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的爪子伸进我的胸膛,没有弄破一点儿皮肤。他在感受我的灵魂。
“真的很对不起。”他重复道,“但你的时间到了。”
我有些晕眩,但还是朝着沙漏的大致方向挥了挥手。“还没有。”我喃喃地说。他皱起眉,转过头。“还没有。”我重复了一遍。
他的爪子不再在我的身体里探索。“行吧,”他说,“严格意义上讲,你还剩十五秒。时间到了,契约便终止了——你签的那份契约。”他淡红的双眼离我只有几英寸远,所以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那份无懈可击的契约——”
“停下。”我说道。
“你知道规则。我很抱歉。”
“我想谈谈。”
通常,我会在那个节点醒来。十年来,我每晚都做同样的噩梦。自从我盯着那双淡红色的眼睛,用沾着自己鲜血的鹅毛笔签下了契约。而这次,我没有醒来,因为我不是在做梦。
十年后的第六周,我就这些梦向他的上司提出正式投诉。我争辩道,这些梦构成了对赠予的减损,并从根本上违背了安静享受的默示契约。如果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等待我的可怕命运,那如何指望能从十年契约中获得任何快乐?对此,他们回复:什么梦?原来,我们在睡梦中看到的任何东西(我不知道这个,你知道吗?)都和“他们”或“另外一群”无关。梦算是创造力,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就像他们没办法说谎一样。梦来自我们内心,是无法控制的。而这无法控制的部分,构成了我们的本质(以下简称“灵魂”,第一条第四部分),我们要对其负责。他们对梦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显然,我们就是由梦组成的,有点儿奇怪,但的确如此。
“你想要什么?”
“谈判,做个交易。”
他当面嘲笑我,嘴里尽是硫黄的味道,“你只有五秒钟,然后——”
“我可以开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这就是为什么谎言是个浑蛋,真正的杂种。他们所谓的父亲并不是真正的父亲。谎言是虚构的,而虚构是创造,他们无法创造,只能就现有资源进行重新分配。这也是为什么,当你问他们问题,他们得给出直接的答案。“你们感兴趣吗?”
“你只有三秒。”
“你感兴趣吗?”
他大叹一口气,把手从我的胸口抽出来。“是的,”他说,“嗯,很感兴趣。但我非常怀疑你在拖延时间。”
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我想谈判。”我重复道。
“要么翻倍,要么退出。”他冲我笑笑,“你根本没筹码和我谈。”
“我有。”
“你一无所有,是个将死之人。众所周知,你连灵魂都不能带走,甚至不能说你的灵魂属于自己。别人都可以,但你不行。”
“我有个主意。”
看他脸上的表情,我都有点儿同情他了。我和他的组织打了十年交道,我很清楚他们不能容忍任何可能被认为是外勤人员无能表现的事。他对我一向很坦诚。我不想给他惹麻烦,不过……
他闭上眼,接着耸了耸肩,“说吧。”
我想我就是那种你可能会称之为“后进生”的人。我父亲是园丁的儿子,他在制革生意中发了财,自学了阅读,然后开始鉴赏优秀文学作品、哲学、艺术和音乐。晚年,他匿名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集,在一夜之间轰动一时,甚至收录进了大学的课本。他还会画画、作曲、演奏五种乐器。我母亲是乡下校长的女儿,有很好的商业头脑。我父亲刚开始经商那阵子,特别缺钱,于是她抄写了一些初级语法书,在镇上卖得如火如荼,为我父亲创建了第一间制革厂。我还有个英年早逝的哥哥,曾在接管生意后五年内让利润翻了一番。我的姐姐会吹笛子——她是为数不多在公爵面前独奏过的女人——她还教贵族们的儿女下象棋,他们为此付给她一笔高得离谱的佣金。而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