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商量（二）
陈允琳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茶具。
凌俊似乎并不满意：我想让他觉得很温暖，让她觉得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陈允琳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羊绒衫。
凌俊轻叹出一口气，写道：去年送的。
陈允琳托着下巴：水晶钢琴，八音盒的那种，再附上你和奶奶的合影，去做一个。
凌俊还是不满意：那样她会格外想念我，万一听到音乐，伤心地哭起来怎么办？
陈允琳：弄个欢快的音乐。
凌俊：会很吵，而且容易碎，还要老去拧它，奶奶记性不好，不可以的。
陈允琳无奈：那你做一把椅子给她！
凌俊觉得这个提议很有意思：我爷爷常做这些。
陈允琳：那你就跟爷爷学。
凌俊有些退缩：时间不够，而且做出来万一把她摔了怎么办……
陈允琳彻底无奈了：拜托，重要的是过程！你和奶奶的感情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你送什么她都会想起你。付出是一个过程，如果你肯付出，就算做得不好奶奶也会开心，因为那是你爱她、在乎她的表现，这个过程重要在有“爱”来支撑。
凌俊笑了，他无言以对：恭喜美女，这是我认识你来你说过的最有意义的一句话，和我谈话让你的情商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恭喜！
陈允琳望着凌俊那一行字出神，她想起高中时候的周灿然就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灿然还是个标准的富二代，全球唯吾独尊，跟别人说话也是这副调调。后来呢……后来他们前后桌坐，常常互看不顺眼，然后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灿然也渐渐深沉起来，不过还是全球唯吾独尊的架势。
上大学后，看不完的书把他们淘换成现在的样子。
他如君子，温润如玉。
她如兰芷，典雅高贵。
再然后，他不辞而别……
沈凌俊看着愣神的陈允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悄悄地拿走了陈允琳的本子，在字的下方画起画来，这一次是一张笑得很得意的脸。
陈允琳注视着那只握笔的手，白皙的皮肤和修长的手指让他看上去秀气了许多，无名指上那枚造型别致的戒指隐隐发光，好看得很。
凌俊仍旧专心地画着，良久，他才写给陈允琳：爸妈的订婚戒指。
陈允琳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戒指？
凌俊抬起手端详了一阵才接着写道：因为形状特别吧。我妈说这是火焰的形状，也是蛇的形状，爱情像火焰，爱人像蛇……我妈妈当时戴食指。
陈允琳沉思着，他话里有话的样子：很好看。
凌俊无所谓的表情，继续画他的画。
陈允琳却看着他那句话发呆，她在想，这孩子似乎不怎么提父亲……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陈允琳忍不住问：你那么喜欢小新？
凌俊讽刺地笑笑：也不是。她喜欢。
陈允琳点头，没再往下问。
凌俊却停下笔写道：我妈一定很喜欢你。你话少。聪明。
陈允琳有些不知所措，他这么说让人很容易误会的：我其实还比较好奇，但我觉得问了似乎不尊重你。
凌俊点头：谢谢！你知道，我妈不喜欢我和女孩子走太近，她对每个女生都进行点评，他觉得我是古代雕像，身边不能有别人。
说到此陈允琳可以万分肯定眼前的男孩家庭并不完满：虽说所有的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最独一无二的，但单亲家的母亲似乎掌控欲更强一些。
凌俊：小时候很有意思，高二那年有女生给我家打电话，结果第二天我妈就把电话号码换了。
陈允琳：是有点霸道，不过是为你好。
凌俊：看到我和女孩子合照就会教育我。
陈允琳开始同情凌俊了：妈妈都会比较唠叨，我妈也是，很不讲理。不过管教是必需的，任意放纵会出事。
凌俊：可她真的管得很宽……
陈允琳苦笑：她怕你被骗，怕你受伤，她眼里只有你，你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当然什么都要管。
凌俊眼中闪过一丝凉意：她怕什么就有什么，我就是会被骗，会受伤。
陈允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觉得眼前的男孩似乎很无助，对什么都充满了怀疑的模样：她爱你。
凌俊侧头去看陈允琳，她清秀的脸上漾着云朵般温和的笑容，眨眼时就像清风拂过，那感觉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让他也跟着笑起来。她说得对，不论如何，母亲对儿女的爱是永恒的，天涯海角，只有这种爱是永恒的。
凌俊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这力量源自眼前这个弱小的身影：谢谢姐姐！
姐姐……是啊，陈允琳才反应过来，这男孩比她小一届，当然要叫她姐姐！只是被陌生的男孩这样叫，她多少有些不习惯，就算是皓炫这个正版的弟弟，也只在求她帮忙和过年时才喊她姐姐。陈允琳心里有些堵，她突然觉得自己被叫得老了很多……
下课了，杨教授走到他们面前。
陈允琳心里一阵心虚。这下完了，坐第一排不听讲，竟然在这里画画，还写字聊天……不会被原谅的……
“凌俊。你跟我过来一下。”杨佩玲依然是声音如水。
陈允琳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教授一脸凝重的样子，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凌俊说，她只好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陈允琳。”思燕叫住她，“我叫程思燕，凌俊的朋友。”
陈允琳点点头：“嗯！你好！上次在帮世臣辅导时没顾得上说话，不好意思。”
思燕微笑：“没事！我没介意的！”她笑得很灿烂，像阳光那样。接着那笑容戛然而止，她想起什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上课聊什么了？”
陈允琳迟疑了一下：“他问我老人过生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她顿了顿，试探着问，“怎么了？”
思燕深呼吸：“偷偷告诉你好了，我刚才看见他邪笑。”
“啊？”陈允琳不解，“很不正常吗？”
程思燕坐在树下的长椅上：“那年他认识了一个叫蔡云寒的女子，两年前他们分手，那之后就再没见他那样笑过。”她扬起脸，“不瞒你说，作为好朋友其实我不是很称职，我曾经喜欢他，是因为他那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