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烧王府
京城内传出了一件震惊江湖的事。
丛生城被屠之事，早已沸沸扬扬，被天下知晓，众人无不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对破尘庄极度不齿！
然而，在破尘庄被灭之后，宝莉寺的主持却手携一年幼的小姑娘，与默默城的布骆芬一齐，站上了京城的塔台，揭开一道众人皆不知的黑幕！
“布城主，你下跪作甚？”
塔台周围已齐聚了不少人，众人百思不解，不知其意。
布骆芬面露沉痛之色，“吾乃罪人啊！我竟害死了破尘庄那么多条人命！害得司公子无端惨死！罪孽啊！老夫罪孽深重！”磕头音声声响起，红砖板石上朵朵血花盛开，刺眼夺目。
“布城主这是怎么啦？”
“因何如此啊？”
“布城主心慈律己，我等虽非默默城民，却也是由衷敬佩，若城主有何忧虑，不妨直言。”
“是啊！城主快快起身吧！”
布骆芬拒不起身，更悲怆得也难以言语。莫珊瑚叹息一声，向底下众人道：“诸位，贫僧手中所牵的乃是丛生城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她会为诸位解开所有困惑。”
一语激起千层浪，底下的人瞬间炸锅，更有人表示怀疑，“丛生城之事已平息，你这和尚忽然冒头，是何居心？况且，丛生城内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你说是就是吗？”
“丛生城没有灭绝！”
原本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小姑娘，忽然手攥拳头，鼓着勇气说了这话。
“楼月，莫要害怕！”莫珊瑚轻声安抚，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碎发。一个年幼的小姑娘，要独身承受这些痛苦与压力，身心早已残败不堪！
莫珊瑚低叹一声，开始娓娓道出起因。
那日，莫珊瑚委托师兄去调查丛生城之事，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丛生城之祸是由破尘庄引起的。
“大伙儿可曾想过，破尘庄与丛生城并无恩怨，破尘庄为何要狠下杀手？”
底下当即有人驳道：“破尘庄臭名昭著，做坏事何需理由！”
“这位侠士所言，贫僧也不好评判，只请诸位耐心听完贫僧所言。”
莫珊瑚的师兄近台历经辛劳，得知丛生城被屠之后，是布骆芬率先带人前来救援，便即刻赶往默默城调查。
起初，近台在默默城内打探时，那些城民只要一听与丛生城有关，当即警惕表示不清楚。无奈之下，近台赶到城主布骆芬家中，却被城主夫人一扫帚赶出，“找他作甚？他的魂早被洪梅素那贱人勾去了！老娘就当他死了！”
近台无奈之下，只得一路询问洪梅素家在何处。最后赶到时，布骆芬的确也在此处，他正领着楼月在小院中坐下，安慰这受惊的可怜孩童，“楼月，这是你洪姨新给你取的名字，希望你今后能勇登高楼，过往红尘皆如镜中水月。”
楼月手中捏着一布偶的脚丫，那布偶被她多日未修剪的指甲抠出棉絮，她轻轻一点头。布骆芬欣慰道：“听你洪姨说，你已经会开口讲话了，这是好事。破尘庄已经遭受江湖人士屠割分裂，丛生城的仇已经报了，希望你以后能忘却仇恨……”
然而，布骆芬的话还未说完，楼月却忽然掩面痛哭，哭声凄凉震耳。
洪梅素被惊得从屋内跑出：“楼月，这是怎么啦？”
“都是怪我，不该去提那些伤心事的！”布骆芬面露愧色。
近台也在暗处远观无奈，刚现身走出几步，还未靠近院子，只听楼月低如蚊蚁的声音道：“不是，不是他们……是王府派来的人，是他们杀了我的家人！”
三人闻言皆身躯虎震，尤其是布骆芬，更是瞬间面容枯槁，惨白无血色。
“既是如此，那小姑娘为何一开始不愿出面？非要待破尘庄被灭之后，才出来告诉众人：你们做错了！”
莫珊瑚对底下的人拘上一礼，“楼月她被救之后，因受惊过度，昏迷多时！待她醒来之后，又痴傻呆哑，无法言语……”
“她……她尽在那般关键时刻，痴哑了？”
“……我躲在柴木稻草堆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残害我的娘亲……我的全部家人……他们倒在我面前，浑身鲜血，生息渐无……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楼月声音细小柔和，如声声低泣。
“楼月！”莫珊瑚将手掌掩在她眼前，很快，掌中便已湿润，有泪珠顺着掌纹滴落，楼月喉咙咽动，用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复声继续：“福尔王爷……不！他原先是领兵作战的将军……福尔玛霖他，在很多年以前，曾带着一小队人马逃亡到丛生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受伤，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在他们身后，似乎有人在追杀他们！距离官地尚远，他只好向城主求救，但城主怕把灾祸引到城中，便狠下心，将他们驱逐出城……之后，相安无事！我们原以为他宽宏大度，不计前嫌，奈何却是痴心妄想！”
“我们凭什么相信！无凭无据的，怎么知道不是这小姑娘胡口捏造！”
还不待莫珊瑚出声，楼月忽然挥开挡在眼前的手，眼眸大睁看向底下众人，目光没有丝毫躲藏，她怒声喊了一句：“就凭我亲眼所见！那些冲入丛生城杀人的，虽然穿上了与破尘庄一样的白衣、一样的配饰，但他们手腕处，全都有银雷刺青，就如同当年……他逃亡到城中，身边那些随从手腕上的刺青一模一样！他们挥刀舞剑，残害我们丛生城百姓的时候，即便是长紧的衣袖，也无法掩盖下那罪恶的象征！”
