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自打这以后，同事或者学生有需要修的大小电器，韩城都热情帮忙，说自己的一个学生自主创业，手艺好，价格还很低，所以韩城经常来李响这里修东西，有电视机、微波炉、洗衣机、随身听、手机等，慢慢的李响和韩城熟络了许多，有时候韩城双休日没事也会去李响那里坐坐，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韩城给李响说自己姓宋，是跑销售的，生活压力很大，有业绩了就有工资，没有业绩了就只发生活费，连续三个月没有业绩就夹包走人，在家也没有地位，挣下钱了媳妇还有个好脸，挣不下钱了媳妇就吊个脸冷言冷语的，所以他不爱在家呆，没事就爱在外溜达，李响说只要你不嫌我这寒碜，我欢迎你，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于是韩城就跑的勤了，有时候还带只烧鸡一瓶酒，说是跑下业绩了高兴，有时候带二两花生米一瓶酒说是没挣下钱和媳妇吵架了。

这天傍晚韩城提着一个电热烧水壶来到修理铺，他给李响说别人给他介绍了一家羊肉做的很好的店，就在北环路上，还是李响的家乡菜，离修理铺很近，再加上年底了，他努力了几个月的一笔大单子成功签订，他感到很开心，于是他想邀请李响一起去品尝，李响一听：“好啊，哥，我这就关门。”于是两个人来到北环路上这家甘肃人经营的羊肉店，店面不起眼，但是才刚刚六点钟，已经快座无虚席了，他俩坐定，服务员拿来菜单，韩城点了两斤招牌手把羊肉，葱爆羊肉，蒜香羊肚，又点了几个下酒菜，要了一瓶当地比较著名的白酒，两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就酒酣心热，话也多了起来。李响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除了几个同学，自从郭华去了南方，他已经没有能倾诉的对象了。白天在修理铺，晚上回修理铺后面的出租屋，一天过得浑浑噩噩，没有目标，就这么混着，更不想回那个偏远的老家。

最近这半年，这个经常光顾他小铺的大哥倒是成了他无话不谈的好友了，大哥没事就带点吃的喝的来到这里，两人发着牢骚，发泄着对生活的各种不如意，倒也痛快。今天，吃着家乡的美食，喝着当地的美酒，李响很快就醉了。他举着杯子对韩城说：“宋哥，以前喝酒越喝越憋屈，今天越喝越痛快，我敬你。”韩城端起杯子也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干了。”李响一扬脖一杯酒见了底，而韩城却是虚晃一枪，韩城又给李响满上，两个人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喝到午夜时分，店里的客人也寥寥无几，韩城起身接了账，从椅子上扶起已经烂醉如泥的李响，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出了饭馆。

沿着北环路两个人一路向东，朝着李响修理铺的方向走去，数九寒天，路上行人稀少，但是从北环路路上过境的拉煤车却不少，不断有大货车从身边呼啸而过，韩城搀扶着李响，走到一片树丛下，他指着马路对面对李响说：“李响，你看那是谁，是不是郭华？”李响一听郭华，立马抬起了头，问：“郭华，郭华在哪？”韩城耳朵听着身后的货车声，他计算着货车到达的时间，大约不到一分钟，就会有一辆装满煤炭的车从他身边驶过，他对李响说：“你看，就在路对面，那棵树后面，我怎么看像是郭华呢。”李响顺着韩城的手指望去，隐约看见树后面站着一个人，就是郭华，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大衣，抱着一束花正朝着他笑呢，李响大喊一声：“郭华。”他挣开韩城，朝郭华跑去。那不是郭华，那只是围墙上面张贴的一张家具卖场的巨幅广告，是韩城从另外的地方揭下来贴在这里的。

李响朝郭华跑过去的一瞬间，韩城转过身钻进了身后的小胡同，同时他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接着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不停的有货车轰隆隆的驶过。韩城走过北郊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胡同时，他身上的那件军绿色的夹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短款黑色羽绒服，头上的鸭舌帽被一顶黑色毛线帽取代，手里的黄色购物袋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帆布双肩包，他走出巷子口，像是一个刚刚结束约会的幸福的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离开北郊，很快就到了火车站，韩城下了出租，在火车站转了一圈后，这才打车回到了家。回家后他从包里掏出黄色购物袋，鸭舌帽，夹克衫，一件一件剪碎，一点一点燃烧，看着微微闪烁的火苗，他默默的对严清说到：快了快了，清，你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