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干祖望耳鼻喉科临证精粹(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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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医案介绍

第一节 耳科

一、先天性耳前瘘管

先天性耳前瘘管是一种常见的先天性耳畸形,为胚胎时期形成耳郭的第1、2腮弓的6个小丘样结节融合不良或第一腮沟封闭不全所致的狭窄盲管。这种盲管多具分支,大部分瘘管开口位于耳轮脚之前,瘘管腔内积有脱落上皮及角化物质,可因腐败而排出少许腐乳状带臭味的分泌物,挤压时可有白色黏稠性或干酪样分泌物溢出,或分泌物排出不畅,潴留于管腔深部膨大成囊状,形成脓肿,穿破皮肤形成脓瘘,反复感染则脓肿不易愈合。是一种临床上常见的先天性外耳疾病。平时无自觉症状,不必治疗。但一旦感染,为防止反复发作,可在感染控制后行手术治疗。

中医把本病列入“耳瘘”范畴,古医籍也有称“耳漏”“耳涌疔”等。干老根据《灵枢·痈疽》中“热胜则腐肉,肉腐则为脓”的理论,认为是热毒所致。从瘘管结构而言,管中污物积聚,发酵腐败,必致痈肿,从肝胆经脉环绕耳周而论,肝胆湿热,循经上蒸,或兼感风邪,致耳部气血凝滞,经络阻隔,而成痈疡,风胜则肿,热胜则红而痛,湿胜则脓水淋漓,病程缠绵,诸邪之中,以热毒为主。故主张本病应内治与外治结合,因为病在耳郭,隶属肝胆经,故强调为肝胆经积热蕴毒。内治法常用清热解毒。轻症常用方如加味地丁饮或五味消毒饮,药如金银花10g、连翘10g、蒲公英15g、紫花地丁10g、菊花 10g、夏枯草 10g、大青叶 10g、蚤休 10g、赤芍 10g、天葵子 10g等。在病之初起,可以加入桑叶10g、防风10g、菊花10g等疏散风邪之品。重症当用黄连解毒汤,常用黄连3g、黄芩6g、黄柏6g、山栀10g、金银花10g、连翘10g、生甘草10g等。对于肝胆两经者,常用龙胆泻肝汤,常用药如龙胆草 3g、山栀 10g、生地 10g、赤芍 10g、当归 10g、车前子 10g、泽泻 6g、茯苓10g、竹叶 10g、碧玉散 10g。

外治初起局部红肿而未成脓者重在消散,用青敷药或黄柏粉。已成脓者,应切开被闭锁的瘘管外口,使脓液顺利排泄干净。初期取用五五丹药捻,插入瘘口,以提毒祛腐,外贴小膏药或黄连膏纱布,每天更换,随炎症的消退,脓液减少,逐渐由五五丹改为七三丹、九一丹,最后用生肌散收口,至愈合为止。对经常发作,反复感染的瘘管,宜在愈合后予手术切除。

病例

杭某,男,8岁。初诊:1991年7月16日。

右耳以久病而于今春手术,同时将先天性耳瘘管也手术切除。却从此经常以瘘管作俑,再三复发。刻下最近一次复发脓泄不敛。

检查:右侧外耳道潮润,瘘管泄脓后的瘢痕隆起而潮红。耳轮满布湿疹、充血、渗液。右颈扪到黄豆大淋巴结两三枚,无压痛,舌薄苔,脉实。

案解:中耳炎,病之源也;瘘管频频急发,症之本也;耳外湿疹,症之标也。炎暑已届,正是剧发之令。事可标本之症,新旧之恙,同时兼顾。

山栀10g  黄芩3g  白鲜皮10g  豨莶草10g

白术6g  碧玉散12g

7剂煎服

外治:黄柏粉蜜调,外敷局部。

二诊:1991年7月30日。右耳瘘管之患初告结束。但耳中尚在渗液,肌表浅在性糜烂渗液。舌净,脉平。

案解:耳脓未涸,皮蛀正甜,当此酷暑时令病也,从清化为治。

金银花10g  菊花10g  豨莶草10g  白鲜皮10g

青蒿10g  苍术6g  地肤子6g  绿豆衣10g

六一散12g

5剂煎服

外治:黄柏滴耳液,滴耳。

三诊:1991年8月9日。瘘管外口,又见隆起,轻度充血。舌薄苔,脉平。

案解:瘘管又在鼓脓,但脓量奇多,傍无炎势。拟予清解以观察。

川黄连3g  川黄柏3g  大贝母10g  白芷6g

陈皮6g  天花粉10g  半枝莲3g  甘草3g

5剂煎服

外治:青黛散,麻油调敷。

本案患者由于瘘管感染而致右侧外耳道潮润,瘘管泄脓后的瘢痕隆起而潮红,耳轮满布湿疹、充血、渗液,是典型的外科症状。干老也宗外科法处理,并结合病之本、病之源、病之标、病之时令,治以清热燥湿,方中栀子、黄芩清热燥湿,白鲜皮清热利湿,豨莶草祛风胜湿,白术健脾化湿,碧玉散(即六一散加青黛)清暑利湿而又有泻火之功。外治以黄柏粉外敷局部,功专清热燥湿。

二诊时瘘管之症宣告结束,侧重治疗耳中及皮肤之渗液,继续治以清热燥湿,原方出入,此时考虑到热毒的因素,热邪侵袭,多易化毒,方中的金银花、菊花、绿豆衣都有清热解毒之功效,而绿豆衣更是能解诸般药石之毒,可谓解毒要药。三诊时由于各种原因,瘘管感染有反复的趋势,治法仍宗前方。

二、耳软骨膜炎

耳郭软骨膜炎分为浆液性和化脓性两种。浆液性耳郭软骨膜炎为其内有浆液性积液,系指耳郭部发生一个局限性的浆液性半球形隆起的囊性肿块,局部略有胀感,无痛,体积小者触之有实体感,体积大者则有波动感,透照度良好。干老推崇《丹溪心法》中“人身上中下有块者,多是痰”的观念,认为主要因于脾气虚弱,运化不健,水湿停滞而成。有时又可兼有少阳风热,或夹瘀滞。治疗以化痰为主要法则,代表方为王氏二陈汤合三子养亲汤。方中白芥子消皮里膜外之痰,是为主药。若见面色白、纳食少、大便溏等脾气虚弱症状,可以用六君子汤。兼有风热外感者,局部有灼热、瘙痒,可加僵蚕、柴胡以疏风清热化痰;夹瘀滞而见局部呈青紫气,透照度稍差者,加丹参、归尾、乳香、没药等活血化瘀之品。

化脓性耳郭软骨膜炎大多由外伤、手术伤所致,或因邻近组织感染蔓延引起。症见耳郭红、肿、热、痛俱盛,发热,软骨膜与软骨间见积液而分开,可使软骨大片坏死。耳郭失去软骨支架,愈合瘢痕收缩,致耳部卷缩变形。本病初起,耳郭发热,疼痛剧烈,感染处红肿明显,触之稍硬,进而疼痛更甚,呈搏动性跳痛,手不可近,红肿迅速扩大,以致除耳垂外,全部耳郭红肿发紫,脓成后有波动感,全身发热,烦躁,夜不能寐。脓肿溃后,疼痛减轻,但可形成溢脓瘘管,长期不愈。这时耳郭即如被蚕食般腐蚀,终至全部耳郭软骨坏死殆尽,仅剩耳垂,故称断耳疮。

干老对于化脓性耳郭软骨膜炎的治疗多用清热泻火,解毒消肿。轻症用五神汤,重症方选黄连解毒汤或龙胆泻肝汤加减。以大苦大寒之龙胆草、黄芩、黄连为主药,一般用量在3~10g,以直入肝胆经脉;清热泻火之山栀、夏枯草、苦丁茶等为助,用量在10~15g。这样,以苦寒之品直折炎炎火势。但这些药不宜久用,一般用药3~5剂后,若病人热势稍退,即应减量或更换,以免苦寒败胃。同时在方中配伍生地、泽泻、甘中黄等,既可协助清热,又能免除苦燥伤阴之弊。气虚血滞邪恋者脓肿溃后,久不收口,耳痛不剧,发热不高,患处肿而不红,溃烂脓少且稀,舌淡苔白,脉弱。此时专执清热解毒则斫伐正气,一味进补则恋邪留寇,治宜扶正祛邪,益气、化瘀、解毒三法并用,方选四圣饮加减。药如黄芪10g、当归10g、金银花10g、甘草3g、川芎10g、红花6g、乳香3g、没药3g、蚤休10g、紫花地丁10g、蒲公英15g等。黄芪是扶正托毒的主药,用量在15~20g。本病的慢性阶段,患处肿溃有脓,是有邪毒留恋之证,但正气已虚,症状无火热之象,因此,这时若用芩连之类,虽然解毒,但苦寒有余,而弊多于利。一则败胃伤正,二则血得寒而凝,气血运行不畅,经络受阻,可使疮口反不易愈合。所以应当用甘寒解毒之品,同时加入活血化瘀药物,使降火而不碍血行。正气虚弱较甚者,还应加白术、白芍之类协助黄芪以扶正。

病例

陈某,女,58岁。初诊:1991年6月27日。

去年中秋,右耳耳轮红赤肥厚,疼痛灼热,偶有针刺样感觉。用抗生素而平复。当时无全身症状,时逾一周。再度发作,其红肿热痛四大症一如前者,也用各种抗生素,而逐渐告痊。后又多次复发。处理反应及后果一如前者。但右侧也有波及,此后至今常常乍轻乍重。刻下常感耳胀而木然,似乎有一股“气”在里面流窜。伴有萎缩性胃炎(轻度)。大便偏干,血压偏低,入冬有些畏寒。

检查:两外耳道(-),耳轮轻度肥厚、充血(晦暗型),尚柔软,透光未见异常。颈部未叩及淋巴结。划测试验(-)。舌薄苔映黄,舌下静脉轻度淤血,舌质偏胖,脉平偏细。

案解:诸症表现,事非丹毒,更非过敏。即以耳郭软骨膜炎而论,既无浆液渗出,亦未化脓溃破,更难冠以斯名。证则显然,女子七七绝经已逾多年,营衰血怯,事在意中,加之当时风热屡扰,络血瘀滞于近四末之端气血罕至之处的耳轮。治当养营活血,参以清热。但切忌苦寒以致“血遇寒则泣”之流弊。

红花6g  桃仁10g  归尾10g  大贝母10g

赤芍6g  丹皮6g  丹参10g  紫花地丁10g

金银花10g  白芷6g

5剂煎服

外治:玄明粉50g,水溶后湿敷局部。

二诊:1991年7月21日(信函诊治)。

顷接来翰,谓红肿程度有所减轻,充血淡化,气肿亦有收敛缩小感觉。纵然五诊不全。诉难倾意,唯粗见疗效,反应较佳。则事可肯定,中医治“证”不治病,似难凭意悬臆。顽疴奇症,初获转机,对于有效之方,大有“施朱嫌赤,施墨嫌黑”之慨。唯以根据“乍轻乍重”一言,是否久病气虚,拟原方中酌加生黄芪10g以探进止。

外治:玄明粉如前续用。亦可取太乙紫金锭(玉枢丹,为小儿腹泻的内服药)用水磨浓液外敷,如嫌片刻即干者,可加些稀释的蜂蜜即可。

本案患者耳郭软骨膜炎匝年不愈,使用抗生素后也是反复多次,可见实为顽症,常规的清热解毒未必能奏效,而其耳轮充血,耳内胀感,舌下静脉轻度淤血提示有瘀血证,考虑到当时风热屡次侵袭,暂予凉血活血治疗,方中桃仁、红花、丹参、归尾活血化瘀,丹皮、赤芍凉血散瘀,金银花、紫花地丁清热解毒,贝母化痰散结,白芷疏邪外散。本方既考虑到凉血活血以治本,也顾及清热散结以治标,标本兼顾,以期全功。

同时,治疗此类阳证肿疡,坚持内外同治,以玄明粉水溶后湿敷局部。中药外治的功用是不可小觑的,在特定疾病中,功用胜过内服汤剂。干老治浆液性耳郭软骨膜炎时,常用冲和膏敷于局部,以散结消痰,或用季德胜蛇药片,碾粉后用水或蜜调敷局部。不过,金黄散之类寒凉药要慎用,以免加重寒邪凝聚。在治疗化脓或即将化脓的耳郭软骨膜炎患者需注意几点:

1.病之初期,宜在肿处敷金黄散。肿而硬者,可用玉枢丹。

2.脓肿破溃后,可在患处撒少许七三丹(轻症用九一丹亦可),上覆黄连膏纱布。

3.脓少而稀者,可用泽泻散、黑虎丹敷之,周围则可敷冲和膏。

4.慢性阶段,脓少而不收口,可在患处撒生肌散,上覆黄连青纱布。

二诊时,所加生黄芪一定要生用,有托毒外出、生肌敛疮之良效。

三、分泌性中耳炎

分泌性中耳炎是以耳内胀闷堵塞感、传导性听力下降及鼓室积液为主要特征的中耳非化脓性疾病,又称“浆液性中耳炎”“鼓室积液”“卡他性中耳炎”“渗出性中耳炎”“非化脓性中耳炎”“积液性中耳炎”等,可分为急性和慢性两类。

急性分泌性中耳炎是在咽鼓管发生急性阻塞的基础上发病,或在此基础上加上感染因素而致病。临床特点为耳闷,耳中闭气感,听力下降,有些患者伴有耳鸣。检查鼓膜可见内陷,或见鼓室积液征,听力检查有传导性聋,听力下降早期以低频区为主,晚期则高频区明显。声阻抗测听显示平坦无峰的典型鼓室压曲线。慢性分泌性中耳炎则起病缓慢,或由急性者未彻底治疗而转成慢性,临床表现与急性者相似,但鼓膜内陷更明显,鼓室积液则大多较黏稠甚至成胶状。

干老认为本病的病理机制主要是“气滞”和“痰阻”,气滞即气行不畅,痰阻即痰湿阻滞。根据临床证候,又可分为风邪之痰、湿浊之痰、脾虚之痰和肾虚之痰四类。风邪之痰为风邪犯肺,肺气不宣,津液不能布散,则腐化为痰,积滞耳窍;湿浊之痰是外感湿浊或暑湿之邪,氤氲之气上蒸耳窍,津液停聚于耳窍;脾虚之痰为脾阳不振,不能温化水液,则津停成痰。脾虚而清阳不升,则阴霾笼罩空清之窍,痰浊潴留于鼓室;肾虚之痰乃肾气不足,无阳光以制阴,则水液上泛,停滞耳窍成痰致病。本病的治疗原则为化痰通窍。

风邪之痰:多见于发病1~2周以内。症状以耳中闭塞感明显,听力下降,或伴有表证。治宜疏风宣肺化痰,方选三拗汤加味。药如麻黄6g、杏仁10g、蝉蜕3g、防风10g、石菖蒲6g、马兜铃10g、路路通10g等。发热、微恶寒、鼓膜微红,口微渴,是属风热之证,宜用桑菊饮。鼓膜微红而鼓室积液较多者,可选银翘散合二陈汤加减。

