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顿胖揍
说起来麻烦，其实套车这个活，只要牲口听话，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马车放的时候就是立着放在棚子里的，车辕用木棍撑着立在那里，要不然这么重的马车靠他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抬起来。
这都是农村人年复一年总结的经验，木棍一撑，卸车轻松，套车方便。
王志勇看到骡子吃饱喝足了，牵出来屁股朝着马车往后推了推，
大白骡子歪着头瞅了瞅，慢慢悠悠的往后面倒，很快就到了位置站住不动了。
他赶紧放下缰绳，拿起挂套项放在骡子脖子上，又垫着脚从马车上拿起夹板绳套一点点放到骡子背上扎紧，这样基本就是套好车了。
牵着骡子一点点走出棚子，剩下的只用会赶车就行。
就在他刚把弟弟抱到马车上，还塞了一床小被子的时候，王明秀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大勇，好了吗？”
“姐，你来了，大娘没说你吧？”
“你说呢？追着我骂了一条街呢，赶紧走吧，再不走我怕她跑你们家来。”
行吧，王志勇也算是明白了，农村人活的糙，性格也都比较豪放，打孩子骂街再正常不过了，他还真怕这个大娘跑过来，那可是跟他母亲王秋芸连骂三天都平分秋色的主。
“行，我拿个袋子，咱们这就走。”
不是第一回赶车了，即便这么多年有些生疏，好在骡子听话，也不费什么力。
王明秀坐在车上看着孩子，王志勇赶着车哒哒哒的敲击着冻得硬邦邦的土路，一边看路一边拼命的把所有缝隙都缩进去抵挡着寒风。
这边离着河床不是很远，也就一公里多一点，往西走从老郭村那条路过去翻过一座大坝就到了。
马车是上不了大坝，只能找个地方拴着，还不能太远，要不然让人牵走就完蛋了。
剩下的时间两人轮流下河床捡石子，另一个人看着马车。
王志勇先去捡了一些打个样，大小都差不多黄豆那么大，形状无所谓，只要没有棱角外表圆润就行。
王明秀很聪明，一眼就记住了要什么样的，即便有些出入也大差不差，后续还要再挑拣一遍，他也没说什么。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太阳都升起老高了，两人凑了一下差不多满满一袋子，得有个七八十斤。
“行啦，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吧。”
“好，你捡这么多石子干嘛？”
“这你别问了，回头你就知道了。”
他现在没说一个是没什么把握，在一个是他还没想好该不该告诉她，起码时机不太合适。
回来的时候，路过老郭村一个比较大的小卖部，王志勇掏出昨天爷爷给他的钱买了几包糖精和一斤白糖。
他爷爷这些钱也是今天早上才想起来的，本来他是打算用自己的零花钱的，可惜算来算去加起来才三毛七分钱，屁用都没有，只能先借爷爷的钱应应急，就当作他重生的启动资金了。
说是老爷子攒下的私房钱，其实也没多少，加起来就两块多，还都是分票毛票一点点凑的。
王明秀看到他的钱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她又不傻，不是自家的事，从来不多嘴，这也是王志勇找她的原因。
聪明，懂事，知进退，明事理，嘴巴还严实。
刚回到家把石子卸下来，王明秀打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看样子家里还真管的挺严实的，估计回去挨骂是少不了，一顿打都有可能。
至于王志勇所说的自己挣学费什么的，她也没再问，估计是不怎么信的。
对此他心里还真有点愧疚。
当然，骗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后续再慢慢还这个人情吧。
去河边玩了一趟，装了一裤兜贝壳跟石头的王志豪明显开心多了。
王志勇把他丢在灶台前面借着余温暖和暖和，让他自己玩贝壳石子。
他自己则是卸了车看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心里一阵火热。
这就是自己重生的起点，能不能行就看这一回了。
首先就是挑选石子，清洗，晾干。
时间不允许他慢慢等，大冬天的小北风呼呼的吹，总在外面他也受不了。
索性直接生炉子用铁锅烧水清洗石子然后炒干，再清洗再炒干。
这么来回三次基本差不多了，将炒干过程中碎掉的石子挑出来丢掉，剩下的就是能用的了。
就光是这个过程把他累了个够呛，时间也到了中午。
小家伙隔着窗户喊饿了，他不得不先去做午饭，此后老小吃饱喝足了才能继续。
