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大千世界
法拉第住在店铺楼上的小阁楼里。清晨,他醒来就闻到了牛皮和胶水的气味。那时的精装书,大多用优质牛皮做封面,装帧很讲究。空气中还散发着烤面包和煮咖啡的香味。多么惬意的早晨啊!法拉第觉得一切都令人兴奋。他穿好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下楼梯,向里波先生请过安,愉快地坐在桌案前,开始了一天的劳动。
法拉第从小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母亲是文盲,父亲识字也不多。他家里只有一本破旧的《圣经》,此外再找不到第二本书。书,对他说来是个神圣的字眼!现在,摆在他案前的,是各种各样的书,有的配着精美的插图,有的还在书脊上烫着金,封面虽然有些磨损,内页却散发着纸张的芳香。法拉第感到一种强烈的诱惑。翻开书页,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两眼闪闪发光。这些从未见过的图书,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的工作就是为这些过路佳客除旧翻新,重新打扮一番。
法拉第很快就学会了书籍装订的手艺。凡是经过他手的书籍,都装订得漂亮整洁,焕然一新。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收拾好铜尺、切刀这些工具,晚上他就在烛光下饶有兴趣地阅读自己装订的书。起初,他只是出于好奇,随便翻翻。不久,法拉第就发现书中的大千世界五彩缤纷,妙不可言,他完全被迷住了。
不断有顾客送书来装订,法拉第因此有机会接触到许多难得的好书,其中有名著,也有通俗读物,有时还能碰到独家收藏的珍品。凡是法拉第装订的书,他都要默默诵读一遍。待书装订完毕,书里的内容也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他读一部精装的《一千零一夜》时,不禁为书中神奇诡谲的故事陶醉,逢人便问那魔鬼是怎么从瓶子里钻出来的。他还读莎士比亚的戏剧集,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书中主人公的命运一连几天牵动着少年的心。后来,法拉第读到一位教育博士写的自学辅导书,学会了自学的方法,受益匪浅。他逐渐懂得如何选择读物,并从中汲取智慧的营养。每一本新书都像一艘船,带领他从狭窄的港湾驶向无限广阔的知识海洋。
幸运的是,里波先生是一位很有见识的东家,他从不阻止法拉第读书,还鼓励道:“迈克尔,我知道你是个好学上进的孩子,好好地读吧!别的订书匠只关注书的外表,你却理解了书的内容,这不是坏事。”
歌德说过:“读一本书,就是和许多高尚的人谈话。”少年法拉第每读到一本好书,就像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从中得到许多启迪,正是这些书籍,后来把他引上了科学的道路。
有一天,法拉第接到一本名叫《化学对话》的科普读物,也许是读的人太多,书页已经破损了。他一面小心地修补,一面津津有味地读起来。书中介绍了许多有趣的化学知识,还有电,引起他莫大的兴趣。一连几天,法拉第都在看这本书,其他的书都暂且搁在一旁。作者玛西特夫人在书中特别谈到意大利科学家伏打不久前的一项重大发现。伏打将银片和锌片叠在一起,浸在盐水中,就做成了一个小电池,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次使电流源源不断地流动起来。为了表彰伏打的贡献,学术界把这个发明命名为“伏打电堆”。玛西特夫人在书中写道,如果把许多伏打电池串联起来,就能使水分解成两种气体;而如果把这两种气体混合起来,一点火,会轰的一声爆炸,又重新变成水!啊,化学和电,竟如此神奇!
法拉第期待着其他的科学读物。一个蒙蒙细雨天,有位绅士果然送来一本大部头的《大英百科全书》。书很厚重,由于不慎浸水,封皮和书脊脱胶了。修复这部书并不难,先微微烘干,上胶,再用铜尺加压就行了。法拉第像修复一件艺术品, 小心翼翼地把书重新装订好。当他读这部百科全书时,仿佛走进了一座科学的宝库,爱不释手,尤其是其中的“电学篇”,给他带来无穷的趣味。从这些章节中,他第一次知道了吉尔伯特、富兰克林这些电学先驱的名字,以及他们在电学上的成就,这促使他抱定终身从事电学研究的决心。用今天的眼光评价,那部书中有关电学的论述其实很肤浅,但法拉第一生致力于探索电磁之谜,并且取得惊人的成就,这部《大英百科全书》的启蒙是功不可没的。
这本书是打开少年法拉第智慧之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