湿浊之痰:多见于本病的“亚急性”阶段。病起1~2周以后,鼓室积液较多,头脑昏重,口中不渴,大便稀溏。舌苔白腻,脉濡滑。治宜燥湿化痰。选方根据鼓室内积液情况而定,鼓室积液稀薄,穿刺抽尽,不久又渗出而盈,宜用二陈汤或王氏二陈汤,积脓稠黏者,宜用三子养亲汤。方中苏子理气消痰,气行则稠痰化稀而渐渐能消;莱菔子能助脾运化,消积滞之痰;白芥子专去皮里膜外之痰,三药配伍,确成为消痰良方。若鼓室积脓长久不能消去,可谓“老痰”,可以应用控涎丹治之。一般每次用量1~3g,少量开始,逐步增加。每天1次,在早饭后温开水送服;亦可每次0.5g,每天3次,三餐饭后温开水送服。须要注意:一则药量不能过大,亦不能久用,以防伤及正气;二则病人体质虚弱、脉来细弱者,不可妄用。

脾虚之痰:病程长久,耳中憋闷感时轻时重,面色萎黄,食欲不振,脘胀肠鸣,大便溏薄。舌质胖嫩,脉细弱。治宜健脾化痰,方选参苓白术散合二陈汤。药如党参10g、白术10g、茯苓10g、山药10g、白扁豆10g、陈皮10g、制半夏10g、山楂10g、六曲10g等。倘在暑季或长夏之际,干老喜用藿香10g、佩兰10g、青蒿10g、荷叶10g等清暑化湿之品。

肾虚之痰:病程亦长。鼓膜内陷明显。伴见形寒怕冷,腰膝酸软,夜尿频多。舌苔白润,脉沉细。治宜温肾化痰,方选金匮肾气丸。药如附子、肉桂(或桂枝)、熟地、山萸肉、山药、茯苓、泽泻、补骨脂等。本病痰滞而僵化,只有温化之剂才有利于通窍,若一加滋阴,则寒凉内逼,反而更助其僵。

非化脓性中耳炎时间久者,往往形成“粘连性中耳炎”,患者耳中胀闷,闭气感时轻时重,鼓膜明显内陷、变厚、混浊,可有瘢痕及钙化斑,运动不良。听力下降呈传导性聋曲线。声阻抗检查示阻抗变高,鼓室功能曲线平坦等。这时全身不一定有明显的其他症状。舌质有紫斑或正常,此属气血凝滞,瘀结耳窍。治当活血化瘀通窍,可选用通窍活血汤或化瘀聪听丸。药如川芎 10g、归尾 10g、乳香 3g、没药 3g、桃仁 10g、红花 6g、地鳖虫 10g、参三七10g、甘松10g、落得打10g等。

病例1

钱某,女,44岁。初诊:1985年3月4日。

感冒后引起左耳失聪闭塞,听力下降,自声增强,伴以鸣响,西医诊断为“卡他性中耳炎”。

检查:左鼓膜完整,稍有下陷感。韦氏偏左。舌薄苔,脉细。

案解:邪侵茏葱,始失一表,暂取宣泄与升清。

麻黄3g  杏仁10g  甘草3g  升麻3g

葛根6g  陈皮6g  半夏6g  茯苓10g

菖蒲3g

5剂煎服

二诊:1985年3月9日。药进4剂,听力即有所提高,已能听到手表声,耳鸣也减轻。

检查:左耳鼓膜潮红。舌薄苔,脉细。

案解:久困之残邪一泄,清升而阴霜必肃,故听力回升,聊啾告息,不过腐津败液,滞潴听宫,亟需清化,继进王氏二陈汤。

白芥子6g  陈皮6g  半夏6g  茯苓10g

升麻3g  葛根6g  菖蒲3g  路路通10g

甘草3g

5剂煎服

本案采用了宣肺疏风通窍的治法,方中麻黄、杏仁、甘草组成三拗汤,功专宣肺解表,二陈汤健脾化痰,菖蒲、路路通开窍聪耳。“肺经之结穴在耳中,名曰茏葱,专主乎听”,疾病初起,不论属热属寒,均应“耳聋治肺”。

病例2

高某,男,48岁。初诊:1985年1月31日。

西医诊为卡他性中耳炎。鼓室黏液,屡抽屡生,在进中药后,头痛缓解,听力稍回升,耳鸣亦逐渐式微。

检查:右鼓膜混浊,光锥存在、缩短,有鼓膜穿刺的瘢痕,左鼓膜轻度潮红。舌薄苔,脉大。

案解:卡他潴液,乃败津腐液之停留,抽而再积,当然炎症使然,但长期循环不已,则显然土不制水所致。欲制水,先培土,取六君。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陈皮6g

白芥子6g  苏子10g  车前子10g  甘草3g

葛根6g  辛夷6g

5剂煎服

二诊:1985年2月7日。2周来病耳(右)未抽积液,有些胀感,健耳(左)也有些闭气及胀,听力似有下降。

检查:右鼓膜下陷不明显,左侧鼓膜轻度潮红。舌薄苔染灰,脉平。

案解:败津腐液,因不若曩者之无限酿积,但也未明显吸收,再步原方。

党参10g  茯苓10g  陈皮6g  半夏6g

白芥子6g  苏子10g  天竺黄6g  胆星3g

葛根6g  菖蒲3g

5剂煎服

三诊:1985年2月16日。3天前,耳中作痒,很不舒服,之后听力即逐渐恢复,憋胀皆消,现已经正常。

检查:鼓膜(双侧)正常,舌薄苔,脉平。

案解:《内经》无痰病一症,中医无卡他一词,以理揆度,而取消痰,显效已来,为巩固计,用六君子汤合参苓白术散以扫尾。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白扁豆10g

陈皮6g  半夏6g  薏苡仁10g  山药10g

葛根6g  菖蒲3g

5剂煎服

本案患者发病已久,无明显外邪,而以积液为主,且积液屡抽不尽,抽而再来,当是由正转虚,虚实夹杂。干老认为辨证当属脾土虚衰,土不制水,所以选择了健脾化痰为大法,六君子汤为基本方,这也是干老治疗脾虚痰证的常用方和有效方。初诊方中,六君子健脾化痰,苏子和白芥子,取三子养亲汤义,降气化痰,而白芥子又能“消皮里膜外之痰”,对于耳膜内败津腐液尤为适宜,车前子利水渗湿祛痰,葛根升清聪耳,咽鼓管位于鼻腔后端,酌加一味辛夷宣通鼻窍,有兼顾咽鼓管之意。全方平和而不峻烈,宽以济猛,标本兼顾,是对证的有效方剂。

病例3

高某,女,62岁。初诊:1996年5月17日。

两耳同时闭气近两旬。患者1992年右耳卡他性中耳炎,抽出过积液。今年1月份始又积液于左耳。穿刺抽液至4月底没有。但近两旬,两耳同时闭气,堵塞不通,自声增强。同时头脑昏沉不通,鼻通气尚可。失嗅已4年。血压偏高22年。现在服降压药求得稳定。

检查:两鼓膜混浊。舌薄苔,脉细。

案解:痰停鼓室,锁闭茏葱,治当理气消痰,通窍破滞。

乌药6g  枳壳6g  石菖蒲3g  路路通10g

胆星3g  白芥子6g  丝瓜络10g  苏子10g

天花粉10g  天竺黄6g

5剂煎服

二诊:1996年6月21日。时逾35天,药进14剂。辍药中断,因挂不到号。憋气明显改善,但有时尚有残留之感。自声亦明显减轻。头已不昏。失嗅无改善。

检查:两鼓膜标志逐渐已暴露出来。光锥亦隐约出现。舌薄苔,脉细。

案解:方已对证,病得转机,惜乎中途辍药未能一气呵成。再步原旨,逐渐倾斜于巩固。

太子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陈皮6g

半夏6g  乌药6g  枳壳6g  苏子10g

路路通10g  甘草3g

5剂煎服

本案以两耳闭气为主,鼓室积液渐净,以气滞为主,故干老选用理气化痰,虽头脑昏沉不通,鼻失嗅已4年,但血压偏高,故弃用柴胡、桔梗等升提之品,以防血压升高。二诊时症状缓解,易益气通窍,用六君加理气之品以巩固疗效。

四、急性化脓性中耳炎

急性化脓性中耳炎是中耳黏膜的急性化脓性炎症,好发于儿童。冬春季多见,常继发于上呼吸道感染,病变常同时侵犯黏膜下层及鼓膜。病势轻的,炎症在鼓室、咽鼓管为主;病势重者,炎症扩展到鼓窦和乳突气房,使其黏膜或骨质化脓坏死,即成为急性乳突炎。卫生习惯不良、上呼吸道感染、急性传染病、外伤、慢性消耗性疾病等均可导致此病。

本病症状特点为:发热、耳痛,在1~2天内加剧,呈搏动性跳痛,听力减退,鼓膜穿孔,脓液流出后,一般发热、耳痛减退。若为乳突炎,则鼓膜穿孔出脓之后,发热、耳痛不减,乳突部肿胀、压痛明显。急性化脓性中耳炎如不彻底治疗,容易转为慢性。有的患者会出现并发症,重者可危及生命。干老将本病病程分为3期:

初期(发生发展期):突然发热,恶寒,头痛,全身无力,食欲不振,小儿往往体温可达40℃或更高,尤其是未满周岁的婴儿,体温升高更显著。患耳深部疼痛,逐渐加重,听力减退,或有眩晕。检查鼓膜充血明显,听力检查呈传导性聋。此期以风热犯袭为主,肝胆火炽为次。治宜疏风清热,解毒消肿,方选银翘散、桑菊饮、蔓荆子散之类。药如金银花10g、连翘10g、薄荷6g、桑叶10g、菊花10g、蔓荆子10g、苦丁茶10g、夏枯草10g等。

中期(化脓期):为病之高峰期。见壮热不寒,耳痛剧烈,呈搏动性跳痛,似刺似钻,夜不能寐。如乳突受累,则疼痛更甚。听力减退也更明显。鼓膜充血深红,且外凸。待鼓膜穿孔之后,脓液溢出,则发热减退,耳痛减轻,听力亦稍改善。假如鼓膜穿孔后,脓出而又突然减少,发热、耳痛均不减轻,乳突部明显肿胀、压痛。乳突X线侧位片显示乳突气房混浊,房隔模糊不清,甚则房隔被破坏,呈一融合的空腔,此即可诊断为急性乳突炎。此期多见舌质红,舌苔黄或黄腻,脉弦数。证属肝胆火炽,三焦热甚,治宜清肝泻火,消肿排脓。一般在鼓膜穿孔前,选用仙方活命饮加减。方中金银花为主清热解毒,可用10~20g;白芷、防风祛风消肿排脓,用10g;归尾、赤芍各10g,乳香、没药各3~6g活血散瘀;穿山甲、天花粉、皂角刺各10g活血排脓,均为要药。若大便秘结,可加生大黄5~15g,后下,或直接用1~2剂大承气汤以泻火通便,釜底抽薪。对小儿,亦可用甘中黄煎。鼓膜穿孔后,脓液排出,热势未退尽者,可以用龙胆泻肝汤或黄连解毒汤,方中可以加一些生大黄。

后期(即恢复期):发热渐退,脓性分泌物转变为黏液性,量也逐渐减少直至干净。鼓膜大多数能愈合。少数治疗不当或抵抗力弱,或兼感湿热之邪者,可能转变成为慢性化脓性中耳炎。此期证属虚实夹杂,余邪未尽,正气已伤,治宜扶正祛邪,方选四圣饮合四苓散,或用五神汤。药如金银花 10g、当归 10g、黄芪 10g、甘草 3g、茯苓 10g、白术 10g、泽泻 10g、滑石10g等。

外治:初期可用黄柏滴耳液滴耳,每次2~3滴,每天3次。乳突部红肿者,用马氏青敷药,以饴糖赋形,外敷,每天换药1次。凡化脓性中耳炎耳部灼热疼痛者,亦可用此方或青敷散在耳郭周围敷之,有降热清火消肿止痛之功。

病例

赵某,男,4岁。初诊:1999年5月15日。

感冒第4天,发热已退,但右耳深部疼痛。翌日更痛而难以承受,身体也同时出现疼痛,今天高热,耳内疼痛如雀啄,日夜难眠。大便两日未解,渴而狂饮,溲赤。

检查:右耳外耳道深部有黄色稠脓积潴,擦净后可见鼓膜充血,中央部已有细小溃孔,脓从内部涌出,随光线闪动而呈“灯塔征”,鼓沟及其附近,也呈充血状态。右颈颌下可扪到淋巴结肿,无粘连,无压痛。体温38.5℃,舌红,黄腻苔,脉数(102次/min)。

案解:感冒时邪,不泄横窜,化热生脓,犯及听宫,中医所谓聤耳,正指此而名。脓初溃溢,适在高峰之顶巅。急于清热解毒,用于挫其锋而杀其威。黄连解毒汤主之。

川连2g  黄芩2g  黄柏2g  甘草3g

金银花6g  苍术3g  大贝母6g

3剂煎服

外治:黄柏水3支,滴耳。

二诊:1999年5月19日。脓泄很多,质稠而厚,昨天起转为稀而色白。寒热退,食欲来,平静能眠,大便已解。

检查:外耳道脓液潴积,清除后可见鼓膜中央性穿孔,旁及鼓沟的充血消失,已还其正常状态。体温:36.8℃,舌薄苔,脉平。

案解:大脓一泄,邪毒排空。但仍宜重视与治疗,诚恐转为慢性,则后患无穷矣。用药则宗惯例,“高峰苦寒以挫其锋,溃后甘寒以理其后”,改取五味消毒饮。

金银花6g  菊花6g  地丁6g  蚤休6g

半枝莲6g  白芷3g  大贝6g  桔梗4g

甘草3g

5剂煎服

三诊:1999年5月25日。脓液日渐减少,一切进入正常状态。嬉戏而食欲旺盛。

检查:外耳道干净干燥,鼓膜溃孔残痕已模糊难见。舌薄苔,脉平。

案解:“为虺弗摧”已摧,慢性之虑可免。再予解毒,作扫尾之用。

丁半合剂2瓶,每日2次,各50ml,开水兑服。

本案患儿,年仅4岁,因感冒导致上呼吸道感染并发急性化脓性中耳炎。从其症状及检查结果来看,就诊时已是高峰期,宜一鼓作气将其拿下,挫其锋而杀其威。干老认为是感冒时邪,不泄横窜,化热生脓,犯及听宫,选用苦寒清泄之黄连解毒汤。方中黄连、黄芩、黄柏、金银花、苍术清热燥湿、解毒排脓,贝母清热化痰,甘草清热解毒并调和诸药。并结合外治,以黄柏滴耳液滴耳,使药直达病所。虽仅服3剂,然而获效满意,脓液转为稀而色白,寒热退,食欲来,平静能眠,大便已解。检查见旁及鼓沟的充血消失,已还其正常状态。体温36.8℃,舌薄苔,脉平。这些资料和数据比之初诊是变化明显的。稚嫩之体,三日苦寒,诚恐不胜药力,干老认为“高峰苦寒以挫其锋,溃后甘寒以理其后”,改取五味消毒饮,并加用白芷、桔梗助其排脓。

