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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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光起

小叶坐在窗前,面无表情,静静地等着太阳升起。她一夜没有睡,嘴角下垂,眼眶突起,泪痕紧紧地粘在表层皮肤上。她关掉了嘈杂的小电视,思绪游离。她已经放弃了与困难的斗争,只想睡觉,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多么希望有个人能过来陪她,能好好地安慰她一下,让她紧紧依偎着!但她独居。远处不时有几辆货车来来往往,传出轰隆隆的无情机器声。她捂着耳朵,似乎是躯体想要长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无助地看着晃来晃去的汽车灯光照射在树林里、土堆边、她那茧房的窗帘上。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村前苹果园的草地上。他蹲在那里,跟左蹦右跳的狗狗快乐玩耍。他那头短短的棕黄色卷发丰盛茂密,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美好。虽然主人还没有注意到她,但那条充满活力的雪纳瑞一看见她便汪汪汪叫了起来。他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用温柔的语气解释道:“没关系,它不咬人。你过去吧!”

她心头一激动——神仙居然在跟我讲话!这一切是真的吗?顿时觉得他那笑容如蓝天下的粉色的草莓棉花糖一样让人回味无穷。“我可以摸摸它不?”她怯生生地推了一下她那紫红边框的眼镜,避开他的目光,朝他的小狗望去。

“当然可以。豆豆,快过来!乖一点。”他点点头,将豆豆牵回身边,朝她走来。

小叶只觉得全身的骨骼在颤动,却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毁坏了这一切美好,结结巴巴冲他激动问道:“它,它,它叫豆豆呀?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她蹲着身子,想要伸手去摸摸豆豆的毛,不料豆豆突然汪汪直叫,朝她手的方向一扑,吓得她跌倒在地。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只觉得在神仙哥哥面前丢尽了脸,气质与他完全不符,连他的豆豆都配不上。

“你没事吧?”神仙哥哥赶紧走了过来,将豆豆搂在怀里,伸手扶起她。

“没事没事。”她慌乱地拍拍自己灰绿色的裤子,匆忙地捋捋头发,两颊晕红,低下了头,“额,嗯,我还有事呢,先走啦!”她恨不得找个树洞钻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想到要慌忙逃离现场。

在年少的时候,她想嫁给一个货车司机。她想跟随货物一起,穿梭在田野间,在灰色的公路上飞行,听路边农家饭店老板的乡音,去探索一个又一个新鲜的目的地。可现在遇见了他,她只想留在村里,终身不嫁,躲在暗处注视着他,默默保护着他,静静守护他们的美好。

“对了,还没有问他的名字呢!”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傻,想转回头去问他叫什么,却总感觉有一双深情的眼睛在身后注视着自己,还是赶紧往车站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小客车上,她反复回想了两人相遇的那个画面,第一次觉得苹果园的草地那么绿、阳光那么暖、氧气那么足,不由得痴痴笑了。她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脑海中浮现了两人在午后泛舟游湖的情景。他们可以一起在船上唱歌,一起在油纸伞下作诗,一起在堤上写生。“也许,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呢?”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中一惊,眼睛酸酸的,“那么阳光的男孩子,衣服干净整洁,说话温声细语,怎么可能会单身?我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前排的一位男乘客打起了电话,嗓音是那么粗重,似乎要让整个车厢的人都听到他跟同事谈工作。听着他粗俗的语言,闻着他那时不时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烟味,小叶皱起眉头,第一次觉得除了神仙哥哥以外的男人都是那么令人讨厌。如果还有机会,她想跟神仙哥哥一起去水塘边钓鱼,一起在草坪上骑自行车,一起闻那些红苹果的芳香,一起给樱花树修剪枝丫,一起去荷塘里采莲蓬,想到这些,顿时觉得人生是那么的充实美好。

从这次偶遇起,她便模拟了上万次两人再次相遇的天气地点,准备了不同状况发生时她该背出的“台词”,格外关注起了附近住户的模样,向爷爷奶奶时不时地打听别人家里的情况,期待着两人下一次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