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君臣谈(下)
“一个“乘”的作战单位中彀车可以肆意驰骋,但是到了十乘的时候,这些彀车上的甲士只能指挥自己的步卒就力不从心,完全无法发挥彀车的作用。”
“而到了百乘,这些彀车更是只能在军阵之中做有限移动的堡垒。”
“这需要改革!”
闵沃言辞恳切的说道,鲁侯午却是眼睛盯着闵沃说道:“具体说说怎么个改法?”
如今也算是春秋中后期,各国早就有了变法的举动,只不过都只是一个专业领域的,还没有出现商鞅变法那种全面性质的变法。
在大周东土,齐国的军事制度从齐桓公时期的一辆彀车十名甲士二十名步卒,一辆彀车(马车)配上三辆牛车的军事制度演变成了一辆彀车三名甲士七十二名步卒,十二头牛。
(齐国兵书《司马法》中有“三十人制”和“七十五人制”两种,但是没有说明先后顺序,《吕氏春秋》中倒是提起齐桓公是“良车三百乘,教卒万人”,明显齐桓公时期是三十人制;而之后和齐国密切相关的鲁国在齐桓公侄外甥的曾孙辈鲁成公年间“作丘甲”明确是七十五人制,明显三十人制比七十五人制度要早。)
而鲁国这方面走的也更激烈,因为齐国的压力,鲁国人在军事制度上搞起“作丘甲”,提高征兵比例和素质;搞出“初税亩”,承认土地的私有化。
搞出“初税亩”的是鲁侯午的爷爷,搞“作丘甲”的是鲁侯午的亲爹,鲁侯午自然对改革没有多少抵触。
唯一的忧虑的就是这个改革能不能推动成功。
这一点上闵沃肯定是有腹稿的,毕竟在职场上混过谁都知道指出问题不算啥,能把指出的问题给解决那才真得好感:
“我的想法是直接将彀车挑选出来,组成一支机动力量,一旦战场哪里有变,立刻伺机而动。”
闵沃所提出的“机动力量”、“伺机而动”等名词鲁侯午和他儿子公子野都是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该有的听完全部话的素质还是有的。
瞧着鲁侯午没有反对,闵沃就接着说道:
“以步卒为核心,组成长枪阵和敌人进行接触鏖战,一旦战场上变化的的时候就让兵车出场攻打敌人人数薄弱的地方。”
闵沃也看出鲁侯午和公子野的迷茫,一边用简单的话说着一边酝酿着下面的话:
“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将彀车上的甲士和步卒分开,步卒失去了甲士的话该怎么指挥的问题。”
闵沃说完这话之后留了一段时间的空档让鲁侯午和公子野好好消化,见到他两对视一眼之后闵沃这才接着说道:
“君侯父亲作丘甲以来一直有一直常备军在北方泰山防备齐国,这之军队的甲士想来就是来自您直属的四百乘所属的城邑之中,用他们来指挥步卒既是老熟人不用担心磨合问题,又可以消除那彀车上的三名甲士的抵触。”
别看春秋初期大伙都是动员兵制度,可“礼乐崩坏”不是白白叫的,各种制度的层出不穷也是在这个时代:
《国语·齐语》中有“令夫士,群萃而州处...夫是,故士之子恒为士”《管子●小匡》中也有基本相同的文字。这种记载讲的是要从居民中单独划分出一个武士阶层,他们世代服兵役,不再参加农业,基本上就是脱产武士也就是常备军的格局。
当今的这位齐侯光曾经品评州绰、殖绰和郭最,未来的齐国还有“二桃杀三士”说的都是这种人。。
鲁国在这方面也没有落后齐国太多,作丘甲的制度之中一支只说过在“一乘”的动员基层单位“甸”之中多动员一名甲士,看起来增加的并不是太多。
一百四十四个劳动力出三名甲士七十二个步卒和长彀、驷马,十二头牛的情况下都没有人说太苦太累,可多一名甲士却在历史书上留下“今鲁使丘出之(作丘甲),讥重敛。”的抱怨。
很明显这名甲士不单单只是动员期间出动那么简单,更多的可能是作为一支脱产的常备军,家中田地需要同甸的武士照料,甚至还要负责脱产武士在军队中的生活,这才引起鲁国的天怨人怒到史官都记载下去。
“以“作丘甲”之甲士指挥步卒,将彀车单独拎出来攻打敌人。”鲁侯午听着这话点了点头,但是犹自觉得有些不够的说道:“就这些能够安抚住大夫和甲士们吗?”
闵沃点点脑袋,鲁侯午能这么快抓到这个改革的痛点证明其本身也是有一定水平的:
“君侯本来就有意分封莒国原有的土地,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我想不会有那个大夫勇士会反对您的意见。”
闵沃在这“分封”两字上着重了语气,在场的三人立刻就秒懂这是闵沃在询问鲁侯午之前答应给闵沃分封郠邑大夫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
鲁侯午咳嗽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要着急。
闵沃也不能再接着追问不是?
“至于说用原本就出自各甸的甲士也可以说是安抚那彀车上甲士的心,都是熟人想来国人甲士抵触心能消弥大半;”
“再加上君侯要是传出去是临时举措,纯为对抗强敌的,传出去一点打完齐国人就回复本来情况的话……”
闵沃这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鲁侯午有什么抗拒的道理?当即就是拍下胸脯准备安排下去:
“你这法子听的确实不错,我也会照做。这一次要是成功你想要几座城邑?”
戏肉来了!闵沃低着头,不让鲁侯午看着自己的眼珠子在转,可转了一圈又一圈,闵沃最终下的决定却是:
“不着急,君侯何不等击退齐国人再论功行赏也不迟。”
闵沃确实是一直向等到一座城邑做(土)大(皇)夫(帝),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是在其他人分封城邑之前先给自己分封了,这不是自找整个鲁国大夫阶层的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