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怒火·重案

“所以明天我是不能去了，一切都拜托攀哥了。”孙修竹笑着对岳攀说，有几分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陈言长想了想说：“那既然这样，我能和攀哥单独聊聊细节吗？”

孙修竹看了看他，像是看到什么令她特别开心的事。又看了看岳攀，然后点点头：“好吧，你们自己商议。”

看着她高兴地离开，他正色说：“攀哥，情况就是这样。你看到了，我根本没有骗她。我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我也不是来和谈感情的，我真的只是请她帮忙。甚至我就差告诉她我是利用她了。”

岳攀沉着自己的长脸，也有些无奈：“可是她这样也不行啊。”

陈言长蠕动着上下嘴唇。良久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说：“攀哥，你喜欢孙修竹的话，再多……”加一把劲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什么？”岳攀怒吼出来，然后迅速压低声音，“我喜欢她？你小子别造谣啊。我女儿都八岁了。我是看着我们剧团的小可爱被你这种人渣……嗯，好像也没有这么人渣。嗯，就是被你骗。我这是大哥甚至于大叔对她的关爱，懂不懂？你小子怎么这么龌龊。”

他作出求饶的姿势：“停，我失言了。错在我。我们还是谈一谈明天的合作。”

“你有什么要求？”岳攀虽然是意犹未尽，可在对他印象大为改观之后，觉得还是需要稍稍控制自己的脾气。

说到正事，他的自如了许多：“第一是时间尽可能长一点。第二是隐蔽一点，明天我们俩尽量装得不合。第三是你们有没有办法不着痕迹地打开密闭的大门，比如万能钥匙什么的？”

“有，而且确实就叫万能钥匙。这个不能提前给你，明天现场交给你。事后得马上还给我。”岳攀先是回答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然后两个人就细节展开的磋商。具体的方案是岳攀故意挑衅，让他上台当靶子。在给他带头套穿罩衣的时候，事实上已经完成了大变活人的第一步。接下来，代替他的是一位模仿口音还不错的演员。细听的话，熟悉他的人应该很容易分辨。但现场熟悉他的人不多。而且当时模仿的是惊吓之中有些变调的声音，和平时说话有些差异，问题不大。岳攀并保证其间他们的戏份都是高潮戏，本人也会尽量用极其夸张扯眼球的方式为他分散孤儿院众人的注意力。

一切安排妥当。这次的计划执行相当到位，比陈言长独立制定的所有计划都到位。大概他真不是什么搞谋划的好材料。中途唯一没有考虑的变量是公主。好在公主虽然跟着瞎起哄了一次，但好歹是按着剧本的选择，否则就需要岳攀的临场发挥了。

“你真的肯定孤儿院有问题？值得冒这么大险？”岳攀当时问的最后两个问题。

陈言长合起来只给了一个答案：“当然。”

他被换下以后，在岳攀安排的演员们的掩护下，迅速闪进了偏殿。他知道时间很紧迫，先是走到院长办公室，掏出一个龙套演员塞给他的万能钥匙。这件第一次使用的神奇道具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好用，比正常钥匙稍麻烦一点点，但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站在办公室门外，没敢立刻往里面走，只是通过房门朝里打望着。这个有些邪性的孤儿院恐怕有不少秘密，而藏在这么多秘密的院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要是她的办公室里有什么机关就麻烦了。

在快速判断了没有他认识的灵力装置和常规机械装置以后，他才快速闪了进去。不敢触动任何东西，只是单纯那肉眼搜寻着可能的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只有桌上一张信纸稍稍吸引了他的注意。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信纸上只写了一个字，数字“七”。很难猜测可能的内容，而且时间有限，他没敢再多看，退出来关上门又迅速离开了。

第二站是助理办公室，一样的手段，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空手而归。助理办公室里除了在桌上贴了一张全院的作息时间表，几乎连个文字都没有展现出来。不像校长室，除了信纸，还能看到墙上的地图，书柜里的奥术书籍。这里连书的书脊都没有露出来，被有意无意地遮掩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有意的伪装是试探，不敢贸然动手打破这种秩序。认真看了看作息时间表。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上课，一共三门课，语文、数学和科学。然后是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中午一点到两点是午休。孤儿们在这个时间点是在教务午睡。教员们则在办公室午睡。两点半到四点半又是上课。只得遗憾地再次选择无功而返。

教师办公室想来也和前面差不多，他只是稍稍进去看了看，什么也没动。他最想去的地方是那间上次进不去的那间密室。悄无声息地来到走廊的尽头，来到柳夫人口中的杂物室。

杂物室果然不一般，它的锁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锁。这么复杂的锁，即使是拥有丰富机械见识的陈言长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怀疑即便有人把钥匙交给他，让他找人配一把，他都不能找到能胜任的匠人。这样一种高级而古怪的锁，用来守护一间杂物室，怎么想都绝不可能。