父母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但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王志勇的心里面紧迫感也更强了。
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当时制作糖炒栗子的过程，
生砂要先炒成熟砂，当初他用的是麦芽糖跟调和油。
眼下没有这些东西，只有上午刚买的糖精和白糖，家里也只有菜籽油，炒完发现其实也差不多，顶多带一点菜籽油的腥味，石子有一点点的粘连，不过问题不大。
他先是装了少量的砂石，大概一两斤的样子，又抓了差不多重量的栗子一个个用菜刀切口。
至于清洗？清洗完晾干还要好久，他可等不及了，反正自己吃，先试试再说，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第一锅，炒热砂子，触摸烫手的时候放进栗子，用昨天炒菜的铲子来回翻腾着。
这一步才是最累的，大冬天的累得他满头大汗，两条胳膊跟挂了铅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脱力了，偏偏还不敢停下来。
因为身高不够一直垫着脚，脚掌心都要抽筋了。
人家重生要么轻轻松松，要么得心应手，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么累呢？
尽管心里槽点无数，他还是要坚持着观察锅里的情况，什么时候加菜籽油，什么时候加糖精。
忙活了半天，结果第一锅不出意外的糊了，而且还带一点微微的苦味，倒是有那么三两个栗子刚刚好。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火候太大，时间太长导致的，没关系，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一两斤还是太多了，再少点，十几个刚刚好，毕竟这小身板确实不咋地，太费劲了。
经过两三次尝试，他终于找到了理想的节奏，如何翻炒，什么时候放什么东西，一点点都记在了心里。
看着最新完成的这一锅，王志勇拿起一个美滋滋的尝了尝，味道不错，非常完美！
还没等他回味呢，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就响了起来。
“锅锅！锅！好吃滴！”
“给我吃！我吃！”
中午吃完饭睡着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一睁开眼就闻着味了，坐在炕上趴着窗台冲着外面一个劲儿的喊。
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一巴掌就把木头窗子给拍开了，要不是王志勇眼疾手快跑过去拦着，这小子能从窗户里跳出来。
“你特么着什么急，少不了你的。”
“玛德，上辈子也不知道你小子这么好吃啊。”
尽管嘴里骂骂咧咧，他只能顺着这个脑残弟弟来。
“老老实实等着的，我去给你拿！”
找了个笸箩把刚炒好的栗子一个个拾进去，刚进屋小屁孩就手脚并用爬过来伸手就抓。
“你特么等会，烫死你！”
王志勇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结果人家也不是善茬，瞪着眼捂着手看了他一眼，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行行行，你是大爷，别哭了，我跟你弄开，真是服了。”
嘴上骂骂咧咧，王志勇还是老老实实剥开栗子，一点点吹凉，感觉差不多了才递给王志豪。
上辈子见多了吃东西卡住的，他生怕小家伙也这样，吃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从头到尾盯着。
还好并没有那么多变故。
“好吃，香！”
小家伙吧唧吧唧嘴，眼睛又盯上了下一个。
“你不能多吃，还要给爷爷吃呢，爸妈也没吃也得留着，所以再吃一个就不能吃了。”
没管他乐不乐意，又给他剥了一个就不再给他了，孩子还太小，主要是怕他肠胃不行，吃太多消化不良。
去给老爷子送了过去，人家看了一眼，说了句不吃就把他打发了。
王志勇也不以为意，他爷爷就这样，话不多，又固执，说不吃就是不吃，他爸也是一样，除了鸡肉，牛羊猪肉那是正眼都不看。
都是从饥荒年代走过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还挑食，反正他是不懂。
正想着呢，大门突然打开了，王贤国跟王秋芸一人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走了进来。
每个人的自行车后座上都绑着高高的一摞笤帚、篦子、盖帘等东西。
