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老的金玉良言
第二天星期五。
秦嘉卉六点半起床洗漱后回学校上课。
周承宇回学校去宿舍换衣服，挎上书包去操场跑步，跑步十五分钟，之后在操场一角做深蹲，他给宿舍买了两2.5KG的哑铃，闲暇之余锻炼锻炼手臂。
十月下旬，早晨秋意清爽，锻炼会儿神清气爽。
“嗨！同学早。”
一位女生冲周承宇打招呼。
“早。”
周承宇不认识，还是礼貌的回了句，最近总有不认识的女生跟他打招呼。
锻炼结束周承宇去卫生间洗了洗手，之后去吃早餐，早餐后去琴房楼。
八点钟，琴房楼已经琴音缭绕。
不止钢琴声，还有竖琴，扬琴，双簧管，萨克斯等乐器。
到琴房，周承宇先弹一首舒缓的《小夜曲》热身，周承宇喜欢跟李老上课和音乐会上演奏，因为那样可以快速把他所有专注力调动起来，独自在琴房练还需要热身来进入状态。
《小夜曲》弹完，周承宇翻开《唐璜的回忆》乐谱，下午李老准备以这首作品为引指导周承宇。
上李老的课是一种享受，周承宇也压力山大，李老所选的都是非常考验弹奏技巧和想象的作品。
李老会把选取的作品提前告诉周承宇，周承宇会提前反复的练习，不敢有丝毫怠慢。
《唐璜的回忆》无论节奏还是技巧，难度都非常高，如果不能很好的理解作品，别说听众，演奏者也会昏昏欲睡。
有人轻轻敲门，周承宇说请进。
是钢琴班的苏田，她练琴专门绕路来这里看看优秀的人是怎么练琴的。
“弹《唐璜的回忆》周承宇你瞌睡吗？”
苏田听这首曲子都感到困倦。
“还好，要试试吗？”
周承宇高一刚接触这种作品困倦，慢慢理解了作品中的趣味就好了。
“行，我试试。”
苏田正好想请教一组和音的弹奏。
周承宇从钢琴前起来让开。
苏田挪了挪凳子坐好，把乐谱翻到第一页，调匀呼吸开始弹奏，刚弹开头就停下来，“这个音太沉重了，你是手指用力还是手腕用力？”
“肯定要手腕，胳膊和肩膀也要适当的往下沉，但要控制好灵活度，不然变调时候容易僵硬。”
周承宇看着苏田的手道。
苏田重新开始，开头的重音勉强弹过去，后面的节奏还是控制不好。
“节奏太难控制了，你练古典乐有什么方法吗？”
“古典乐和练习曲对比比较明显，古典乐不仅考验手的功力，还有身体，有些和音节奏不能光靠手指和腕力，还需要胳膊、肩膀，甚至腰部来协调才能弹出浮沉厚重的感觉，多练练俄系作品，柴可夫斯基到肖斯塔科维奇。”
周承宇看着苏田的弹奏姿态说道。
“好吧，我以前不喜欢弹俄系作品，你弹我看看。”
苏田认识到为什么和周承宇的差距那么大，她弹了一节从钢琴前起来。
周承宇往后挪了挪凳子，坐好双手几乎贴在键盘上，胳膊略微绷紧，手部肌肉控制手指看似轻缓，其实力量很沉重，钢琴发出低沉而雄浑有力的音色。
苏田伸手捏了捏周承宇手臂肌肉，似乎明白了，可是练起来难，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才能像周承宇这么准确的控制力度和节奏。
苏田站了会儿离开了。
周承宇一遍结束，手机打开录音，录了一遍边听边练。
一上午时间很快结束。
周承宇十二点去吃饭，吃了饭洗澡，上李老的课前必须沐浴更衣。
洗完澡回宿舍时间还早，周承宇翻开《巴洛克音乐史》读，巴洛克时期音乐风格周承宇很喜欢，那种点到为止的感觉很棒，节奏说停就停，没有任何多余的拖沓，给人意犹未尽的感觉。
学校今天下午没有好的空闲音乐室，李老带周承宇去他家里上课。
下午两点，接到李老的电话周承宇离开宿舍，去停车位找到李老的车，看了眼没别人，周承宇坐上副驾驶座位。
第一次去李老家，周承宇有点紧张。
“放松点，你师母人很好。”
看得出来，李老微笑着说了句，驱车缓缓驶离车位。
周承宇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才把安全带系上，特别平稳的车。
估计不会低于一百万。
“在国内，才必须有德的匹配，这叫德艺双馨，无论一个人才能多出众，成为了公众人物必须要学一个人，知道谁吗？”
