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为了照做，不是为了解说

原文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华杉详解

“回”，指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七十二贤之首，得以配享孔庙。

孔子说，我跟颜回说上一整天的话。他一句对答都没有，只是听，也不提问，像是很愚笨的样子。

“私”，是私自独处。不在进见请问之时，孔子就观察颜回自己独处时的状态。

“发”，是按孔子说的做。颜回的一举一动，都在遵循和发明孔子所言之道。

“回也不愚”。原来颜回不傻呀！

颜回上课一声不吭，其实全听进去了，听明白了，了无疑问，所以不发一问。回去就照做，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足以发明孔子之道，坦然遵循而无疑。孔子就知道，这颜回了不得！

这一段很深刻，指出了我们读书学习的大毛病，就是表面上认真听讲，积极提问。实际上压根儿没听进去，只是一味地求新解、求新说，沾沾自喜、扬扬得意，以为又得了新知识，却没有把任何一条放在自己身上去想，去照着做。

如果不准备照做，读书学习干什么呢？

《论语》第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就是讲学了要练习，要演习，只有用上了，你才算学到。就以学习《论语》而言，因为古书言辞简略，很多地方后世都有不同解释，争论不休。你去看时，一句话有三种解释，每一种都说得通。读者就会问，到底哪个是“正确答案”呢？或者有人又提出一个新解释，也说得通，于是大喜，以为又有新的“学术成果”了。

如果你懂得什么叫学习，这些对你都不是问题。我不管它哪个对，也不管它哪个说得通，我只看哪个行得通。有些解释，背后根本没行动，等于是废话，对错都没价值。从行得通的角度去看，就没有那么多种解释了。

那如果有两个解释都行得通怎么办呢？哪个对？

这也简单，问你自己愿意照哪个做。

学习的本质，是一种行动反射，而不是知识记忆。这就是“学习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