五、慢性化脓性中耳炎

慢性化脓性中耳炎多因急性化脓性中耳炎治疗不及时、不合理、不彻底,或鼻咽部及其邻近器官的炎性病灶反复发作所致,在耳科很常见。其临床特点是耳中长期或间歇流脓,鼓膜穿孔,听力减退。西医一般将本病分为单纯型、骨疡型及胆脂瘤型。干老则根据其症状表现,将其分为慢性脓耳的普通型、顽疴型及恶疮型。普通型多因脾虚中衰,气血不足,清阳不升、湿浊上蒙清窍;顽疴型多因肾虚火旺,肾虚则髓少,骨质易受邪毒侵蚀,相火上炎则脓少而臭;恶疮型属肾阴不足,肝火上炎。

普通型耳中流脓为黏液性或黏脓性,一般无臭味,流脓多为持续性,患感冒时流脓增多。鼓膜穿孔在紧张部,大小不定,穿孔周围有残余鼓膜,称为“中央性穿孔”。经穿孔可见鼓室内黏膜肿胀、增厚,色微红或苍白。耳聋一般不重,属传音性。乳突X线检查常因乳突气房黏膜肿胀而见透光度较差,无骨质破坏。全身症状一般不明显,可以有面白、气短、神疲乏力、大便溏薄等症,舌质正常或淡胖,苔薄白或薄腻,脉细弱。证属脾虚湿盛,清阳不升。治宜补脾益气,升举清阳。方选补中益气汤或参苓白术散,药如太子参 10g、黄芪 10g、山药 10g、茯苓 10g、白术 10g、白扁豆 10g、升麻3~6g、葛根10g、泽泻10g、赤小豆10g等。若兼面黄、消瘦、视物模糊等症,则为气血两虚,宜气血双补,方选八珍汤或十全大补汤。

顽疴型表现为耳中分泌物呈脓性,量较少,多有臭味。鼓膜的穿孔边缘有一部分已达鼓沟,称为边缘性穿孔。有时穿孔在松弛部,并有听骨链坏死。经穿孔可见鼓室内有肉芽或息肉。有较重的传导性聋。有时有头痛、眩晕症状。乳突X线检查因乳突气房骨隔和骨壁被破坏,可出现骨疡性透光区。有时因引流不畅,则易引起并发症。此型患者所见脓少、头痛、眩晕等症以及常常伴见的心烦、咽干、五心烦热,舌红、少苔,脉细数等症,多属肾阴不足、相火上炎之证。治宜滋阴降火,方选知柏地黄汤、大补阴丸之类。养阴药物如生地、白芍、玄参之类;降火药物主要是知母、黄柏,可配合应用夏枯草、苦丁茶等品。用量常规以每味药10g即可。

恶疮型则分泌物少,有特异的恶臭。鼓膜穿孔在松弛部,或紧张部边缘性。如为袋状内陷而形成胆脂瘤者,应仔细察看松弛部有无小痂皮,清除痂皮后,如见边缘性小穿孔,且穿孔内未显露胆脂瘤物,可再用探针探入囊内,如探出白色腐臭物质,即可确诊。穿孔大者,通过穿孔可见灰白色鳞片状或腐乳状物质,其气味极臭。听力减退较甚,早期为传导性聋,晚期若影响耳蜗,则可见混合性聋,病变侵蚀迷路,可出现局限性迷路炎症状。乳突X线检查可见乳突有胆脂瘤性空洞。本型的脓臭、眩晕是因肝胆之火上炎,热毒内熏所致。患者多伴舌苔薄黄,脉弦有力。治疗以镇肝清热,方选加减栀子清肝汤或加减龙胆泻肝汤。

病例1

陈某,男,51岁。初诊:1991年10月25日。

病发轫于10年之前。左耳大衄,当时诊断为“肉芽”,做手术而愈。1984年两度大衄,治疗而痊,第3次在初夏又大衄,从此血止而渗液,至今未涸,时多时少。最近分泌物少些,但作痒,听力下降。

检查:左鼓膜未见明显穿孔,混浊,标志不清。舌薄苔,脉平。

案解:前医之药,恰到好处。应作曹随。唯以性而言对症,以量而言,远似未及。今改煎药。

龙胆草3g  山栀10g  柴胡3g  当归10g

夏枯草10g  川黄柏3g  苍术6g  薏苡仁10g

苦丁茶10g  山药10g

7剂煎服

二诊:1991年11月8日。药已进服7剂。分泌物少些,左耳作胀,有时还有些痒,偶有针刺感。

检查:左鼓膜混浊,隐性穿孔在前上方,尚干燥,舌薄苔,脉平。

案解:水剂龙胆泻肝,获效也感满意。脓积中耳,虽然引流特殊,但其理符于外科,宗外科处理。

金银花10g  川黄柏3g  菊花10g  地丁10g

蚤休10g  苍术6g  陈皮6g  半夏10g

土贝母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三诊:1991年11月22日。又进7剂无疗效。分泌物未见减少,仍有胀感,胀甚则有沉甸感,偶而针刺感仍然。

检查:耳部检查同上诊。舌薄苔,脉平偏细。

案解:取清肝有效于前,不能以清肝有效于后,盖病程进展,证有不同,刻舟求剑,事难允许。取用二妙加味,更味同嚼蜡。以理推揆,分泌之物,总是败津腐液产物,二妙无效,良以治标而未及其本。治本之药可取培土健脾,以控制分泌。若分泌物有时出现锈色,则稍参清解。

党参10g  升麻3g  白术6g  茯苓10g

陈皮6g  半夏10g  山药10g  金银花10g

紫花地丁10g  甘草3g

7剂煎服

四诊:1991年12月10日。六君加升提药之后,脓液已少,痒也不多。一贯耳内之胀难除(过去一胀即有脓,这次胀而无脓)。左侧颈部有紧张感,伴有胀痛。

检查:左耳同上诊,干燥。舌薄白苔,脉平。

案解:渗液得扶正而涸敛,症属于虚。刻下左颈牵制,已投石有路,酌取四物。

升麻3g  党参10g  白术6g  鸡血藤10g

茯苓10g  陈皮6g  当归10g  络石藤10g

白芍6g  丹参10g

7剂煎服

五诊:1992年1月17日。药已进21剂,脓涸干燥期竟然达匝月之久,为过去所未有,唯左颈之胀改善不多。

检查:耳内已干燥。舌薄苔,脉平。

案解:对症之药,不宜更张,只能深入。左颈牵制。迟迟难去。似可酌改一二。

升麻3g  党参10g  紫河车10g  白术10g

茯苓10g  陈皮6g  怀山药10g  地丁10g

枳壳6g  甘草3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是一例由于左耳大出血而导致的慢性化脓性中耳炎病例,10年内三度大出血,血止后则有渗液作痒伴听力下降。虽然舌脉不能印证肝火,但干老根据临证经验和局部检查情况还是辨为肝经湿热,用龙胆泻肝汤加减治疗。方中龙胆草、栀子、夏枯草、苦丁茶清肝泻火,柴胡疏肝,当归和血,黄柏、苍术、薏苡仁是三妙丸,清热燥湿,又配以山药益气健脾、升清聪耳。诸药相合,共奏清利肝胆湿热、排脓开窍聪耳之功。二诊时获效满意,干老认为清肝法可用于一时而不可用一世,有考虑其排脓引流的缘故,改用外科常用的二妙丸合五味消毒饮加减,然而三诊时疗效并不满意,病症悉如以往,此时干老认识到二诊方药无效,是治标而未及其本。分泌之物,总是败津腐液产物,脾主运化水湿,治本之药可取培土健脾,以控制分泌。若分泌物有时出现锈色,则稍参清解。方用六君子汤加味,方中六君子益气健脾、化痰祛浊,山药助君药健脾,升麻升提清气,酌配金银花、地丁清热解毒以治其标。标本同治后,症状得到改善,脓液已少,痒也不多,但患者补诉颈部有紧张及胀痛感,此是津液输布失常,血脉运行不畅而失于濡养之故,继用四君子健脾益气,升麻升举清气,陈皮理气止痛,当归、白芍、鸡血藤、丹参养血活血,改善颈部症状,络石藤一味,乍看费解,其实是干老的经验用药,他认为对于颈部、耳部的病症,络石藤是一味很好的引经药,可引药直达病所。五诊时患者的耳部症状已接近消失,耳朵数月未曾流脓,对症之药,不宜更张,只能深入,仍取用四君子汤加味。

病例2

刘某,女,32岁。初诊:1991年8月30日。

先右后左耳病20多年,有时淌水流脓,或有疼痛。每年有2~3次急性发作。同时伴以听力下降和耳鸣。鸣声为持续性,音调不高,音量一般。不急性发作时诸症稍轻。现在为急性发作的后期。脓溢比前几天减少。

检查:右耳鼓膜大穿孔,鼓室尚干净、潮润;左鼓膜混浊,标志消失。中央有一钙化点。且有菲薄感,未见明显穿孔。舌薄腻,滑润苔,底映紫气,舌质淡白,脉濡。

案解:耳虽隶属于肾,但时临长夏,脉舌提示湿浊内停,不能“刻舟求剑”执泥书本。应取渗湿化浊,稍参益气升清。

升麻3g  太子参10g  苍术6g  川黄柏3g

茯苓10g  夏枯草10g  陈皮6g  六一散15g

5剂煎服

二诊:1991年9月5日。上诊之后,脓水告涸,但为时无几,再度潮润而外溢,至今仍难干燥。无疼痛,听力似乎好些,耳内憋气及耳鸣仍然存在。鸣声音调高而音量大,对外来噪声感到很不舒服。全身无力。

检查:双耳同上诊。舌薄苔,脉细。

案解:内湿难彻,浊逼听宫,虽常规有六味、左慈,但总感治肾不及治脾。取异功散加味,佐以升清。

升麻3g  葛根6g  白术6g  太子参10g

茯苓10g  陈皮6g  川黄柏3g  夏枯草10g

菊花10g  甘草3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罹患脓耳20余年,病属顽疴,就诊时是慢性化脓性中耳炎合并耳鸣,检查见右耳鼓膜大穿孔,鼓室尚干净、潮润;左鼓膜混浊,标志消失。中央有一钙化点,未见明显穿孔。舌薄腻,滑润苔,底映紫气,舌质淡白,脉濡。四诊合参,干老辨为湿浊内停,取渗湿化浊,稍参益气升清。他反对“刻舟求剑”、生搬硬套,因为临床病种波谲云诡,变化莫测,要根据具体情况“因人因地因时”拟定治法,时值长夏,江南多湿邪。故干老治耳以治湿,取太子参、茯苓、苍术健脾燥湿,脾为仓廪之官,主运化水湿,执掌中州,脾气健旺可令湿邪速去;六一散清暑利湿,为时令用药;陈皮理气化湿,气滞则湿阻,气顺则湿化;升麻升举清气,五官为清空之窍,不容芥蒂,有赖清气充盈;夏枯草、黄柏清热排脓以治标;苍术和黄柏二味又是二妙丸,干老在遇到鼓膜穿孔病人时每常取用。二诊时症状有所缓解,但还是不尽如人意,原方出入,加白术燥湿健脾,葛根升清聪耳,菊花清肝泻火。

病例3

姚某,女,30岁。初诊:1997年12月26日。

左耳流脓色黄牵丝,初起于5年之前,当时疼痛严重,经治疗而“愈”,干燥无恙。时越两年之后,再度又流脓,虽然也能干燥,但从此起,时隔半年,即流脓发作1次,至今如此。今天此刻,适在流脓与待干燥时期的恢复期中。疼痛已无,有些痒感,听力自感正常,无耳鸣,无堵塞。

检查:左鼓膜中央型巨大穿孔,鼓室尚干燥,外耳道干燥,舌薄苔,脉平。

案解:鼓膜洞穿,每年发作2次。刻又进入干燥阶段,但难免急发重来,今拟填补正气,使百日干燥,可以炼石而补火,俾获一劳而永逸。

党参10g  茯苓10g  山药10g  薏苡仁10g

当归10g  丹参10g  川黄柏6g  苍术6g

甘草3g

7剂煎服

中医素有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之说。本患者慢性化脓性中耳炎每半年即发作1次,难免有正气不足之嫌,刻下缓解之际,正是扶正之大好时机。处方以党参、山药、茯苓、甘草补气健脾,薏苡仁、苍术化湿,黄柏清热化湿,乃缓时治本之策。

病例4

刘某,女,26岁。初诊:1992年1月10日。

童年时右乳突曾做乳突根治术,但渗液不涸,竟为十七八年之久。分泌物为脓性样黄色。有较浓的臭味,偶有血迹。失听,鸣声多样(有高有低),头痛域在右侧。左耳听力下降,偶有轻度眩晕。

检查:右耳手术后潮湿不干,未见充血,左鼓膜严重内陷已不成为卵圆形,中央有钙化点两块,标志消失,舌薄苔,脉细。

案解:术后分泌难涸,可宗《外科理例》之“溃疡首重脾胃”论治,头痛之作,良以痛域在于少阳之故,治可顾及柔肝。可取参苓白术合逍遥。左耳貌似未予兼顾,但疏肝益脾之剂,定能余护不共享及之矣。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焦苡仁10g

山药10g  柴胡3g  当归10g  白蒺藜10g

菊花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二诊:1992年2月21日。上方累进21剂,杂乱无章的多种耳鸣已减少、减轻。唯存沸水样之鸣,病耳脓无,左耳反而有分泌物,头痛轻而眩晕作。检查:两外耳俱干燥。舌薄苔,脉细。

案解:邪去身安,正充邪避,斯言殊合本症。仍步原方,继续调理。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白蒺藜10g

山药10g  当归10g  菊花10g  制首乌10g

川芎3g  甘草3g

7剂煎服

三诊:1992年4月3日。上药进14剂,鸣声又减轻一些,鸣声为沸水待开之际,头痛在枕部,像有一根筋牵掣着。左侧咽部有异物感,颈部及四肢肌肉抽筋感。

检查:两耳干燥,舌薄苔,脉细。

案解:益气柔肝,十分恰当,但补诉综合,则似处方太崇于气,而忽略于血矣。改八珍。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鸡血藤10g

山药10g  当归10g  白芍6g  宣木瓜10g

丹参10g  白蒺藜10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幼年乳突手术而致病,有头痛、听力下降、眩晕等诸多症状,干老认为脾主运化水液,脾失健运则水湿滞留,败精枯槁酿脓生祸,故初诊处以参苓白术散合逍遥散加减,党参、白术、山药益气健脾,茯苓、薏苡仁渗湿健脾,柴胡、菊花、白蒺藜疏肝柔肝,当归和血,甘草调中,诸药相合,使邪去正安,正充邪避。二诊时以原方或效,稍事增损,大法如前。三诊病情又有好转,投石问路,已中肯綮,干老步迹前法,由气及血,改用八珍法化裁,稍参鸡血藤、丹参活血,因为血不利则为水,活血有利于利湿排脓。

