。
沫沫却是不记得这么个人了，向黛玉问道：“姑姑，这人是谁呀？”
却不想黛玉心下也有些纳罕：
这薛家不过是与外祖家有亲，跟林家却是无甚来往。哥哥们也不像是熟识的模样，怎的他家的公子来了这儿？
口上答道：“无事，一个亲戚罢了。”
却是不再看书，携了沫沫往杨夫人处走去。
这边林榆兄弟赶往前院，路上林榆向二哥简短解释一番在茶馆的经历，不多时便到了前院花厅。
花厅本是前院的堂屋，因着宽敞明亮，林长江兄弟一般在此处招待些客人。
厅中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少年，边上二管事钱大陪着，少年脸上隐隐有些不耐。
见林榆兄弟过来，薛蟠眼睛一亮，忙丢了茶碗，起身笑道：
“林兄弟你可算来了，我都等的不耐烦了。这老头一直吵吵，烦死人了。”
嗯，很好，果然是薛大傻子的脾气，在别人家人这样说人家的管事。
没见着一旁给林榆兄弟行礼的钱大，听到这话，脸都黑了么？
林榆不好与他计较，拱手道：“让薛公子久等了，是我们兄弟的不是。”
“好说好说！”
林榆复又吩咐小丫鬟重新上了茶，向钱大作揖笑道：“多谢钱叔了，这里有我们兄弟就行了。”
钱大急忙回礼，连道“不敢”，向林嘉三兄弟行礼退下。
小丫鬟们上了茶，林榆几人方才分主宾坐下。
喝了一回茶，林榆兄弟与薛蟠叙过温寒，见着薛蟠一直不曾提起来林家做甚，三人皆是有些无奈。
林榆心下明白这薛蟠怕是听不懂暗示，当下决定直接开口，道：
“不知薛公子如何来了维扬？做些什么营生呢？”
薛蟠这才笑道：“林兄弟你也忒墨迹，这半天才问。我茶都喝了一肚子了。”
林嘉、林晞两兄弟有些无语，合着我们暗示半天，你啥都不说，原来是听不懂啊。
当真是对牛弹琴！
薛蟠不曾注意几人脸上，接着道：“还有，林兄弟你也太客气了，叫什么薛公子，直接叫薛大…叫文起就行了。”
薛蟠想到自个儿比林榆要小一两岁，随即改口道。
“榆兄弟你不知道，去年我薛蟠一见你，就知道咱们兄弟合的来，本来打算与你一同来维扬拜访伯父伯母，但是那个狗奴才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你放心，我已经罚过他了！”
薛蟠长篇大论，从那个豪奴又说到薛姨妈：“我妈她舍不得我，苦留我到现在，要不然我早就过来了……”
林榆兄弟坐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林晞坐在薛蟠下首，无事可做，便一直给他添茶。
好容易薛蟠终于说完，不觉口干，原是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薛兄，喝茶！”
林晞又将茶盏往薛蟠手边递了递，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劝道。
薛蟠摆了摆手，苦笑道：“我都喝了半日的茶了，实在喝不下了。”
说着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茅房在哪？”
林晞有些讶然，似是不料薛蟠就这般问了出来，随即指了个小厮，带了薛蟠出去方便。
待到薛蟠一走，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同大笑起来。
“二哥也太狭促了。”
“你呀！”
林嘉指着二弟摇头，却还是没再说些什么。
三人笑了一回，林嘉方才对二位弟弟道：“这薛蟠却是不像听说的那么不堪。”
“被宠坏的熊孩子罢了。”林晞不屑一顾。
林榆心知，如今薛蟠还没害死人命，也没有接触贾家的一众子弟，“被引诱的比当日更坏了十倍”，虽说可能有几分跋扈，为人却是不错的。
算是可以结交一番的，榆哥儿这般定论。
想着便吩咐一旁的小丫鬟道：“去后面告诉太太，我们今个儿留客人用饭，不往后院去了。再去厨房准备一桌饭食过来。”
小丫鬟听罢，领命下去了。
“榆弟认为此人可以结交？”林嘉问道。
林榆笑道：“确实，这薛文起性情尚可，不然二哥这般捉弄，一般人定是要恼的。”
“晞哥儿，等下记得给人陪个不是。”
要把薛蟠当做朋友来相处，自然不可再轻慢了，林嘉作为大哥当即要求林晞道歉。
在二人的注视下，林晞方才不情不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