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
慕尼黑,再见
这一年秋天,海尔曼·爱因斯坦兄弟合开的电器工厂遇到了麻烦。由于产品销路不好,工厂被迫关闭。为了谋求生计,另寻发展,爱因斯坦全家搬迁到意大利的米兰。
意大利是阿尔伯特向往的地方,那里是达·芬奇、伽利略和米开朗琪罗的故乡,一个科学和艺术的国度,邻近大海,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和自由的空气。
可是妈妈却对他说:“阿尔伯特,你快毕业了,你必须留在慕尼黑读完中学。如果没有毕业证书,在米兰是进不了大学的。”
阿尔伯特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他只好一个人留了下来,住在一间出租的小房间里。
为了那张中学文凭,阿尔伯特必须在路提波德中学里,继续咀嚼那些“发霉的稻草”。学校教育学生们为了分数死记硬背,以求将来升官发财,效忠皇室。老师在课堂上板着面孔,严厉专横,讲的内容却枯燥乏味。阿尔伯特在这样的氛围中是格格不入的。再加上他性情孤僻,不好交往,同学们不喜欢他,老师对他也抱着很深的成见,认为他“智力迟钝,不守纪律,心不在焉,想入非非”。有一次开家长座谈会,海尔曼·爱因斯坦问学校的训导主任,阿尔伯特将来干什么职业比较合适。这位训导主任竟直截了当地回答:“干什么都一样。你的儿子将是一事无成的。”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学习,阿尔伯特感到很压抑。他觉得越压抑,就会产生越强烈的反抗心理。在这位十五岁少年看来,路提波德这座“军营”完全是专制和黑暗的化身。
阿尔伯特常常站在斗室里,打开窗户,向南方眺望。他深深地想念着远在意大利的亲人们。
六个月过去了,阿尔伯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寂寞和痛苦。他想出一个计策,去找医生。
“大夫,请给我开张诊断书吧。”
“怎么啦,年轻人?我看你不像生病了。”医生放下听诊筒,诧异地问。
“不,我是有病的,一定是神经衰弱。”阿尔伯特装出一脸的痛苦说。
“神经衰弱?”医生狡黠地一笑,说,“你倒替医生诊断起来了。”
“是的,我肯定得了神经衰弱……所以我要退学,回意大利父母那里去。”
“哈哈,我明白了!这种病不叫神经衰弱,我年轻时也得过,叫作数学恐惧症。所以你要退学……”
“不,我最喜欢数学了。但是我不喜欢这里的学校,老师也不喜欢我……再待下去,我真的会得病了。”
阿尔伯特眼泪汪汪地说出了实情。
“噢,原来是这样。”
医生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对他同情起来。
“好吧,我替你开张证明。去意大利找妈妈去吧!”
阿尔伯特拿到诊断书,道了声谢,撒腿就往外跑。
阿尔伯特把诊断书和退学申请交给了校方。
为了解除上大学的后顾之忧,他又找到数学老师,恳求帮助。数学老师念在阿尔伯特是全班数学尖子的份儿上,给他出具了一个证明。证明上写道:“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数学知识已经达到大学程度。”这样一来,阿尔伯特心里踏实了。但他还有一点儿不放心,就是学校能让他退学吗?
三天以后,训导主任把他叫去了。
“听说你想退学,是真的吗?”
“是的。”阿尔伯特心想:校方恐怕要提出一些为难的理由吧?可是万万没有料到训导主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很好。由你自己提出退学申请,这样学校省去了很多麻烦。”
“你是说,我犯了什么过错吗?”阿尔伯特感觉受到了侮辱。
“过错还说不上。不过,你在班上,会影响大家对老师的尊敬。”主任冷冷地说。
阿尔伯特无话可说了。他挺着胸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路提波德中学。
“呜——”一声汽笛长鸣,火车开动了。阿尔伯特把脑袋贴在玻璃窗上,看着一幢幢爬满藤蔓的小楼和教堂的尖顶向后移去,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如今,慕尼黑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他在心中默念道:别了,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