另外,干老在治疗本病时很重视闻分泌物的气味,凡黄稠而有气味者,认为肝胆尚有湿热;臭甚而脓少者,考虑胆脂瘤;味腥者,为寒为虚;抹布气味者,实证有湿,虚证为寒,实则芳香化湿,虚者温阳化湿。

病例5

王某,女,27岁。1996年4月5日诊。

两耳化脓性中耳炎,右已20多年,左亦近2年。平时尚干燥,一经感冒即流脓,左耳必先出现,平时容易,基本上每月必作,急发时出现耳鸣。右耳近年来已难发作,自己主观感觉听力尚可,今天此刻,在平稳之中。

检查:右耳鼓膜大穿孔,左侧大穿孔且潮湿。舌薄苔,脉细。

案解:两耳鼓膜洞穿,右干左湿,频频发作,诱因在于时时感冒。治疗之法,积极者,从事修补;消极者,控制感冒。除冀两者并进。

穞豆衣10g  黄芪10g  白术10g  茯苓10g

百合10g  防风10g  党参10g  山药10g

甘草3g

7剂煎服

右耳可以即刻修补。

本例患者,两耳俱病,但右耳已趋平稳,左耳频繁发作,目前虽都在平稳之中,但一干一湿,处理也截然不同。干老主张,干耳可积极从事修补,湿耳则应控制感冒,预防复发。预防者,需益气固卫,用玉屏风(黄芪、白术、防风)为主,加四君(党参、白术、茯苓、甘草)、百合、山药补气,干老喜用穞豆衣,常言:一味穞豆衣,功抵玉屏风。

六、耳鸣耳聋

耳鸣是指病人自觉耳内鸣响的听觉紊乱现象,可见于多种耳病及全身性疾病,可以分为两大类——主观性耳鸣和客观性耳鸣。客观性耳鸣包括血管性、肌源性、气流性等,主观性耳鸣是中医辨证施治的主要内容。耳聋是指不同程度的听力减退,轻者听力减退,重者全然不闻外声。耳聋有许多种分类方法,与辨证治疗关系密切的是传导性聋、感音神经性聋、混合性聋分类法。干老将耳鸣耳聋分为9种类型进行辨证治疗。

1.六淫外感

发病较急,大多在流行性感冒、腮腺炎、带状疱疹等急性传染病后发生,听力明显下降,伴有以耳鸣,鸣声轰轰如潮水声,耳内有闷胀及阻塞感,似有棉花塞耳般感觉。检査鼓膜正常或稍有下陷,咽鼓管多阻塞。测听显示传导性聋为多。根据全身症状及舌苔、脉象,可以分析为风寒、风热或湿邪等,治法以祛邪为主。属风寒外感者,宜辛温解表,用香苏饮,或荆防败毒散。此法在夏季用之宜慎,防止辛散过度,汗出过多而戕伤正气。属风热外感者,宜辛凉解表,用桑菊饮或银翘散。属湿浊外感者,宜化浊利湿,用八正散、五苓散;在暑季患者多属暑湿外感,宜解暑化湿,参用藿香正气散,或重用六一散。典型处方如:滑石、青蒿、扁豆、薏苡仁、车前子、茯苓、泽泻、大腹皮、藿香、佩兰各10g,甘草3g,西瓜翠衣1团。无论何种外感致聋,均可加入菖蒲3~5g、路路通10g,以助“通窍”作用。

2.痰浊上蒙

发病有急有缓。除听力下降外,必伴有耳内阻塞感及胀满感。耳鸣持续不休,音量大而音调较低。头脑昏重,或胀,或有钝痛,胸脘痞闷。检查鼓膜混浊,病程长者混浊更明显。听力检查多呈混合性聋,舌苔滑润厚腻,脉濡。治宜燥湿化痰,方选二陈汤,可加入天竺黄、胆南星、白芥子、菖蒲等;若有痰火相兼,则选用清气化痰丸,加入竹茹、黛蛤散、浙贝母等。

3.肝胆火旺

发病迅速,常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听,多伴耳鸣,高亢刺耳,如闻汽车、飞机声,使人烦躁不安,时有阵发性加剧。此型患者往往感觉耳鸣比耳聋症状更难受。伴有头脑胀痛,昏晕目眩,口苦、面赤,两协作痛。检査鼓膜完整,不充血。少数人在乳突区有压痛。测听多见感觉神经性聋。测量血压往往升高。舌红、苔薄白或薄黄,脉弦有力。治宜清肝泻火,可用龙胆泻肝汤或栀子清肝汤。若兼有腰膝酸软,舌红少苔,脉细数等,是属肝肾阴虚,相火上炎。宜少用或不用龙胆草之类苦寒之品,而选用杞菊地黄汤加夏枯草、苦丁茶等,或选用丹栀逍遥散。

4.心火内炽

发病亦急。耳鸣耳聋均较明显,在情绪波动或受惊恐之后更厉害。有时耳内有疼痛感。伴心悸、怔忡,或心中烧灼感,或常发作口疮、面赤、失眠、多梦、小便色黄。检查鼓膜多无异常,少数患者可有轻度充血。测听多见感觉神经性聋。舌尖红,苔薄少,脉数。治宜清心火,轻则选用导赤散,重则选用泻心汤。兼存腰膝酸软、头晕目眩者,为肾阴不足、心肾不交。治宜泻离填坎,即泻心火、补肾水,方选两归汤。典型处方如:①重在清心火者,用黄连 1.5~5g、山栀 10g、黄柏 3~10g、生地 10g、木通1.5~5g、竹叶10g、灯心3扎、茅根10g、菖蒲3g;②重在补肾水者,用生地10g、麦冬 10g、墨旱莲 10g、女贞子 10g、山药 10g、覆盆子 10g、菟丝子 10g、木通1.5g、竹叶10g、灯心3扎、菖蒲3g。一般要坚持服药10~20剂,再根据病情变化用药。若因耳鸣而致失眠较重者,可配合安神剂,方选天王补心丹或朱砂安神丸。

5.瘀滞清窍

活血化瘀法治疗耳鸣耳聋,是近来研究较多的课题。适用于此法者,主要有两种类型:其一为暴震性耳聋,发病于听到强烈声响或耳部乃至头部受击震之后,出现严重的耳聋及较强的耳鸣。鼓膜可有破裂、出血,也有完整者。其二为渐渐发生的耳鸣耳聋,病人难以说清起病时日。检查鼓膜无异常。这两种类型一般都不伴有全身症状,也不一定在舌苔、脉象上有所反映,只是少数患者舌上可见有紫气。治宜活血通窍,方选通窍活血汤。且其主药麝香一味不易获得,因此,也可以用三甲散加减,药如归尾、红花、桃仁、丹皮、赤芍、炮山甲、炙鳖甲、地鳖虫、川芎等。

6.肾阳不足

耳聋渐发,耳鸣音量较大,音调较低。伴形寒肢冷,面色㿠白,夜尿频多,容易感冒等。老年性聋属肾阳虚者更多。治宜温阳益肾,选附桂八味丸或右归饮,亦可用肉苁蓉丸。运用此法要注意两点:①方药温燥,在患者舌质偏红或感冒发热时不宜使用;②患者病程已长者,不易求得速效,因此既要做好长期服药准备,又要经常观察病情变化。

7.肾虚精脱

此证临床最多。病程亦长,听力丧失程度不一。耳鸣声细,如闻蝉噪。外界噪声大时,耳鸣消失。这一点与实证耳鸣相反,后者在外界有噪声时,耳鸣更甚。可伴有头晕、健忘、颧红、五心烦热,或有遗精、白淫等。检查鼓膜不充血,少数患者鼓膜轻度萎缩。测听多见感觉神经性聋。治宜滋明益肾,方选耳聋左慈丸或磁朱丸。典型处方如:熟地、山萸肉、山药、丹皮、茯苓、泽泻、菟丝子、覆盆子、五味子、黑芝麻各10g,磁石(先煎)30~50g。眩晕甚者,加白蒺藜、钩藤各10g,失眠、盗汗加龟甲、酸枣仁各10g。

8.中气不足

听力逐渐减退,耳鸣呈低音调,音量亦低,在疲劳及饥饿时明显。四肢倦怠,食欲减退,脘腹作胀,大便溏薄。检查鼓膜见混浊、内陷。测听以混合性聋为多见。舌质淡胖,或边有齿印,苔薄腻,脉细弱。此型患者亦较多见。治宜健脾益气升阳,方选益气聪明汤或补中益气汤。另外,四君子汤及参苓白术散也可以应用,但应配伍升提中气的药物,如升麻 3~6g、葛根 10g、柴胡 3~6g。三味药中,可以用 1~2味,亦可 3味都用。这也可视为一种“冲击疗法”,鼓动清阳之气上升于耳窍,以通窍助聪,偃息耳鸣。蔓荆子6g、菖蒲3g具有引药上行的作用,也可以配伍作为药引有助于宣通耳窍。不过患者血压若偏高,升提药物须慎用。

9.荣血虚损

起病缓慢,耳鸣耳聋时轻时重,但大多耳鸣呈高音调,音量亦较大。耳聋程度一般较轻。伴有头晕、眼花,手足麻木,女子行经量少、愆期或经闭等症。鼓膜一般无明显变化。听力检查多为感觉神经性聋,听力损失较轻。舌淡,苔白,脉细。治宜养营补血,方选四物汤或归脾汤。

以上9型,不能决然分开。临床上往往兼证比较多。例如,治疗气血不足所致耳聋,典型方剂为:党参10g,黄芪10g,葛根10g,白术6g,山药10g,当归 10g,酸枣仁 10g,制首乌 10g,五味子 10g,菖蒲 3g。治疗脾虚夹痰湿者,典型方剂如:山药10g,白术6g,扁豆10g,佛手5g,橘叶10g,柴胡3g,当归 10g,白芍 10g,苦丁茶 30g,菊花 10g。

病例1

陈某,女,63岁。初诊:1993年1月8日。

1年前右耳在子夜陡然鸣响,伴以头昏,从此鸣响难息。鸣声多样化,虫鸣风哨等俱有。对外来噪声难以接受,听力亦江河日下,接近失听。

检查:右鼓膜下陷,舌薄苔,脉平。

案解:聊啾鸣啸,一度春秋。似乎发轫之初,时撄感冒。事可索本求源,是否为《温热经纬》之耳聋治肺之证,可与一试,好在成固可喜,败亦无伤。三拗汤主之。

麻黄3g  杏仁10g  天竺黄6g  菖蒲3g

防己6g  葛根6g  路路通10g  甘草3g

苍耳子10g

7剂煎服

病例2

吴某,女,60岁。初诊:1997年12月5日。

2年前感冒,即作耳鸣,至今无息意,似有进行性发展现象。听力下降,丧失纯听力50dB,鸣声右耳如蝉鸣,入夜更甚,左则轰轰然,能接受外来噪声,头昏,视力模糊,近添腰酸,舌苔薄腻,脉细。

案解:鸣聋交作,花甲老人,证亦属虚,填补当然为唯一之法,第以苔厚而腻,总有投鼠忌器之嫌,刻裁下方,只能轻清以化痰浊。

桑叶6g  蝉衣3g  苍耳子10g  陈皮6g

法半夏10g  竹茹10g  菖蒲6g  柴胡3g

白芍10g  防己6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30日。药进14剂,右耳证实与心律同步轰轰,左右两侧之鸣响未见变化。头脑作胀头昏感,睡眠难酣,梦已减少,入夜跖心烧灼发热,过去较轻,现在加重。舌苔已化而净,脉细。

案解:外邪已彻,才能治疗耳鸣。考虑两耳齐鸣而证属各异,左为“客观”,右属“主观”,再根据“一滴之水”的跖心烧灼,可试取养肾中佐以清火。

川柏3g  知母10g  地骨皮10g  熟地10g

山药10g  山萸肉10g  茯苓10g  泽泻6g

丹皮6g  酸枣仁10g

7剂煎服

裁方甫定,又述以匝周开始,脘胃部饱胀不舒,呃逆味酸,进此六味,非徒缘木而求鱼,抑且投石而下井。改取柔肝和胃之法,益师叶天士“木侮土”论治也。

柴胡3g  白芍10g  苏梗6g  太子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菖蒲3g  路路通10g

丹参10g  枳壳6g

7剂煎服

宣肺法治疗耳鸣耳聋是干老的特色疗法,属于耳病治疗中的变法。他认为:有些耳鸣患者常表现出肺经的病变,如咳嗽、发热、苔薄、脉浮等,在其他疗法无法正常取用时,可以试宣肺法,成固可喜,败亦无妨。

然而耳聋治肺法并非干老异想天开所创,在《素问·气交变大论》中就有“肺金受邪……嗌燥,耳聋”的记载,王孟英在《温热经纬》中也说“肺经之结穴在耳中,名曰茏葱”。对于耳病治肺法,干老常用三拗汤加味,取麻黄、杏仁、甘草三味,随证加味。

病例1中患者病历1年,右耳鸣响,听力下降,一般常规都以虚证论治。但干老考虑其发病之初,时撄感冒,感冒者,肺气不宣,耳窍受累,加之难以接受外来噪声,难以虚证论之,故索本求源,当属肺气不宣,幸有前贤之耳聋治肺之证,选三拗汤一试。方中麻黄、杏仁宣肺通窍,天竺黄、菖蒲化痰通窍,防己、路路通具有通窍作用,葛根升清,苍耳子通利鼻窍。此法干老在临床中屡用屡效。

对于耳病治肺法,干老常用三拗汤之外,桑菊、银翘、柴胡亦为常用之品。案2中根据入夜跖心烧灼发热而辨证心火之旺,可谓一滴之水可以窥宇宙。

病例3

胡某,男,47岁。初诊:1997年8月19日。

右耳重听已久,今年六月中下浣,子夜陡然脑鸣轰轰,右耳听力明显下降,经过高压氧在内的治疗,高亢之鸣稍有下降,但耳鸣脑鸣依然,昼夜难停,右耳出耳堵塞憋气,拒绝外来噪声。舌厚腻苔,质胖,边有齿印,脉濡。

案解:痰浊内停,暑湿外逼,以致空清之窍失其空清之用。治应清热理湿化浊清痰。二陈汤加味。

藿香10g  佩兰12g  白术6g  茯苓10g

陈皮6g  法半夏6g  泽泻6g  车前子10g

莱菔子10g  碧玉散15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0月17日。初诊之方,已服30剂。刻下补诉,发病于4月,外伤所致。刻下鸣声已低沉,能接受外来噪声,听力亦在提高中,耳中有灼热与堵塞感。舌苔厚腻映黄,质偏淡,脉平。

案解:病起外伤,瘀难排除,舌苔厚腻,湿浊之痰,总难清化,虽然羸象已显,本难言补,只能暂取化瘀与消痰浊,作权宜之计。

桃仁10g  红花6g  归尾10g  赤芍6g

泽兰6g  陈皮6g  法半夏6g  菖蒲3g

藿香10g  佩兰10g

7剂煎服

三诊:1997年10月28日。鸣响之声及听力下降,似俱已改善,耳中阻塞之感已消失,但新添胀感,左耳深部有些疼痛,近半个月,夜睡难寐,终宵如此,多梦。胸膺痞闷,呼吸似有窒息之感。舌苔薄,有腻感,边有齿痕,质透紫意,脉弦。