李老看了眼少年平和的说道。
周承宇猜是林黛玉，不过他没明说，只是看着李老，表示不知道。
“林黛玉。”
李老笑了笑接着道。
“不可错走一步路，不可错说一句话。”
周承宇点了点头说道。
“是，一句不合适的话足以让一个人从高峰跌到谷底，以前被封杀几年可能没事了，以后被封杀就是永久，对于公众人物，本国的资源才是永远值得信赖的，而且没有一个国家有我们这么大的粉丝基础，所以一定要珍惜国内的一切。”
红灯停车，李老看向周承宇语重心长的道。
“嗯，一定会记住老师的每一句话。”
周承宇明白，这两年不少名人因为失德栽跟头。
“开口之前一定要三思，不确定能不能回答的问题坚决不要回答。”
现在跟周承宇说这些李老并不觉得早，只要不出意外，明年他就会面对这些。
路上，李老给周承宇讲了些公众人物的修养，以及面对政治问题如何生存。
“记住两句话，一，无论在哪里，没有人会因为热爱和维护自己的祖国而受到谴责，二，任何东西都有国籍，最后做到洁身自好，就不会栽大跟头。”
李老继续说道。
周承宇认真听着，李老句句金玉良言。
学校到李老家不远，自驾十来分钟的路程。
到了那里，周承宇第一感觉是朴实无华，朴实无华的胡同，朴实无华的四合院，这个地方拥有一座四合院是什么身价。
周承宇想象不来，光一座四合院得上亿吧？
这才是真正的上层。
李老家的四合院大概，有几百平吧，刷新了周承宇对房子的认知。
下了车，四合院正前的房间出来一位穿着平常气质优雅的女士，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样子，实际应该超过六十岁，比李老年轻不了几岁，她便是师母冯老。
“你师母，他就是小周。”
李老介绍道。
“师母好。”
周承宇弯了弯腰。
“不用见外，先坐会儿。”
冯老和煦的微笑，领周承宇来到客厅，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端上来，又倒了杯水。
“谢谢师母，您也坐。”
周承宇双手端过水杯恭敬的道。
寒暄了会儿，李老带周承宇去琴房。
李老家琴房在四合院东边一件房子，这样的院子应该叫东厢房吧，里面很空阔，很静谧，室内光线略加黯淡，中央是一架黑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
钢琴价格周承宇目测不低于二百万。
孤独的钢琴，需要周承宇的双手抚摸和安慰。
“考考你的读谱能力，看看这个谱子。”
李老从琴架上拿起一个夹子，里面有他编的乐谱，找出一篇比较复杂的，他自己弹过很多遍，也让学生弹过，这些乐谱有的是他的得意之作，有的单纯是练习弹奏技巧的古典乐，有的谱子中间有不是很协调的音，看学生能不能发现。
周承宇接过乐谱，坐在凳子上看密密麻麻的蝌蚪般谱子。
严格来说，影响力高的古典乐都来自西方，钢琴本就属于西乐，东方对音乐，对浪漫，以及艺术的理解和感悟跟西方有明显的差异，比如西方有些很浮夸的风格东方不能理解，还有西方式幽默。
不过李老写的谱子很好，只是缺乏岁月的洗礼和沉淀。
读到第三节一组旋律，周承宇皱了皱眉头，右手贴在琴键，试弹了几遍，又跟前后连起来弹了几遍，看向李老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说。”
李老和煦的微笑道。
“感觉这个地方降E有点急，我觉得去一个音，然后弹重点节奏放慢半拍连贯性更好。”
周承宇指了指谱子道。
“不错。”
李老欣赏的点点头。
他故意在这里留下瑕疵，周承宇是第一位靠读谱发现的，音乐想象很不一般。
读完谱周承宇弹《唐璜的回忆》，李老拿着乐谱坐椅子上听，十几分钟的乐曲，弹完之后周承宇看向李老。
“整体来说非常好，还是有一些小的问题需要注意，重弹一下这节。”李老乐谱放钢琴上，“啦滴哒哒......滴滴滴噔，不要变弱，对，踏板这次很好。”
李老还没说完周承宇已经明白了问题所在，并且改正过来。
