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认作女儿

林家众人乘马车进了城。

林榆坐在车上，伸手拨开窗帘，往外看去，街市繁华，人烟阜盛，自非别处可比，虽说是天子脚下，又是盛世太平，来往行人，尚有许多人衣着褴褛，低着头匆匆而过。

“榆哥儿怕是记不得路了罢？”林晞见林榆望向窗外，出言打趣道。

杨桦听了，脸上亦是露出几分笑容。榆哥儿是个路痴，记不清路，在家里并不是秘密。

何况距林家上次进京，已有二年光景了。

杨桦因笑道：“这不妨事，届时榆弟出门，多带些下人就是。”

三兄弟说说笑笑，便到了长信侯府门前。

门口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坐着几个衣冠华贵之人，见林家马车驶来，其中一人忙着往府里去禀报，其余人开了大门来接。

林长江坐在车内吩咐几句，杨家众人方才引着马车，往西边角门进了。

林家众人进了门，下了马车，早有太夫人身边的嬷嬷迎了上来。

向众人行过礼，方才向杨夫人笑道：“老太太说了，今个儿都是自家人，让姑老爷及哥儿们都一起进去呢。”

杨夫人听了，方才携了侄女黛玉，与丈夫子侄一同，随这嬷嬷一同进了二门。

自来如长信侯府这般的大户人家，男女亲眷俱是分开接见，如林家众人来此，便该由长信侯父子出面，接待林长江父子三人，杨夫人则带着侄女去拜见太夫人。

只如今长信侯领兵在外，府中迎来送往之事，皆是由大公子杨桦招待，内眷往来，亦是由长信侯夫人姜氏带着长媳周旋接待。

太夫人李氏两年未见女儿一家，心下想念，又无外人在场，自是将林家众人召进二门，府内也无一人反对。

林家众人过了垂花门，向左走过抄手游廊，便是太夫人李氏的院子，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都笑着迎上来请安。

争着上前打起帘子，向内道：“姑老爷姑太太带着哥儿、姐儿来了。”

林榆等人方进屋，一位鬓发灰白却是神采奕奕的老母，在众人的簇拥下迎上来，便是外祖母李太夫人了。

杨夫人携着丈夫子侄下拜，道：“给老祖宗请安。”

李太夫人扶起女儿，又一手搂过黛玉，一手拉着林榆，打量了一回，笑道：“这是如海的闺女？瞧着跟榆哥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黛玉方才上前拜见，口唤：“老祖宗。”

李母携了黛玉的手，指着众人向玉儿一一介绍道：“外孙女第一回来，且容老婆子带你认识认识：这是你舅母，这是你桦大哥哥的媳妇桦大嫂子。”

黛玉一一拜见。姜夫人拉着黛玉细瞧了一回，向妹妹杨夫人笑道：“这样标志的闺女儿！你今儿才带给我们见，难不成是怕我抢了你的不成？”

杨夫人未出阁时便与嫂子姜氏熟识，乃是手帕交，后来姜氏成了嫂子，更是亲密几分。

听了这话，当即笑道：“这可不是？咱们两个，都没能生个闺女，如今好容易有了玉儿，可不得好生藏着，怕你抢了去。”

榆哥儿凑趣道：“太太舅母果然是有了外甥女，就不要外甥了。”

话毕走至李母跟前，笑道：“老祖宗可要为我做主才是。”

李母佯装嫌弃，笑骂道：“去去去，有了玉儿，谁还要你个臭小子！”

“果然还是妹妹更招人疼些。”

姜夫人笑着朝外甥招手，道：“榆哥儿说的什么话，舅母何时不疼你了？过来给舅母瞧瞧。”

林榆走近，姜夫人拉着外甥比划了一下，狭促地笑了一下，道：“我怎么瞧着，哥儿这两年没怎么长个不是？”

榆哥儿脸都绿了，我又不是不会长高，过两年就长了。

众人见了榆哥儿的神色，俱是大笑起来。偏杨桦在一旁取笑道：“再过两年，榆弟就能长高了不是？”

林晞亦是起哄道：“对呀，两年前也是这么说的。”

李母见了林晞，招呼他上前道：“这不是晞哥儿？两年不见，都这样高了，前个儿你桦大哥哥成亲，怎的没来？”

林晞从小跟着林榆长大，长信侯府也是来惯了的，当即上前笑道：“知道老祖宗想着我，今儿不就来么？”

前两年林嘉父亲去世，林晞陪着大哥，故而没来参加杨桦的婚礼。

姜夫人一手搂着黛玉，一手拉着榆哥儿，又瞧了站在太夫人跟前的晞哥儿，向杨夫人问道：

“你家的嘉哥儿呢？这次怎么没来？”

杨夫人笑道：“嘉儿如今跟在他二叔身边。”

众人一听，心下俱是明了，不再多问。

只杨桦的媳妇小李氏听了，心下有些纳罕，这林如海，不去提携亲侄儿林榆，反倒是将远方的堂侄带在身边，不知是何用意。

不过小李氏乃是新妇，虽说是太夫人李母的娘家侄孙女，却并非一脉，不敢多问，只得把疑问埋在心底。

这边李母见儿媳揽着黛玉不放，知其定是爱极了这小姑娘，心下合计一回，笑道：

“远哥儿媳妇，我瞧着你这般爱她，倒不如认作闺女，如何？”

姜夫人听了，温声询问怀里的小姑娘，道：“玉儿可愿意做我的女儿？我待你肯定不比你伯娘差！”

黛玉先瞧了杨夫人一眼，见她点头，方才笑道：“舅母不嫌弃黛玉粗鄙就好。”

姜夫人听了这话，更是喜不自胜，笑道：“还叫舅母？可不得改口了！”

黛玉方才轻声唤了一声：“妈妈。”

姜夫人听了，忙不迭回应，又侧身望向向妹妹杨夫人，炫耀道：

“这可是老太太亲口说的，玉儿也同意了，你可不能再说什么。这下，我也是有闺女的人了。”

杨夫人自知这个闺中密友的秉性，打趣道：“认了闺女，可就不能再小气了，可不得把你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几个，礼给的轻了，咱们可是不认的。”

“这是自然！”

姜夫人朗声笑道，随即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道：“去把我妆奁里那套羊脂玉头面取来。”

大丫鬟听了，面带惊诧地望了姜夫人一眼，见其点头，方才领命去了。

杨夫人是知道这套头面的，是姜夫人出嫁时，家里给的，由一整块的羊脂玉，打造而成的三只发梳、一对钗、一对步摇，一对耳环，平时里极喜爱的，今个给了玉儿，也是有心了。

站在一旁的小李氏见了，自知之前备的表礼怕是拿不出手了。

毕竟前个准备的时候，不过是姑母的侄女儿，到底隔了几层，如今却是成了亲妹妹。

小声嘱咐了身边的丫鬟几句，着她另备了表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