案解:证情涉及七情,迹近内伤之域,宗开郁截方,取越鞠丸而重点寓言于痰、湿、气三郁。

乌药6g  木香3g  香附10g  六曲10g

青皮6g  川芎3g  苏梗10g  半夏6g

陈香橼6g  代代花7朵

7剂煎服

四诊:1997年11月21日。听力基本已恢复,唯右耳鸣响依然,鸣声有“震动性”“非震动性”,二者俱存。外来噪声已由拒绝而转为能接受,终宵难以入寐,多梦。舌薄苔,脉细。

案解:鸣声两种,振动性病出于心,非振动性因在于肾,治当益肾宁心。

熟地10g  山药10g  山萸肉10g  茯苓10g

丹皮6g  泽泻6g  五味子10g  益智仁10g

酸枣仁10g  丹参10g

7剂煎服

五诊:1997年11月28日。听力已正常而无反复,非振动性耳鸣已消失,震动性耳鸣存在,幸而音已低沉,在劳累后加重,舌薄苔,脉细。

案解:诸恙告失,唯陈无择《三因方》所谓“耳鸣有声,非妄闻也”者残存未息,方从六味转为四物。

熟地10g  当归10g  白芍6g  川芎3g

红花6g  泽兰6g  落得打10g  破故纸10g

丹参10g

7剂煎服

六诊:1997年12月12日。听力日来已可有些下降之感。非震动性耳鸣已没有,震动性耳鸣尚存,右耳及其周围出现麻木、酸感,睡眠亦醒。舌薄黄,脉平。

案解:弃治肾而治心,方向仍然正确。唯以听力又有下降之征,耳周麻木,可易王清任之还五。

黄芪10g  平地龙10g  红花6g  桃仁10g

泽兰6g  归尾10g  赤芍6g  丹参10g

益母草10g  功劳叶10g

7剂煎服

七诊:1997年12月26日。听力似乎又再度回生一些,震动性耳鸣已明显降低,非震动性耳鸣一去而无重来,右耳周围的麻木、酸胀已消失无存。舌薄苔(轻度脑纹舌),脉平偏细。

案解:王清任补阳还五,一击而中矢,效方不更,古有明训。

黄芪10g  干地龙10g  归身10g  红花6g

桃仁10g  泽兰6g  枳壳6g  丹参10g

赤芍6g  黑芝麻10g

7剂煎服

本案例患者历治5个月之久,疗效颇为满意。治疗方法随症状变化而不断改变。初诊时值8月,暑热正甚,挟湿邪当令,耳之空清之窍失其空清之用,湿浊上蒙,则耳中堵塞憋气,拒绝外来噪声。舌厚腻苔,质胖,边有齿印,脉濡,均为湿邪为患,干老首选二陈汤加味,加用藿香、佩兰等芳香化湿,为最常规之用法。二诊时补述病史,有外伤致病因,虽耳鸣声渐已低沉,但血脉瘀阻,总难闻之不问,即在原方调整,化瘀血与消痰浊兼顾,作权宜之计。取桃红四物与二陈加减,加菖蒲化湿通窍。三诊时患者鸣响之声、听力下降,耳中阻塞感似俱已改善或消失,但新添胀感,胸膺痞闷,中医认为,肝主疏泄,气胀者,肝郁也,拟理气开郁,取越鞠丸为主,兼顾痰、湿、气三郁。用乌药、木香、香附、六曲、青皮、川芎、苏梗、陈香橼、代代花一派理气之品,疗效明显,但理气药物偏于香燥,易于伤阴,不宜久用。四诊时患者听力基本已恢复,唯右耳鸣响依然,鸣声有“震动性”“非震动性”,二者俱存。干老认为:耳鸣声分两种,振动性病出于心,非振动性因在于肾,振动性耳鸣与血管搏动有关,而心主血脉,故病出于心,非振动性耳鸣与肝、脾、肾等脏腑有关,但耳为肾窍,当首责于肾。所以用益肾宁心,取六味地黄汤加五味子、益智仁、酸枣仁养心安神。五诊时非振动性耳鸣已消失,震动性耳鸣存在,治心任务突出,从六味转四物。六诊时非震动性耳鸣已没有,震动性耳鸣尚存,右耳及其周围出现麻木感,显示出血脉瘀滞,运行不畅,干老认为:弃治肾而治心,方向正确,宜加大力度,可易王清任之补阳还五汤。

本病例从二陈汤、桃红四物汤、越鞠丸、六味地黄汤、四物汤、补阳还五汤,虽六诊之中,频繁更易其方,但选方用药思路清晰,变化有依据,疗效显著,令人信服。

病例4

宓某,女,58岁。初诊:1996年8月20日。

今年四月中,陡然右耳鸣聋重作,眩晕严重,泛恶狂吐黄水,经过对症处理,好转多多。现在眩晕消失,听力恢复不明显,耳鸣依然而作,能接受外来噪声,但头脑相反的不舒服,病耳及周围有麻木感,汗多,大便稀。舌薄苔,脉细。

案解:言虚言实,仍有扑朔迷离之感,王孟英“耳聋治肺”之法,恨已失时,朱丹溪滋养之剂仍嫌太早,中庸之道,试取王清任还五之方。

黄芪10g  地龙10g  红花6g  桃仁10g

归尾10g  赤芍10g  泽兰6g  石菖蒲6g

天竺黄10g  路路通10g

7剂煎服

二诊:1996年9月13日。听力无提高现象,耳鸣亦无变化,能接受外来噪声。耳中憋气而闷,右耳更严重,耳周麻木改善许多,血压偏低,左上齿容易出血已1周。心慌、失眠多梦,主在下半夜,大便已成形。舌薄苔,脉细。

案解:诸症改善,新添憋气。方取益气升清,但因齿龈出血,柴、升似难恣取。

葛根10g  太子参10g  白术10g  茯苓10g

山药10g  芡实10g  枳壳6g  路路通10g

五味子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三诊:1996年9月27日。耳鸣无变化,耳内阻塞闷感仍然,对外来噪声,有时能接受,有时不能接受。仍以右耳为重点,匝耳一周麻木感较前减轻一点。齿龈出血已没有,心慌好些,睡眠仍然难酣多梦,口干咽燥,主在夜间,大便较正常一些,但在后半较稀,终日常感无力乏劲。

检查:咽部(-),舌薄苔,脉细。

案解:两诊周旋,薄弱环节渐趋明显,情在坤德之失充耳,似以李东垣手法应付为适宜。

太子参10g  白术10g  茯苓10g  白扁豆10g

仙茅10g  仙灵脾10g  仙鹤草10g  升麻3g

甘草3g

7剂煎服

本案初起有眩晕、呕吐黄水之症,颇有“无痰不作眩”之实证之象,经治眩晕消失,但听力下降,耳鸣依然,能接受外来噪声,汗多,大便稀,又有“无虚不作眩”之嫌,言虚言实,扑朔迷离,唯耳周有麻木感,当属气血不畅,故取补阳还五汤试之。二诊耳周麻木改善许多,但耳中憋气而闷,血压偏低,气虚之象显然,乃取补中益气,升举阳气。

病例5

张某,女,57岁。初诊:1992年7月10日。

右耳失听已12年。六味地黄丸、杞菊地黄口服液终年取服无效。早晨在公园里可以提高一些听力。舌薄苔,脉平。

案解:清阳不举,清窍被蒙,取升清益气之法。

升麻3g  葛根6g  菖蒲3g  路路通10g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怀山药10g

百合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二诊:1992年9月11日。药进21剂,鸣声(上诊未诉)已低沉一些,听力仍无提高迹象,自己感觉右耳憋气感,如憋气消失而通畅则听力可以提高一些。

检查:右鼓膜轻度混浊。舌薄苔,脉细。

案解:升清益气之法,未能获得应有效果,当然药未中的耳。今日提供主诉,为七诊所未言,而要害之点适在于斯。今取升清理气以求。

升麻3g  柴胡3g  菖蒲3g  路路通10g

乌药6g  木香3g  枳壳6g  大腹皮10g

防己6g  马兜铃10g

7剂煎服

三诊:1992年12月25日。上方进7剂之后,听力提高一点,但病耳(右)深部产生跳痛感,14剂续服时即泛恶作吐,为之辍药至今。现在耳内憋气消失,听力还很差(比以前好些),耳鸣消失。咽干在晨兴之际,作痒而咳,饮水喜凉。舌薄苔,脉细。

案解:聋属老年,咽呈慢症。病因两宗,治可统一。

知柏地黄丸,每次6g,1日3次。

本例患者由于耳聋而延医就诊,医生不仔细推敲病情,不细致辨证处方,滥投滋补之品,予以六味地黄丸等补药长期服用;六味地黄丸虽然三泻三补,配伍精良,但是药不对证,就是无用之药。该患者由于长期服用滋腻之品,困厄了清阳之气,人体的健康状态是“清阳得升,浊邪得降”,六味地黄丸的过量服用导致了气机升降的失常,清窍不得濡养所以耳聋至今,其在早晨的公园里听力上升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初诊干老予以益气升清,党参、白术、茯苓、山药、甘草健脾益气,升麻、葛根升清,菖蒲、路路通开窍。然而患者的病情并无好转,只是二诊时提供了一个信息,就是耳内憋气感,并且在憋气感消失的情况下感觉听力回升。干老的治法由升清益气改为升清理气,去掉补益的四君子和山药,加用柴胡、乌药、木香、枳壳、大腹皮、防己等理气祛湿药物,此处体现了干老灵活的辨证思路。

病例6

赵某,男,43岁。初诊:1997年11月7日。

15年练功走魔,曾两耳大声一“轰”,从此即鸣响至今未息,鸣声高昂而大,听力下降严重,鸣响一扰,即头痛心烦,舌薄黄腻苔,脉弦。

案解:鸣聋两作15年,貌似虚证,实属肝阳上亢,痰瘀双凝,力求扰人之鸣偃息,致于听力似难获效。

夏枯草10g  白蒺藜10g  钩藤10g  当归尾10g

赤芍10g  泽兰6g  天竺黄10g  法半夏10g

桃仁10g  菖蒲3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9日。诊后天天进药,计35剂,鸣声低沉一些,对外来噪声已无反感,听力无改善,入睡艰难。舌薄苔,脉细弦。

案解:久鸣实治,恙去五分之三。刻下已有由实转虚倾向,药可由攻转补,虽然入睡艰难属实,但可清心足矣。古人有所谓“朝攻午补”之迅速转变者,正是中医治证不治病之特点。

熟地10g  生地10g  茅根10g  竹叶10g

山药10g  山萸肉10g  当归10g  白芍10g

丹参10g  丹皮6g

7剂煎服

本案为典型的由实转虚、先攻后补的病案。患者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心肝火旺,上扰清窍,耳鸣高昂,听力下降,鸣响一扰,头痛心烦,必需以清泄肝火;药进月余,耳鸣已不拒噪声,实证已转为虚证,从而选用养心益肾之法。

病例7

张某,女,34岁。初诊:1991年8月30日。

50天前右耳耳鸣,继之失听,伴以眩晕、呕吐。经治之后(做过高压氧),逐步恢复。现在眩晕已轻,唯走路飘飘然,还有头位位置性眩晕。听力右耳丧失殆尽。耳鸣音调高、音量大,对外来噪声不能接受,心烦异常。

检查:右鼓膜混浊,稍下陷。舌体淡红,薄苔,弦脉。

案解:鸣声高亢,拒绝噪声,脉有弦意,证属于实。良以痰浊上蒙清道,又藉肝阳之扰,治从清肝化痰开窍。

柴胡3g  白芍6g  陈胆星3g  天竺黄6g

山栀10g  当归10g  龙胆草3g  路路通10g

菖蒲3g  莱菔子10g

7剂煎服

二诊:1991年9月6日。鸣响音调减低(但偶可出现金属声),恶拒外来噪声已缓解一些。右耳内有时有抽搐感,平卧时可以听到一些声音,走路时飘飘感明显减轻。

检查:舌体淡红,苔白腻,弦脉。

案解:清肝化痰之法,仅仅挫其势而难言病去。原方续进。

柴胡3g  天竺黄6g  白芍6g  陈胆星3g

山栀10g  龙胆草3g  当归10g  莱菔子10g

菖蒲3g  路路通10g

7剂煎服

许多突发性耳聋患者,难以追述发病原因。本患者在就诊时已然失听,并伴有眩晕、呕吐、耳鸣、心烦,治疗颇为棘手。干老曾云:此类伴耳鸣的患者可根据对外来噪声能不能接受来判断病性的虚实。现五诊合参,鸣声高亢,拒绝噪声,脉有弦意,证属于实。良以痰浊上蒙清道,又藉肝阳之扰,治从清肝化痰开窍。方中柴胡疏肝解郁;龙胆草、山栀清肝泻火,取龙胆泻肝汤意,二药相合,直折上炎之火势;天竺黄、陈胆星清热豁痰;莱菔子理气化痰;当归养血和血;白芍育阴柔肝,收敛上亢之肝阳;菖蒲、路路通通窍聪耳。诸药相合,共奏清肝泻火、化痰开窍之功。二诊时获效满意,效方不更,古有明训,原方继进。

病例8

郜某,男,62岁。初诊:1991年8月6日。

今年6月初左耳突然鸣响而聋,眩晕、呕吐、畏光。经过治疗,翌日眩晕与呕吐缓解与止息。从此左耳听力下降。步履蹒跚踉跄,体位转动时有短暂性迷糊不清。刻下右耳全聋,左侧听力下降,无鸣响,头脑昏沉。舌黄腻苔,脉大而有滑意。

案解:发轫于淫雨之初,证属湿邪困顿,加之泽国三周,脾更受困,其所以困顿者,外无阳光之照,内有自湿助阴,脾无阳气,湿痰滞积,痰湿交蒸,上凌空清之窍,证属于实。先应化浊消痰,虽然年已六秩,正气之虚,暂时不能顾及。

枳壳6g  陈皮6g  半夏6g  路路通10g

茯苓10g  白术6g  菖蒲3g  鸡苏散12g

藿香10g  佩兰10g  防己6g

7剂煎服

二诊:1991年8月20日。药进14剂后,头脑清爽一些,精神振作,唯治一聋矣。考常规手法,必用益肾,但欲知耳为宗脉所聚之处,宗气一充,更有复聪希望,拟从益气启聪。

升麻3g  葛根6g  白术6g  太子参10g

茯苓10g  山药10g  菖蒲3g  白扁豆10g

防己6g  甘草3g (自加葱茎为引)