底下一片静默，许多人都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消耗下这一巨变。
良久，或是有人不甘承认自己先前的愚笨，不敢承认被福尔耍骗，他开始质问：“你说你是丛生城中的人，有何证据？”
莫珊瑚站了出来，将楼月护在身后，“贫僧愿以宝莉寺主持的身份，为这小姑娘作证担保！”
“你只是一个刚升任的寺庙主持，在江湖中尚无威信，如何担保！”
“就是啊！谁信啊！”
“那……若是老夫呢？”
匍匐在地的老者颤颤巍巍起身，他如气力被掏空，却仍然坚持着站了起来，“丛生城早已被灭，一切能证明这小姑娘身份的文书资料，恐怕都难再找寻，但这小姑娘，是老夫亲自带人自丛生城那炼狱中救出的……老夫愿以默默城城主的身份，为这小姑娘作证担保！”
“城主，您三思啊！”
若是布骆芬自愿站出来为证，那便说明，他之前真的错怪了他人！他在江湖大会中力指破尘庄持恶行凶之事，便全部成为了笑话！而且，他会成为一个罪人！是他，带头怂动了江湖上的人去攻打破尘庄，致破尘庄遭受无端灾祸！
布洛芬的身子在风中摇曳欲坠，这时，一声妇人的谩骂传来：“你这该死的半老头，在外沾花惹草也就罢了，如今做错了事，莫非还不敢认吗？你可莫要给童童起了个坏头，让童童知晓自己的爹爹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夫人！”布骆芬看着那艳色衣裙的泼辣妇人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夫人，您快回去吧！回去照顾好童童！”
“那可不行！”城主夫人剜了他一眼：“童童闹着要找你，我可是答应了他，要带你回去的。”
“夫人！”
“你闭嘴，大丈夫能屈能伸，错了便是错了！是我家半老头未查明缘由，平白让破尘庄受难，我们认了，这是我们的错！他日，若昔落韦来找我家半老头索命，我们必绝无二话，任由他处置！再者，江湖大会也快要开始了，若是各江湖同道好友有何见教，也请在大会中商谈，但现在，我要带我家的半老头回家了。”
城主夫人风风火火而来，最后牵着城主的手离去。底下有人说：“咱确定不拦着他们？”
“放心吧！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只要天下人不原谅他，那全天下都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莫珊瑚提醒出神的众人，“福尔玛霖借铲除丛生城之际嫁祸破尘庄，这罪恶的源头，是福尔玛霖。我知道在场诸位，皆对楼月的身份有所质疑，但诸位莫忘了，丛生城虽灭了，但是丛生城的部分城民却分散各地，他们皆可为楼月作证！”
一城城民有过万之数，都为凡俗肉体，必然是沾亲带故。单是京城之中，便有许多人与丛生城有所关联。丛生城的人虽死，但他们远嫁的女儿、在外务工的兄弟、年迈到京养福的长辈、外出求学的学子……多得数不胜数！更不论那莫山派，因是距丛生城最近的武学门派。因此，莫山派中竟有近半数的弟子，皆出自丛生城之中。
破尘庄事出之时，莫山派掌门下令，将门下所有丛生城出身的弟子皆困于莫山之内！而如今，那些弟子已是各使门路，纷纷逃出。
楼月又举手发誓道：“我愿以性命担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如若有假，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塔台围观的人虽只占京城小部分人数，但抵不住悠悠众口。丛生城之事，在京城中遍地疯传，消息流通的速度极快。
在破尘庄沉冤昭雪的隔日，昔落韦率人冲入福尔王府，揪出了那些当日去往丛生城行凶的人，将他们押至塔台示众！这下子，那些原本坚信莫珊瑚与昔落韦联合污蔑福尔王府的人，纷纷摇头，反转立场。
天还只是蒙蒙亮，皇城周围便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无数人涌到皇城的东西南北门前，高喊皇家伪善，请求惩治福尔玛霖！数不胜数的臭鸡蛋与烂菜叶被丢砸向威凛的皇城，群众的呐喊声回响在各座宫殿之间……
圣上为安抚民心，只好下了一道皇旨，火速召福尔玛霖回京接受审判！
昔落韦从那些行凶者口中，撬出了福尔以破尘庄之名行凶的原因。福尔与丛生城城主在多年前结怨，这事鲜为人知，但他与妖鬼城间的恩怨，却不算是什么秘密，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打探得到，福尔对妖鬼城内的所有人，皆心怀怨恨。重点便在此，福尔在很多年以前，便偶然得知昔落韦出自妖鬼城，因而，在福尔决心灭了丛生城之时，便心中生计，想要一箭双雕！彻底灭了丛生城与破尘庄这两块大石。
昔落韦冷笑，“如此看来，破尘庄这些年在外的恶名，也少不了福尔添油加醋吧！只因要对付本座，便甘愿出如此手笔，心够狠的啊！”
那些行凶者被莫山派来的弟子砍杀掉头颅！福尔王府中的下人四处逃窜，如过街老鼠。
昔落韦愤恨之下，一把火烧了王府！大火足足燃烧一整夜，染红了京城半边天……
“那昔落韦竟是妖鬼城之人！”
“妖鬼城，那地方可有瘟疫啊！咱不能放纵他祸害其他人！”
“没错，如今丛生城之事了却，待圣上召回福尔玛霖，必会重罪治他。但咱的安全可不容有失，瘟疫绝不可流出妖鬼城……”
“你们疯了吗？昔庄主在破尘庄那么些年，何曾被瘟疫所困扰，说明他并未染病啊！”
“话虽如此，可……”
而京城中所发生的一切，也被剑卫派出的探子逐一回禀到夏桑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