这间屋子果然有问题。和他猜得一模一样。

他一面使用着万能钥匙尝试着不同组合，一面祈祷能成功打开。外面的声音传来进来，他听到一声清朗的呵斥：“大胆，谁人敢伤我座下龟丞相。”接下来，马上就会揭穿上面的陈言长是假。这是他将面临的最大危机。此时若是剧团的表演得力，院方的人也许被吸引过去，就不会太多怀疑。可若是反过来，一旦他们开始察觉到不对，只需一个人过来检查，这件事就败露无疑。

而败露之后的后果呢？他并没有提前预想过。因为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后果难料。其中可能的结果中大多可能都和生命安危有直接关系。

也许是他在机械上天赋异禀，更大可能是他在大四时在津西工厂机床上的实习。他在试错了几次以后，找到了正确的规律。接下来的尝试几乎就在成功的边缘，并在又进行了五次以后，他成功透开了这把复杂的锁。

拉开门，屋内的景象就已经他震惊不已。尽管是有所猜测和准备，他仍感到一阵畏惧。他赶紧先将门掩过来。抑制住心里的害怕和恶寒，他远远打量着靠近对面墙的一张石台。整间屋子左侧有一排书柜，书柜里面装得不是书，而是各种厚厚的笔记本。右侧则是一排低案，案面上放着各种工具和灵石。

若是换在平常，左右两侧的事物已经足以让陈言长意兴盎然。而今天他根本不受控制地目不斜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石台。石台上躺在一个小孩，严格说是小孩的尸骸。尸体一丝不挂地平躺在石台上。肚子被剖开，用金属架子强行撑开着。

他强忍着愤怒和畏怯，捏着拳头，一步一步缓缓挪到石台前。尸体应该是被某种结界保护着，全身苍白，没有任何气味散发出来，也没有腐烂的痕迹。肚腹里空空如也，只余下一段直肠，其余所有器官都被摘除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放掉的血一样干干净净。

陈言长全身颤抖起来，拳头不受控制地晃动着。他很想将其一拳打到石台上。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时候。甚至都谈不上打草惊蛇，而是他此时还拿这些人没有任何办法。

压住胸中的一口狂怒，他终于还是没有嚎叫出来。看了看石台上的笔记。翻开的那一页只写着：第58号，艾萌。这应该是一本解剖日志，这样被解剖过的小孩现在已经有58人了。上面写的应该就是尸体的名字。他知道这是谁。上次来访时，那个小女孩曾经问过郑清亮一个叫阿萌的小孩的下落。当时郑清亮的回答是可能被收养了。所以艾萌根本就没有收养，甚至整个孤儿院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收养机制。难怪他问出能否收养的时候，柳夫人脸色怪异。

陈言长并不是毫无根据就怀疑上孤儿院的，也并不是因为上次的拜访。虽然当时显示出不少怪异，那还不足以让他如此坚定。他是早就对孤儿院的秘闻有所耳闻。

秘闻来自于白鹭夫人，孤儿院其实是一个恐怖的研究机构。他们打着孤儿院的旗号从事着奥术研究。这里收养的孤儿都不是凡人，是拥有奥术血脉的孤儿。这些孤儿有几种可能的前途。一种展现了天赋，就会被用来研究奥术遗传的原理。一种是血脉不能觉醒，到了十岁左右就会被用来制作法器。

他之前对此将信将疑，觉得人心不可能恶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但是现实证明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算是人。所谓收养只是被用来做研究的借口，实则是被解剖了。就像是医学院的青蛙、老鼠或者兔子。而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们的课根本就不是语文数学科学，这些都是演出来糊弄访客的。他们真正被教的内容应该是奥术学。那些孤儿学生对三位老师机械地畏惧着。他们什么都不懂，不敢哭，不敢笑，甚至连聊天都不太会，就是圈养的猪和狗。

北宸的大雾之下隐藏了多少罪恶。

只是一个柳夫人凭什么做下这种天地不容的事，她背后一定有一个真正可以遮风挡雨的巨擘。所以他们在账上只需要领22元月薪，因为有人大手笔的养着他们。所以柳夫人才对他们这些“金主”傲慢无礼，除了对公主稍稍客气一点。因为明面上的金主根本不是真正的金主。

他很想拔出腰间的手枪冲出去，大声质问谁是他们真正的幕后老板。不知道会是北宸的市长还是雄州的州长？然后挨个把那八个人一一击毙。只是他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这些人之中有奥法师，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虽然有侠义之志，却不会选择取死之道。

只是他也立下一个誓言，此番北宸之旅，除了带走公主，他还一定会回来覆灭这个孤儿院。他一向觉得他当不了英雄。但现在他觉得有时拼了命也该试着去当一次。

阴沉着脸走出去，将门重新锁好。他绕到之前和剧团约好的地方集合，像行尸走肉一样被龙套演员们装进纸箱悄悄移到观众背后。他甚至觉得他像是被摆上了石台，等待被万刃相加。他头上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外面的节目什么结束的。

被掀开纸板，他脸色苍白地暴露在众人眼中。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很想指着孤儿院的那些人，可最终他只得咬着牙指着岳攀，怒喝一声：“你……”心里总算缓和些许，也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下一次，下一次他再来的时候，他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英雄有代价，恶魔也有代价。陈言长拿自己当代价，也要收走别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