7剂煎服

三诊:1991年9月10日。头脑已清醒,残晕所剩无多,步履稳定。右耳之聋无改变,今天发现左耳也听不到贴耳挂表之声。舌薄苔,脉平。

案解:诸邪清肃,取药无后顾之忧,重取扶正,以博听力回来。

黄芪10g  党参10g  茯苓10g  路路通10g

山药10g  百合10g  丹参10g  紫河车10g

当归10g  菖蒲3g  甘草3g

7剂煎服

本案首诊虚证弃补,是宗“急则治标”的准则处理的。病发于淫雨之初,湿邪困顿,脾更受困,湿痰滞积,痰湿交蒸,上凌空清之窍,故见眩晕、呕吐,证属于实。先应化浊消痰,二诊痰湿渐化,但清窍失养,治当“缓则治本”,取参、术、苓、草等补气,升麻、葛根升清。三诊则在二诊基础上重取扶正。可看出干老三诊中,从祛邪而轻补,轻补而重补,层次清楚。

病例9

张某,女,50岁。初诊:1993年2月19日。

14个月前,右耳在无明显全身症状下陡然流脓。未加处理而自行告“愈”,去年8月高热39.5℃ 3天,右耳剧痛而无脓。今年1月右耳痛而哄鸣,鸣声为“哄哄”有节奏,头脑也波及而痛,似乎听力下降,电测听报告:右耳纯听力丧失高频率至80dB,今天症状已不痛而干燥,鸣声有节奏,音调低,音量小,以音过于小而难辨是否与心律同步,能接受外来噪声。畏寒,烘热与凛寒,乍作乍息,变化不定,大便正常,容易疲劳,腰部酸痛涉及两侧髋关节,容易感冒,容易出汗。西医诊有“溶血性贫血”。

检查:两鼓膜严重下陷,舌薄苔,脉细。

案解:秉藜藿之质,临更年之期,诸恙属集,无一实证而尽是怯虚,仅能从扶正一法以求安。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黄芪10g

当归10g  白芍6g  蒲黄炒阿胶珠10g 杜仲10g

仙茅6g  制狗脊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二诊:1993年3月12日。药进11剂,自己测试为耳鸣声与心律同步。畏寒已轻,乍热乍冷稍稍缓解一些。腰部疼痛减经,容易出汗也改善。头脑右重左轻及耳中疼痛仍然存在。药后腹中轻微有胀感。舌薄白苔,脉大而软。

案解:药取扶正,殊感恰当。唯以药后种种反应,务当深入、加重。

党参10g  黄芪10g  白术6g  紫河车10g

茯苓10g  杜仲10g  仙茅10g  仙灵脾10g

狗脊10g  仙鹤草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三诊:1993年6月11日。左耳脓液已涸,听力似乎有些提高,耳鸣仍然,口中苦。伴以客观性口臭。足跟有时作痛及善汗俱已缓解。

检查:左鼓膜下陷,右穿孔而干燥。舌薄苔,脉细。

案解:诸邪无存,羸征常在,投补一法,最感适宜。

黄芪10g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山药10g  当归10g  川芎3g  杜仲10g

陈皮6g  补骨脂10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已是半百之年,女子七七过后天癸竭,任脉尽,肾气衰,会产生更年期诸般症状,都是由虚使然,干老称之为藜藿之质,原意为粗糙的衣食,此处借喻身体状况的不尽如人意,一般治宜“襄扶”。初诊时处以脾肾同治,气血并调:黄芪补气升阳,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四君子以健脾益气,当归、白芍、阿胶育阴养血,蒲黄炒后又有活血之功,杜仲、仙茅、制狗脊补肾强腰。药用补益,获效明显。二诊更求深入,选用血肉有情之紫河车配合仙灵脾温阳,此处仙鹤草有诸般妙用:活血以息鸣愈聋,补气力以治其虚,敛汗以改善更年期烘热虚汗症状。三诊步迹前法,趋于平和,这也是干老的惯用治法,战后安抚,力求平稳过渡。

虚证耳鸣耳聋是临床常见的疾病,常规认为多为肾精亏损,以益肾填精为大法,药用六味地黄和耳聋左慈之属。干老认为,脾胃中州的气虚阳虚亦可导致耳鸣耳聋,《素问·玉机真脏论》说:“脾为孤脏……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医贯》卷五也说:“至于阳虚者,亦有耳聋……故阳气闭塞者,地气者冒明,邪害空窍,令人耳目不明”,故干老主张在温肾阳的同时要健脾益气,补火生土。本例患者就运用了脾肾双补的手法。

病例10

郝某,女,44岁。初诊:1999年4月18日。

从前年开始,右耳轰轰鸣响。虽经治疗而一无成效,故而一直不加处理。听力正常。失眠由于轰鸣骚扰而致,有时吃安定,也可得入睡。月事凌乱不准。

检查:耳道(-),由自己手按胸前,可以听到有节奏的鸣声与心搏同步,历两分钟确认无讹。颈侧未扪到淋巴结肿及结实硬块。舌薄苔,脉细劲。

案解:耳鸣有声,有节奏之轰声与心搏同步。脉舌主诉虽难作准,但凭此一象足够确证矣,乃《素问玄机原病式》所谓“耳鸣有声,非妄闻也”之流。病出耳中,源在血脉。宗《医林改错》“耳孔内有小管,管外有痰血靠挤管闭”说法裁方,取通窍活血汤。

红花6g  桃仁10g  归尾10g  赤芍6g

泽兰6g  丹参10g  菖蒲3g  路路通10g

桔梗6g  核桃隔3片

7剂煎服

二诊:1999年5月10日。药进3周,鸣声明显减轻。脉舌如前。

案解:攻顽破瘀,乃马上得天下之术。今后处理,亟需案上治天下之策矣。当从养血活血一途是尚矣。

制首乌10g  当归10g  白芍6g  熟地10g

川芎3g  丹参10g  红花6g  黑芝麻10g

路路通10g

7剂煎服

此案为典型的振动性耳鸣,《外科证治全书》卷二说:“耳鸣者,耳中有声,或若蝉鸣,或若钟鸣,或若火焅焅然,或若流水声,或若簸米声,或睡着如打战鼓,如风入耳。”干老认可王清任“耳孔内有小管通脑,管外有瘀血,靠挤管闭”的说法,采用活血化瘀法治疗本案,取效明显。

患者从前年开始患病,经历2年有余,须知久病多瘀、久病多虚,但初诊时症状切切,万不可此时补虚,必犯补虚恋邪之忌。权衡利弊,综合取舍,先予通窍活血。红花、桃仁、归尾、丹参、赤芍、泽兰、核桃隔活血祛瘀,菖蒲开窍醒神,路路通祛风除湿,桔梗化痰祛瘀。大剂量的活血药掺和理气化痰之品,更添祛瘀之效,诸药如文章天成,信手拈来。

二诊鸣声明显减轻,已收速效。干老将攻顽破瘀比喻为马上得天下之术,是说此法猛则猛矣,但峻而不可久,“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既药已中病,须得立止,久必伤正。宜用案上治天下之策,由武功转向文治,用药趋于平和,以养血活血为要。当归养血和血,制首乌、白芍、熟地、黑芝麻养阴生血,川芎为血中之气药,上行头目、下行血海、中开郁结、旁通脉络,用在这里,很是适宜,丹参、红花活血祛瘀,路路通祛风除湿。以本方收尾,从调气和血方面着手,颇有战后安抚之意。

病例11

张某,男,72岁。初诊:1993年3月30日。

以鸣聋住院治疗,出院时方为六味地黄加味。刻下出院已25天,听力稍稍提高,口干得润,所苦者鸣声特亢特高,如刮大风(音量大)或尖锐声(音调高),对外来噪声能接受。

检查:外耳道未见异常,舌无苔,红而干,裂纹如网,脉平。

案解:六味滋阴,毫无异议,唯突然实证出现,可知阴虚已剧,势难涵木,火郁而燃。大补阴丸之证。

知母10g  川黄柏3g  龟甲10g  熟地10g

山药10g  茯苓10g  丹皮6g  泽泻6g

白茅根10g  山萸肉10g

7剂煎服

二诊:1993年4月13日。自诉听力提高一些,右耳鸣响仍高。在此期间,两次眩晕,有摇摇欲倒之势。口干得水更干而拒饮。舌无苔,舌质干而红,裂纹纵横,脉平。

案解:大补阴丸,似颇对证。仍步原旨,稍事损益。

熟地10g  知母10g  龟甲10g  川黄柏3g

丹皮6g  天麻3g  菊花10g  生石膏20g

山药10g  芦根30g

7剂煎服

三诊:1993年7月6日。头晕已止,脑子也清爽,左耳听力又提高一些;右耳哄鸣有时仍然较大。晨醒未食之际有些口干。舌少苔,舌质红,龟裂而咸酸无刺激,脉平偏细。

案解:鸣聋眩晕,并驾骈存。几度药石周旋,佳象环生,以舌而论仍须滋阴益肾,步原旨深入。

川黄柏3g  知母10g  熟地10g  五味子10g

山药10g  丹皮6g  茯苓10g  酸枣仁10g

泽泻6g

7剂煎服

干老力主耳鼻喉科脾胃学说,反对“见耳病即补肾”,反对“见耳聋即用六味地黄汤”,但是如果经过辨证,病者确属肾虚,也用补肾法,也用六味地黄丸治疗。本案在六味地黄丸的基础上还参以大补阴丸,属峻补之法。

病例12

张某,女,5岁。初诊:1991年6月3日。

婴儿时滥用抗生素,以致听力丧失。

检查:两耳外道(-)。舌淡红,苔薄白,脉平。

案解:襁褓恣药,垂髫失聪,幸残留听力尚有存在。药物性耳聋,恨无方药,拟饵丹方,即所谓“礼失而求之于野”。

葛根6g  补骨脂10g  菖蒲3g  桃仁10g

丹参10g  益母草10g

7剂煎服

二诊:1991年10月25日。上方进服35剂,听力在客观上明显提高。舌脉正常。

案解:失听之治,难得回聪,如此反应,实出意外。有效之方当然难以割爱,但得寸之下必然求其尺进,再加一味。

原方加紫河车10g。7剂煎服。

三诊:1991年11月22日。听力又有提高。舌薄苔,脉平。

案解:药物致聋,中医亦叹驴技之尽,今日回聪,事属偶然。仍取原方。

葛根6g  补骨脂10g  菖蒲3g  紫河车10g

红花6g  益母草10g

7剂煎服

待冬至后可改成为膏滋,长时间服用。

四诊:1992年1月21日。听力在提高之中,服药未辍,唯气管炎发作而停辍数日。舌薄苔,脉平。

案解:庞安时一代名医,但难以自疗其聋,可知聋聩之难医,今能得药改善,总是佳兆。原方再进,不过聋非旦夕之治程,天天伴药铛,日日烧丹灶,事亦太烦,改用膏滋。

紫河车100g  补骨脂100g  粉葛根60g  益母草100g

藏红花60g  路党参100g  全当归100g  白果60粒

百合100g

上药煎煮2次,去渣存汁,文火浓缩,加阿胶40g、冰糖60g,再收膏。分20~30次服,晨晚各取1匙,开水化服。

药物中毒性聋,是比较难治的病种,干老治疗此类疾病常用丹方,可惜治愈率不高,本案是属于少数几个有效者,从中可以看出干老对此病从补肾、养血、活血的思路。膏剂为特殊剂型,常用于病情相对稳定,可长期坚持调补性治疗的慢性病。

病例13

郎某,女,47岁。初诊:1993年10月12日。

右突发性耳聋起于6月中旬,已做过高压氧等在内的多种治疗,至今听力已提高一些。但耳鸣出现,为持续性,鸣声高亢洪大,昼夜不息,侵扰睡眠。头脑昏沉,重点在右侧,头重脚轻,走路飘飘然。拒绝外来噪声。

检查:右耳鼓膜混浊,外耳道皮损并附丽痂皮,左侧(-)。舌薄苔,脉来弦滑。

案解:痰因火而生,火以痰而炽,痰火一扰,清窍被蒙,头脑昏沉,实证也。治当清火消痰。

龙胆草3g  胆南星3g  陈皮6g  半夏6g

天竺黄6g  山栀10g  枳实6g  菖蒲3g

夏枯草10g  菊花10g

7剂煎服

二诊:1993年10月26日。进药14剂,头昏而晕,明显缓解,飘飘之感消失。4个月不能骑车,今能坐骑矣。右耳听力在宁静之际可以听到一些,唯高啸之鸣,仍无丝毫减轻,对外来噪声也依然拒绝。舌薄白苔,脉细。

案解:正气渐露虚羸,局诊问诊则实证依然尚在。如其早补留邪,宁可矫枉过正。

陈胆星3g  陈皮6g  半夏6g  茯苓10g

天竺黄6g  白术6g  当归10g  山栀10g

滁菊花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三诊:1993年11月16日。眩晕之感在头部摆动之际仍有所残存。步履骑车,已稳重自立。听力仍无提高。耳鸣与拒绝噪声者,一如曩昔。昨天起在脘胃部有痛感。

检查:两耳(-)。舌薄苔,脉细。

案解;纵然实证之痕迹尚存,但苦寒峻剂之药太多,取药不能不有所加减。

生地10g  熟地10g  竹叶10g  白茅根10g

山药10g  茯苓10g  丹皮6g  夏枯草10g

泽泻6g  当归10g

7剂煎服

四诊:1993年11月30日。又进药14剂,诸症次第日佳。但头位急切易位时,还有不舒之感。耳鸣右侧轰轰;左侧如机器声,对噪声有反感依然无改善感觉。失眠还未改善(可能与上白班或夜班有关)。舌薄苔,脉平。

案解:病证尚实,人已虚矣,只能清心火益肾水。即使偏近于补,但亦只能牛刀小试而已。

生地10g  竹叶10g  白茅根10g  山萸肉10g

山药10g  茯苓10g  丹皮6g  覆盆子10g

泽泻6g  当归10g

7剂煎服

五诊:1993年12月28日。此方已进28剂,鸣声仍然高亢,外来噪声稍稍能接受。睡眠已好些。舌薄苔,脉平偏细。

案解:试扶正尚无枘凿,唯外来噪声未能全部接受,则不妨佐以清心。

熟地10g  山药10g  丹皮6g  茯苓10g

泽泻10g  白茅根10g  连翘6g  竹叶10g

当归10g  覆盆子10g

7剂煎服

本案治历2个月有余,从清肝化痰到清心益肾,随证变化,颇具代表性。初诊、二诊耳鸣持续高亢而洪大,拒绝外来噪声,为耳鸣之实证表现;头脑昏沉,头重脚轻,为痰蒙清窍。三诊眩晕之感渐去,耳鸣一如曩昔,痰火渐清而心火依然,经清心泻火,耳鸣已能接受外来噪声,实证渐缓,虚象渐露,遂以清心益肾。干老运用对外来噪声的接受与拒绝来辨别耳鸣的虚实,是对外科“虚证受按,实证拒按”辨证的灵活运用。