“什么味这么香？”
刚一进门，王秋芸就闻到了炒栗子的味道。
撑好车子，一转头看到王志勇折腾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院子。
“大勇，你出来来，你这是弄得什么东西啊？我一上午不在家你就折腾成这个样？”
王志勇连忙端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笸箩一溜烟跑了过去。
“妈，你尝尝，我弄得栗子。”
王秋芸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又累又饿心情本就不好，看到这一摊更不好了，再加上大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脸色更加难看了。
“吃什么吃？你弄得什么东西这是？”
早就摸清楚自己这个妈什么脾气的他可不怕，别看王秋芸嘴上没什么好话，脸色又难看，其实说白了就是个暴脾气但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先尝尝，我自己做的，你看好吃不好吃，这些东西回头我自己收拾，不用麻烦你。”
“我不吃，你自己收拾好了，留下一点我给你打断腿。”
“哎呀，吃一点尝尝，我做了一下午呢，你们没吃饭吧？先吃点垫吧垫吧。”
他这么一说，王秋芸才终于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笸箩里的栗子，咽了口口水。
说实话，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这一整天两人都空着肚子，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先放那里，我洗个手再吃。”
两口子洗完手的时候，王志勇早就屁颠颠把饭桌放好，中午留的午饭也端了上来，当然最关键的炒栗子自然是放到最中间。
“你弄些这东西干嘛？用什么做的？没祸害家里的东西吧？”
刚坐下，王秋芸一连串的就问了出来，实在是她不放心孩子自己折腾，才十岁，指望孩子做什么好东西？她可不信，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王志勇当然知道自己要是说用了家里的锅、铲、油、糖，百分百要挨打，所以闭口不提。
“你先尝尝好吃不好吃，吃完我再说。”
半信半疑的王秋芸总感觉没什么好事，但还是拿起一个剥开尝了起来。
相较于她，王贤国连理都没理，坐在桌子上闷头吃着饭，看样子是真饿坏了。
王志勇也知道家里是谁做主，把主攻方向放到了王秋芸的身上，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嗯？还中，挺好吃的，你怎么弄得？”
王秋芸尝了一个，味道还真不错，甜滋滋的，咬一口又香又绵密，还有回甘。
而且炒制的明显比水煮的要好吃一些，口感上也更好。
“我自己学着炒的，这个叫糖炒栗子。”
王志勇美滋滋的介绍着，想等着看王秋芸的反应，谁知道她直接送了一个白眼过来。
“我还不知道是糖炒栗子？我问你是怎么做的，跟谁学的？”
卧槽！
这一下可给他问住了，之前压根没想过这个，同时也小瞧了自己父母的见识。
其实也对，农村是穷了点，但不是傻，有些东西甚至知道的比他还多，
更何况他父母天天在外面闯荡，还真没少见识一些新鲜东西。
“我就是看到书上写的，然后自己试着做了一下，试了几次就成功了。”
没办法，看看能不能含糊过去，要不行就老老实实挨打吧。
“嗯？书上还教这个？我先看看你祸害了多少东西？”
王秋芸饭也不吃了，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等着最后的审判。
转了一圈，看着旁边摆着两三斤炒坏的栗子，王秋芸回头抓过他的脖子，巴掌闪电般的就落到了屁股蛋子上。
“我叫你折腾，你看看你弄的，这像个什么样子？”
“好好地栗子你非弄成这个样，又是油又是糖的，祸害多少东西？啊？”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家里都什么情况了你还这么祸害人，你知不知道挣钱多难？”
王秋芸越说越委屈，一边打一边哭。
王志勇哪怕有万千理由，其实也明白她的想法。
毕竟在父母眼里，自己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除了玩就是瞎折腾，搞这些东西就是浪费，是祸害，那就要打，要教育。
他也不反驳，不逃避，不管怎么说这顿打是挨定了，剩下的事回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