“这里，左手要一直渐强，直到突降音到来之前。”
“突弱之前，吸半口气憋着，始终保持渐强的勇气和信念，而不是提前达到最强后保持，提前达到最强保持这个状态给人的感觉是变相的减弱，听歌你可感受一下，高音听着听着感觉会变弱，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把握节奏时候你记住这句话，到了这儿突弱，就会弹出巴洛克风格。”
李老指着乐谱继续指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周承宇点点头，这句话形容这里的渐强音太精准了，他之前弹渐强到突弱的转换总是把握不准节奏点。
这就是名师，几句后就讲清楚了困扰周承宇许久的问题。
“再来一遍。”
李老手从钢琴上拿开道。
周承宇嘴唇抿开条缝，缓缓吸了半口气开始弹奏，身体随着节奏往前趴。
“啦滴哒哒哒哒哒......滴滴滴噔，继续拉上去，肩膀提起来，弱，对对，就这个感觉。”
李老右手掌缓缓向上抬，超过肩膀突然降下来。
呼！
周承宇把憋的气呼出去。
“你不仅手，胳膊，肩膀，整个身体节奏性非常好。”李老点了点头，指着乐谱接着道：“突弱之后弹快了，你重复这个小段落时和音色彩发生了变化，离调下降了小二度，无形之中把听众带入了一种平平无奇的旋律。”
“相当于提前剧透了后面大调。”
“当听众听到这里的时候会少了些期待和动人心弦的感觉，说直白一点会让听众瞌睡，所以和音这里降D，到这里降C的时候不要剧透，保持原有感情色彩。”
李老指点，不放过任何细节。
在周承宇听来，李老每一个字都指千金，周承宇自认为弹的很好了，高中在钢琴班弹老师都听不出任何问题，李老的耳朵则可以将周承宇的问题放大出来。
如果没有这样的大师指点，这些细微瑕疵周承宇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察觉。
不等李老开口，周承宇重新弹一遍这节，投入百分之百的专注。
练琴到五点半，师母冯老准备好了晚饭，留周承宇一起吃，冯老已经准备好了碗筷，周承宇却之不恭便留下来，跟李老去洗手间洗手。
饭很丰盛，清蒸鱼，扁豆角，切成片的烤鸭等等。
烤鸭是冯老专门在全聚德叫的。
李老指点钢琴，冯老盛情款待，这份情周承宇需要用一辈子还。
“师母我自己来。”
冯老盛粥，周承宇自己来，先盛了婉给李老，然后给冯老，最后自己。
“小周喝酒吗？”
冯老给周承宇夹了个鸭腿儿道。
“还未成年别喝。”
李老过来入座说道。
“小周学钢琴是家里选的还是自己喜欢？”
冯老和蔼的道。
周承宇道：“自己喜欢，大概八岁，有次去同学家玩儿第一次接触钢琴之后让家里也买了一架。”
“喜欢还好，你老师是钢琴教授，可是你应该是你师兄和师姐，以及他们的孩子，没一个能坚持练琴的，你师姐还算走了乐器这行，学了扬琴。”冯老微笑着继续道：“走钢琴这条路一定要找个好媳妇，钢琴家背后需要一位任劳任怨的女人。”
确实是，周承宇高中以来离不开秦嘉卉的支持。
“太难了，你也没少抱怨。”
李老叹了口气道。
“我就年轻时候抱怨抱怨，后来懒得了。”
冯老白了眼。
饭后时间不早了，周承宇没多留，道别后回学校，出了胡同给秦嘉卉打电话。
响铃几秒后秦嘉卉接听：“回学校了？”
周承宇：“在路上，李老家四合院太朴实无华了，就像走进农家院了。”
秦嘉卉：“好吧，我明天中午给你送保暖内衣。”
周承宇：“明天我过来。”
很久没去政法大学看过秦嘉卉，周承宇心里很愧疚，每次都是秦嘉卉来找他，陪他练琴，明天下午他去政法大学陪秦嘉卉看书吧！
秦嘉卉：“不练琴？”
周承宇：“需要劳逸结合，而且艺术不能脱离生活。”
秦嘉卉：“嗯，那你明天下午过来。”
回到学校晚上七点钟多，周承宇没有回宿舍，准备去琴房琢磨琢磨李老今天讲的，在琴房楼外遇见张欣蕊。
“晚上好。”张欣蕊迟疑了下道：“可以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