病例14

方某,男,40岁。初诊:1998年3月13日。

左耳鸣叫15年,发轫感冒之际,久治无效,可能用过庆大霉素等抗生素,电测听力表失于高频,鸣声持续而高昂如啸,对外来噪声无反应,舌薄苔,脉实。

案解:鸣啸十有五年而无虚象,抗生素固有嫌疑,而难确定。只能宗王隐君论点,从痰着手,唯以久困之痰,非峻剂难以图功。

控涎丹5g  茯苓10g  青皮6g  半夏6g

乌药6g  枳壳6g  苏子10g  木香3g

莱菔子10g  菖蒲10g

7剂煎服

本案是久鸣患者,虽发病之初有感冒病史,但已十五年矣,难寻其责,似有用抗生素史,也只是可能。唯听力表失于高频,鸣声持续而高昂如啸,脉实有力。反映出属实证,只能从怪病从痰论治。干老一反常规,下峻剂难以图功。用控涎丹(白芥子、大戟、甘遂)、三子养亲汤(苏子、白芥子、莱菔子)、二陈汤(青皮、半夏、茯苓)、菖蒲化痰湿,乌药木香、枳壳理气通窍。干老常云:陈皮理气,青皮破气,非实证、顽症而不用青皮,可见其攻坚之心切。

病例15

朱某,女,46岁,初诊:1997年10月28日。

两耳听力下降,左甚右轻,有七八年之久,伴以耳鸣,为阵发性。今天电测听报告:纯听力俱丧失在50~60dB之间,能接受外来噪声,两乳房小叶增生已10年。舌薄苔,脉细弦。

案解:肝木有失其条达之征,肾水有暗亏内怯之嫌,女子乳房属肝肾两经,耳窍本为肾窍,病在肝肾,证出一案。取潜阳育阴之法。

川楝子10g  橘叶10g  延胡索10g  柴胡10g

白芍10g  熟地10g  山药10g  山萸肉10g

补骨脂10g  五味子10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9日。药进匝月,电测稍有进步,小叶增生平稳。舌薄苔,脉细。

案解:分贝微移佳境,仅仅四旬之期。不能不视为有效,效方不更,古有明训。唯近感口渴,则稍予调整。

川楝子10g  柴胡10g  白芍10g  熟地10g

山药10g  山萸肉10g  补骨脂10g  五味子10g

玄参10g  沙参10g

7剂煎服

本例患者耳鸣耳聋达七八年之久,能接受外来噪声。除此之外,似无证可辨。干老常云:耳为肾窍肝胆附,实泻肝胆虚补肾,此时是补是泻,如何把握?一般来看,久病属虚,当责肾亏。但干老以乳房小叶增生为线索,认为肝木有失其条达之征,乳房属肝也。而取潜阳育阴之法,川楝子、橘叶、延胡索、柴胡均为疏肝理气之品,但均偏燥而易伤阴,故以白芍、熟地、山药、山萸肉、补骨脂、五味子养阴。药进一月,症情好转,坚持原旨,稍加调整。

病例16

陈某,男,52岁。1998年3月6日诊。

左重右轻,两耳齐鸣,已得3年,回忆发轫之初的前3天,接受高分贝刺激而致,病后做过高压氧及中药治疗匝月,疗效不明,鸣声日趋高昂,能接受外来噪声,鸣声较高,音量昼小夜大,有时作胀,为时不长,偶作闪电刺激感,听力语音障碍。

咽头干涩,伴以轻度烧灼感,引饮可以润泽,不择温凉,痰不多,干甚之际有些异物感,不耐多言,一多即诸症加重。鼻子通气欠佳,入冬畏寒,大便一贯溏稀。

检查:咽后壁轻度污红,两侧索肥大充血,舌薄腻、苔稍糙,脉细。

案解:聊啾三载,久治依然,左慈丸最为合适,唯脉舌提示,一派阳衰见证,则补中益气汤理应选择,两法两方,谁取谁舍,则宗李东垣论点,应取后者,以参苓白术散作基底化裁,佐以叶氏之肝阳兼顾。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山药10g

白扁豆10g  柴胡3g  麦冬10g  沙参10g

黄精10g  紫河车10g

7剂煎服

本例患者年逾五旬,耳鸣三载,久治不愈,肾虚之象渐现,耳聋左慈丸最为合适,但鼻塞便稀,舌苔腻而脉细,有阳气不足之象,补肾补脾,谁舍谁取,各有道理。干老取参苓白术散作基底化裁,两者兼顾,党参、白术、茯苓、山药、白扁豆健脾益气,麦冬、沙参、黄精、紫河车滋阴,柴胡理气而升清,一举两得,是为中庸之道。

“鸣为聋之渐,聋为鸣之极”,所以,鸣与聋互为影响,病因辨证治疗又相似,故为一谈。历代医家,遵循“肾开窍于耳,耳为肾窍理”的理论,耳鸣皆从肾论治。但干师未受此束缚,强调辨证论治。辨证,首先是辨虚实,除遵从全身气血脏腑等常规辨证外,主要从耳鸣的音量与音调上细加分辨。音量大是实也有虚(大虚者音量反而极大);音量小多为虚。音调高亢(尖叫声即高音调),一定是实证;音调低沉者多为虚证。两者合参,就能大大地提高辨证的准确性。临床上除滋补肾阴、平息肝火等常规论治,干老认为心火亢盛者亦为耳鸣耳聋所多见,盖“心寄窍于耳”也。其因是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日理万机使然。其特点是音量大或小,音调高亢,拒纳外来噪声,耳鸣常与噪声产生共鸣。方以导赤散加味。他认为还有因清阳不升、耳窍失濡所致者,其特点为,气短懒言,神疲乏力,劳累后耳鸣加重,则治以补中益气汤加减。

震动性耳鸣的特点是鸣有节奏性,常与心律一致,声如心跳或如潮水,压迫颈部血管时耳鸣即消失或减轻,或在疲劳、失眠、活动后加重,治疗大法常以活血化瘀为主。

病例17

王某,男,60岁。初诊:1997年12月9日。

突发性耳聋:右重左轻,两耳齐鸣,已有4年,右侧已失听,近2年来出现阵发性头昏头晕,乍作乍止无规则。

血压不高,左目眼底出血已3年,现在口服中药,鸣声有多样,当压迫右颈动脉时有一种“哄哄”声明显减轻,咽炎有干感。

检查:咽后壁污血,舌薄苔,脉细。

案解:逾花甲而不早衰,耳、目、咽喉俱病,病在津血两者,津宜养,事无异议,血则破养两施。

桃仁10g  归尾10g  赤芍6g  泽兰6g

丹参10g  熟地10g  益母草10g  杞子10g

麦冬10g  沙参10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23日。药后出现暂时性,鸣声歇止现象(为历来所未有),听力维持原状,视物则依然模糊(左)。震动性耳鸣已消失,舌白腻苔,脉来左细、右强劲有力。

案解:上诊方载,在破瘀中养其津血,获得暂时宁息,而且震动性之耳鸣消失,视力无改善,盖眼底出血,本属难医,咽干尤在,但在化瘀法下,定能改善,盖此手之作,唐容川视为“瘀之所致”。

桃仁10g  归尾10g  赤芍10g  泽兰6g

丹参10g  熟地10g  益母草10g  杞子10g

麦冬10g  沙参10g

7剂煎服

本例患者年已花甲,当属阴虚之体,但耳鸣为震动性,按压颈部血管则鸣声减低,干老认为与血脉瘀滞、运行不畅有关,病在津血,津亏宜养,血瘀宜破,故破养兼施。桃仁、归尾、赤芍、泽兰、丹参活血化瘀;熟地、益母草、杞子、麦冬、沙参养阴生津,虽治法有悖,但津血同源,亦可兼顾。二诊时耳鸣呈间歇(震动性耳鸣消失),确是意外效果,但眼底出血,未敢过于破血,实有投鼠忌器之感,原方再进,徐徐图之。

病例18

孙某,女,28岁。初诊:1997年12月16日。

两耳听力下降,左重右轻。五旬前咽头疼痛,稍有凛感,不治而自愈,继之两耳失聪伴以憋气,现在稍感通畅一些,还出现耳鸣,鸣声有持续者,也有“吱吱”有节奏者,能接受外来噪声。

检查:舌薄苔,脉细。

案解:咽痛而未有全身症状,虽不敢诊断而为感冒,但邪袭肺经,茏葱受祸,而且不药而自愈,总有残邪内困之嫌,致于机体,禀质薄弱,亦显然存在,前者宜解毒,后者宜扶正,刻下只能先标而后本以应付。

麻黄3g  杏仁10g  苏叶6g  菖蒲3g

穞豆衣10g  路路通10g  甘草3g  蒲公英10g

防己6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26日。历时一旬,药进7剂,鸣响低沉一些,耳中憋气已通畅。

检查:舌薄苔滋润,脉细弦。

案解:浮邪已去,治在求本,取气血双顾裁方,方宗十全去桂。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熟地10g

当归10g  百合10g  川芎10g  阿胶烊化10g

甘草3g

7剂煎服

本案例是一例“耳聋治肺”的典型病例。患者恙起一月有余,始咽头疼痛,稍有凛感,不治而自愈,继之两耳失聪伴以憋气,耳鸣,能接受外来噪声,干老认为,这是邪袭肺经,茏葱受祸,虽不药而愈,但总有残邪内困之嫌,至于耳鸣不拒噪声,乃由于机体禀质薄弱所致,所以宣肺解毒在先,补虚扶正在后。干老用常规之三拗汤入手,加苏叶、菖蒲、穞豆衣、路路通、防己、蒲公英通窍解毒,7剂之后,耳鸣减轻,憋气通畅,表明浮邪已去,即予求本扶正,取十全大补加减。

病例19

施某,女,67岁。初诊:1997年6月3日。

两耳听力下降,左侧发现已1年,右耳继之于后。有时出现鸣响,一为“哄哄”然,一为蜂噪。偶有鼻塞,稍有干燥,咽头干燥,拒饮,血压偏高。

检查:两耳(-),鼻腔(-)。咽喉壁稍干燥。舌薄苔,边有齿痕,脉细。

案解:在花甲开外之年,逾六望七,《内经》所谓“天癸告竭”之征,事属常规,方取益扶正气。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熟地10g

当归10g  白芍6g  丹参10g  山药10g

百合10g  黑芝麻10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6月17日。药进14剂,听力已提高一点,鸣响,右耳明显低沉,甚至消失。但仍难以接受噪声,咽头常有粗糙感及干湿。

检查:咽喉壁轻度淋巴滤泡增生,两侧索肥大,弥漫性充血(晦暗型)。舌薄黄苔,边有齿印,脉细。

案解:原方继进,唯以仍难接受噪声,稍予增换。

党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当归10g

丹参10g  红花10g  落得打10g  山药10g

熟地10g  石菖蒲3g

7剂煎服

三诊:1997年12月9日。11月方进7剂,引起右目巩膜下出血,舌底起白疱,又改进10月原方,用维持量进服至今,听力保持原状,无下降之势,鸣声基本消失,血压偏高头昏,舌薄苔、边有齿痕,脉沉细。

案解:证病平稳时取用扶正,殊感合宜,当然原旨踵进,佐以养肝暖肝。

杞子10g  当归10g  甘草3g  小麦10g

大枣5个 熟地10g  山药10g  白术6g

菊花10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花甲开外之年,逾六望七,即所谓“天癸告竭”,耳鸣耳聋,咽喉干燥,血压偏高,皆为肾精不足,虚火上炎,常规之理,当补先天之肾。然干老认为“补肾不如补脾”,首选补后天之本,气血双补,取八珍汤加味。药进14剂,耳鸣减轻,为巩固疗效,加重活血之落得打、红花以图再进。但药后巩膜下出血,必是活血太过所致,所以维持首诊方数月。三诊时耳鸣已消失,因血压偏高而头昏,佐以养肝暖肝,用枸杞子、菊花和甘麦大枣汤。

病例20

刘某,女,62岁。初诊:1997年12月5日。

今年5月陡然左耳鸣响,波及于脑,听力消失,极轻度作晕1天,翌日吊水,听力消失恢复一些,哄鸣也轻些,后住院2周,至今鸣响为蝉啸,听力目前已正常。骨导敏感(刷牙时有声音),对于外来噪声,似难真正接受。

检查:舌薄苔,有轻度裂纹(脑纹舌),脉小弦。

案解:发轫之初,风邪横逆茏葱,半年之后,残邪与痰浊为祟,症需补益,但刻下则先宣邪开窍,求得清空之窍,还其空清本色,之后再谈补益。

蝉衣3g  桑叶6g  荆芥炭6g  天竺黄6g

竹茹10g  菖蒲3g  路路通10g  防己6g

桔梗6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23日。药进14剂,鸣声无改变,但对外来噪声较之前已能稍稍接受,咽头无痰潴留而很不舒服,干而善饮,温凉不择。

检查:舌脑纹,苔薄白,脉细。

案解:年事虽高,总有需补之感,但残邪未肃,仍难言补,仍取疏风化痰,佐以破瘀,从实治之。

荆芥6g  苏梗10g  苏叶10g  陈皮6g

法半夏6g  红花6g  桃仁10g  当归10g

赤芍6g  菖蒲3g

7剂煎服

本例患者以耳鸣半年有余而就诊。但追述病史,有突发性耳聋在先,虽治疗后听力恢复正常,但耳鸣依然,难以接受噪声,病程已久,当从虚证而补?且看干老分析:发轫之初,风邪横逆茏葱,肺气不宣也,半年之后,残邪与痰浊为祟,症需补益,但刻下则先宣邪开窍,求得清空之窍,还其空清本色,之后再谈补益。拒绝噪声,可作参考。蝉衣、桑叶、荆芥炭、桔梗宣肺;天竺黄、竹茹、菖蒲、路路通、防己化痰通窍。二诊是虽对外来噪声稍能接受,但仍感残邪未肃,难以言补,仍取疏风化痰,佐以破瘀,从实论治,可谓曲线救国之策。对于脑纹舌,干老认为:如对刺激性食物无反应,属正常,有不适反应,属阴虚证,可予清心养阴。

病例21

陈某,女,38岁。1997年12月16日。

左耳鸣响3年,伴以听力下降,白天以噪声而较轻,耳内有阻塞感,鸣盛时可泛恶呕吐,吐出物味苦而酸,对外来噪声无明显反应,一般在经期及阴雨天倍形严重。

检查:舌薄苔,脉细弦。

案解:开窍于耳之肾脏亏,寄窍于耳之心火旺,证属虚实夹杂,治疗取伐离济坎之手法。

生地10g  熟地10g  茅根10g  竹叶10g

川连3g  当归10g  白芍6g  山萸肉10g

菟丝子10g  覆盆子10g  桑椹子10g

7剂煎服

二诊:1997年12月30日。药进14剂,鸣声仍然难以低沉宁静,唯耳内堵塞感稍有通畅一些,鸣时泛恶消失。对噪声反应依然无明显改变,舌少苔,质正常而润,脉细。

案解:伐离之效已见,济坎之功未来,刻下裁方,克守原旨,唯稍稍向济坎倾斜。

熟地10g  山药10g  山萸肉10g  茯苓10g

泽泻6g  丹皮6g  五味子10g  当归10g

泽兰6g  茅根10g

7剂煎服

本案例为虚实夹杂证,耳为肾之窍,心寄窍于耳。心肾不交,水火不济,在耳鸣耳聋病中常常可见。本例表现虚者,久病3年,不拒噪声,经期倍形严重,肾虚也;实者,鸣盛时可泛恶呕吐,吐出物味苦而酸,心火旺也。治疗宜清心火,滋肾水,即所谓泻南填北。是干老常用手法。

七、梅尼埃病

梅尼埃病是以膜迷路积水为基本病理基础,临床上以发作性、旋转性眩晕,一侧听觉障碍、耳鸣和耳胀满感为典型特征的特发性内耳疾病,亦可有头胀满感和头重脚轻感。中医称为“耳眩晕”,眩指眼花缭乱,晕指转运不定,两者常相兼为病,每次发作可持续数分钟、数小时或数日,甚至数周。本病发作可以耳鸣或耳聋为先导,常发生于一侧,偶或交替发作,发病急骤,病前无预兆,容易经常发作,每次发作的时间及间隔期也不同,一般第一次发作最为严重。

干老推崇“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无痰不作眩”“无虚不作眩”之学说,认为本病主要为痰火上蒙、肝阳上扰和肾虚不足所致。治疗亦从化痰、平肝、补肾着手。

1.痰火上蒙

眩晕而伴头脑昏重,胸膺闷窒不畅,呕吐较甚,痰涎亦多。有时心悸,纳呆,疲乏,舌苔白腻,脉濡滑或兼弦。治宜化痰息风,方选半夏白术天麻汤。方中以二陈汤化湿消痰,加白术以健脾燥湿,天麻以息风。湿重者,倍用半夏,加泽泻;有火者,加黄芩、玄参、竹茹、枳实;宣肺化痰用桔梗、前胡、杏仁、白前;清肺化痰用黄芩、桑白皮、枇杷叶、冬瓜子;降气化痰用苏子、旋覆花、橘皮、白果;清热化痰用山栀、瓜蒌仁、天竺黄、竹沥;镇心化痰用琥珀、远志、辰砂、白矾;息风化痰用猴枣、菖蒲、川贝、地龙;祛风化痰用白附子、僵蚕、胆南星、全蝎;通络化痰用白芥子、丝瓜络、橘核、橘络;软坚化痰用昆布、海藻、海蛤壳、白牵牛子(白丑);健脾化痰用半夏、陈皮、白术、茯苓;导滞化痰用厚朴、青礞石、莱菔子、枳壳;逐水化痰用甘遂、芫花、大戟、葶苈子;温肾化痰用胡桃肉、仙茅、仙灵脾、五味子;气虚者加人参、黄芪,或加少量炮附子。

2.肝阳上扰

眩晕的发作及发作的程度,大多与情志不畅、烦恼愤怒有关,伴以头痛、目赤、口苦、咽干、急躁、心烦、胸胁苦满、少寐多梦,舌质多红,脉弦滑或细弦。治宜平肝息风,滋阴潜阳,方选天麻钩藤饮。方中以天麻、钩藤、石决明平肝潜阳息风为主,兼以牛膝、杜仲、桑寄生益肾滋阴治其根本;黄芩、山栀清肝泻火,使风火两邪不得联合为害。眩晕、眼球震颤甚者,可加龙骨、龙齿、牡蛎以镇肝息风;头痛、目赤者,可加龙胆草、丹皮以清肝泄热,或可使用龙胆泻肝汤加减。在发作后的间歇期,可以用杞菊地黄汤调理其后。阴虚阳亢的病例比较多见。临床亦以滋阴潜阳同治为法,典型处方如:熟地 10g、山药 10g、白扁豆 10g、丹皮 6g、菊花 6g、白蒺藜 10g、钩藤 10g、龟甲 10g、桑椹子 10g、煅石决明(先煎)30g、珍珠母(先煎)30g。用5~10剂后,眩晕减轻,为了防止介类质重之药久用碍胃,可以去珍珠母或石决明后,继续使用。

3.肾虚不足

眩晕病程较长,反复发作,伴有耳鸣、耳聋,时轻时重。伴见精神萎靡,腰膝酸软,心烦失眠,记忆力差,手足心热,舌红少苔,脉细数。治宜滋阴补肾,填精益髓,方选杞菊地黄汤。可加入石决明、牡蛎、白芍、制首乌以加强滋阴潜阳之力。亦可用大补阴丸。方中以熟地滋肾阴养肾血,龟甲滋阴潜阳,猪髓为血肉有情之品,滋阴功能尤强;再加黄柏、知母能清肾中虚热,因此对肾虚所致眩晕治疗效果良好。

干老认为:梅尼埃病所表现的眩晕,与一般的慢性病、身体虚弱所致的眩晕不同。首先,梅尼埃病出现眩晕多为旋转性,其感觉或为身旋转,或为周围景物旋转,伴恶心呕吐,症状较重。与《医林绳墨·眩运》所描述之“真眩运”一症较为贴切:“其症发于仓卒之间,首如物蒙,心如物扰,招摇不定,眼目昏花,如立舟舡之上,起则欲倒,恶心冲心,呕逆奔上,得吐少蕤。”梅尼埃病有发作期与间隙期之分,眩晕、呕吐诸症暂时缓解,不能以为永久治愈,须以“发时治标,平时治本”之法对待。由于患者发作眩晕时症状较重,不敢动弹,往往要待稍为缓解之后,前来就诊。因此,临证问诊要详,以资辨证不误。辨证方法,除了观察主要症状表现以外,应注意病者体质与血压。面白、神委、语声无力者,多属阳虚中衰之体;面赤、烦躁、舌红、脉弦者,多为阴虚阳盛之质。血压偏高或偏低,本身可以引起眩晕。梅尼埃病又常常兼有血压异常,因此有必要测量患者之血压。临床所见,血压偏高者,多属肝阳,肝火上升,用药宜“降”,可选贝介类、矿物类质重之品;血压偏低者,多属中气不足,用药宜“升”,可用益气升阳之物,如葛根、升麻、柴胡、黄芪之类皆可。两者之异不可不辨,否则误入歧途,或火中浇油,或雪上加霜,贻害病者。

另外,梅尼埃病时发时休,治疗时不仅须控制其发作,更重要的是防止其复发。除了辨证用药以外,干老拟验方五味合剂:山药、当归、五味子、酸枣仁各10g,桂圆肉5个,水煎服。此方有几个特点,①使用方便,除了舌苔厚腻者不宜服之外,几乎各种证型的梅尼埃病都可使用;②药味可口,久用不伤脾胃;③此方在发作时能起治疗作用,间歇期能起预防复发的作用。

病例1

姚某,男,25岁。初诊:1992年11月12日。

今年中秋,眩晕陡作,但尚能活动。耳尤鸣无聋。继见泛恶作呕,眩晕加重,如坐舟船或天翻地覆之感,刻下眩晕仍较重,但泛恶已轻,视物有抖动感,进食作呛,言语有木讷感,吞咽似有困难。大便秘结,小便日行4~5次。时有困难感,头无痛而昏沉。

检查:两眼球轻度震颤。血压150/90mmHg。舌苔白腻滑润,中央有老黄苔,脉平有数意,有时有歇止。

案解:肝风痰浊,两相困扰。虽然急发之期已过,但依然余威不息。治当息肝风、祛痰浊。

决明子10g  菊花10g  夏枯草10g  钩藤10g

竹沥半夏6g  胆南星3g  白僵蚕10g  枳壳6g

天竺黄6g  当归10g

4剂煎服

二诊:1992年11月16日。药进4剂。无效。舌苔已化,现呈薄苔,脉平。

案解:纵然断语“无效”,但从一切观察,已有春回大地之象。坚守前方,稍稍出入一二。

决明子10g  石决明20g  菊花10g  胆南星3g

夏枯草10g  竹沥半夏6g  枳壳6g  僵蚕10g

天竺黄6g  大贝母10g  干地龙10g

14剂煎服

三诊:1992年12月14日。药进18剂,诸症基本消失,一切行动状态一如常人。唯尚有些头位急促旋转时及大量运动时有晕感。舌薄苔,脉平有弦意。

案解:承赐锦旗铭谢,殊感汗颜。盖区区效益实出古贤之遗产也。今拟养营补血中寓以扫荡残余之肝阳。

熟地10g  当归10g  川芎3g  白蒺藜10g

白芍6g  菊花10g  枸杞子10g  天竺黄6g

夏枯草10g  石决明20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眩晕如坐舟船或天翻地覆,且伴泛恶作呕,视物有抖动感,言语有木讷感,又有两眼球轻度震颤。血压偏高。舌苔白腻滑润,脉数有歇止。干老辨为肝风和痰浊两相困扰,治以息风化痰平肝。方中决明子、菊花、夏枯草、钩藤平肝潜阳,竹沥半夏、天竺黄、胆南星、白僵蚕化痰息风,枳壳理气破积,当归养血和血以息风。诸药相合,共奏平肝、豁痰、息风之效。苦心经营此方,奈何二诊时患者苦诉无效,但是虽然主观无效,但是客观有效,因为舌苔已化,弦脉已解,大有春回大地之象,故坚守原法,稍稍出入。三诊时由于药量已及,所以获效满意,患者送来锦旗称谢,考虑到病势的转归,干老不再穷兵猛追,而是招安怀柔,正是“能医心,则转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事,即宽严皆误,后来治病要深思”。方中仍以四物汤打底,肝体阴而用阳,养血柔肝自能收敛上亢之肝阳,平息扶摇之肝风,体用也是干老修订的“十纲”中重要的两纲。除了用四物汤养血以外,又配以甘寒之枸杞子、菊花、蒺藜、夏枯草平肝,天竺黄化痰,虚实同治。综合来看,本案侧重平肝,方法有潜阳平肝、息风平肝、养血平肝,前两诊偏于祛实,着重化痰息风,三诊偏于扶正,着重养血平肝。

病例2

华某,男,49岁。初诊:1991年11月5日。

20多年高血压。近2个月前突发眩晕,左耳失听,伴以哄鸣及眩晕。经过各种治疗,诸症减轻,但爬楼梯、看电视仍有飘飘然感。听力未见回升,耳鸣音调有高有低,外来噪声大多由右耳传导到左耳,听到后有烦躁感。舌薄黄腻苔,舌质透紫气,脉劲而滑。

案解:王隐君治耳以消痰;王清任治耳以破瘀。今也私淑二王。

胆南星3g  陈皮6g  法半夏6g  竹茹10g

当归尾10g  赤芍6g  泽兰6g  桃仁10g

红花6g  菖蒲3g

5剂煎服

二诊:1991年11月22日。中药已进14剂,看电视、下楼梯时的飘飘然感已消失。耳中哄鸣稍降低,拒绝外来噪声也似乎对高频的噪声好些。

检查:舌薄白苔,边有齿痕,脉弦。

案解:取用二王手法,获效似有立竿应桴之得。去疾务尽,即使矫枉过正,亦属无伤。

胆南星3g  竹沥6g  陈皮6g  红花6g

桃仁10g  天竺黄6g  泽兰6g  丹参10g

当归尾10g  菖蒲3g

5剂煎服

三诊:1991年12月6日。药进10剂,鸣声又低沉一些。对外来噪声的反感,已不若过去的敏感。唯感这次进药不及初诊。舌苔白腻(自认有受凉感),脉大乏力。

案解:列御寇行云之感,已一去而不复返。鸣响渐趋卑微,拒噪也不若显昔之过敏。证已由实转虚。治亦随证而呼应。

熟地10g  山药10g  天竺黄6g  丹参10g

当归10g  白芍6g  山萸肉10g  红花6g

川芎3g  菖蒲3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近2个月前左耳突发失听,经过各种治疗后仍有飘飘然感,听力未见回升,耳鸣音调有高有低,听到外来噪声后有烦躁感。舌薄黄腻苔,舌质透紫气,脉劲而滑。四诊合参,不符合历代医家所论述的病机,然而却是典型的痰浊和瘀血并存的情况,干老不拘泥于教条,果断地采取消痰祛瘀的治法,并戏称私淑王隐君和王清任。

方中法半夏、陈胆星燥湿化痰,竹茹清热化痰,陈皮理气化痰,当归尾、泽兰、赤芍、桃仁、红花活血化瘀,菖蒲化痰开窍聪耳。药味少而效力专,治则简而理法明。二诊时病情有改善,然而未曾恢复彻底,考虑到病机无甚改变,仍宗原法。三诊时列御寇行云之感,已一去而不复返,而鸣声低沉、对外来噪声不甚拒绝、脉大乏力,都提示病性已由实转虚,虚实夹杂。方中以四物汤打底,作为养血止眩之根本,辅以山药健脾益气,山萸肉滋补肝肾,诸药以补其虚;天竺黄清热化痰,丹参、红花活血化瘀,菖蒲化痰开窍,诸药以泻其实。干老非常善于及时把握病情的进退和虚实的转化,复诊时究竟应该“除恶务尽”还是“怀柔安抚”,他掌握得恰到好处。

病例3

刘某,女,45岁。初诊:1993年3月2日。

眩晕一月有余。过去也曾有过,但为时短暂。今作不愈,左耳鸣叫。不能接受外来噪声,有时突有沉重感,伴以泛恶。

检查:有轻度眼球震颤。舌白腻苔,脉细而弦。

案解:痰浊久困,未得一清。方取化浊消痰一法。

陈胆星3g  陈皮6g  藿香10g  佩兰10g

姜半夏6g  苏子10g  菖蒲3g  枳实6g

焦苡仁10g  甘草3g

7剂煎服

二诊:1993年3月10日。药进7剂,眩晕明显减轻,耳鸣缓解,泛恶接近消失。头顶部出现紧张感,两腿乏力无劲。

检查:测血压120/90mmHg,眼球震颤消失,舌薄苔,脉左平右细。

案解:痰浊渐清,虚象似露端倪。裁方逐渐向扶正靠近。

太子参10g  白术6g  茯苓10g  陈皮6g

法半夏6g  蝉衣3g  菖蒲3g  料豆衣10g

夏枯草10g  罗布麻10g

7剂煎服

本案患者从其不能接受外来噪声,有时突有沉重感,伴以泛恶以及舌白腻苔来看,应该是痰证眩晕,正如朱丹溪所云:无痰不作眩。取化浊消痰一法。方中姜半夏、陈胆星燥湿化痰,苏子降气化痰,枳实、陈皮理气化痰,藿香、佩兰芳香化湿,薏苡仁健脾渗湿,菖蒲化浊开窍,甘草调和诸药。本方旨在化痰祛浊,扫荡积滞,还五窍以空清,平眩晕于须臾,功在消痰化浊,效专力宏,有背水一战之势。果然二诊时眩晕明显减轻,耳鸣缓解,泛恶接近消失,确是佳兆得来,然而双腿乏力,这是标实已除,本虚渐露的关键转型期,此处干老思维敏捷,迅速抓住这一要点,治法由攻到补,一打一揉,因为前方偏于攻伐,必然戕伤了正气。方中干老以其惯用的六君子汤为扶正之股肱,此方健脾益气,燥湿化痰,有攻有补,攻补相辅,是治疗虚证痰湿眩晕的有效方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