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昔有爱人，掷我而去
次年七月二日
“阿木，给我把耗油递过来，快点快点。”
“阿木，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你弄一下，我忙不过来了，你快去把土豆皮削了……”
我和阿琳手忙脚乱的在厨房准备午饭，商奥今天和他的女朋友杨小羊来到公寓一起来探望阿琳，还带了不少补品，是的，我昨天和商奥说了阿琳的病情，商奥听后有些恍惚，他说没想到我们两个这么好的人竟然会遇见这样的事情，我和阿琳对视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我们两个能够遇见，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
商奥和杨小羊在客厅帮忙准备餐具，商奥拿着抹布一边擦拭一边也被杨小羊指挥的手忙脚乱，我看着客厅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笑，哎呀，饭，饭，阿木你快去把电饭煲关上。”
“啊，啊？好好。”
“哎呀，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忙活呢，你们去客厅休息吧，我和阿木在这里忙就行。”
商奥两人要来厨房帮忙，阿琳赶忙推辞出去。
“对啊对啊，商奥你们快出去出去，我和阿琳马上就弄完了，马上开饭。”
我冲商奥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
“啊啊？好好吧，阿琳姐你不用做那么多菜啊，搞那么隆重干嘛，就我们四个人。”
商奥牵着杨小羊的手，走到客厅，又回头冲着厨房喊。
“我们出去买点饮品。”
我再往客厅望的时候，两人早就没有踪迹了。
“开饭了开饭了！”
“喔喔喔，好香好香，阿琳姐的手艺真不错啊。”
商奥嘴里啃着一块排骨，含糊不清，我看到杨小羊瞪了商奥一眼，商奥缩了缩脖子。
阿琳浅浅笑了一下。
“你慢点吃，别噎到了。”
“好好好。”
含糊不清。
我看着商奥和杨小羊，忽然想起来了我和阿琳学生时期在一块的时候的场景，思绪渐渐飘远。
那时我们都还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下午放学后我总喜欢去学校旁边的奶茶店给阿琳买一杯热奶茶，夏天的时候则是冷饮，晚自习的时候阿琳喜欢看书，或者写一些无关紧要的作业，我喜欢写一些取悦阿琳的文章，每次下了都给阿琳，阿琳喜欢收藏一下小玩意，每次都会给我分享，比如一片精致的树叶，一颗光滑的小石头。
阿琳喜欢把书中的美丽句子摘抄下来夹在我的书中，上课的时候我看她的时候有时候她正好回头看我。
阿琳热爱一切，我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在那时候与阿琳规划好了未来，一切的一切。
我们要去很多地方旅游，要去去看一百场音乐节，要去把世界上所有的美食都吃一遍，要环游世界，要打败坏人，要把今天没解出来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要考同一所大学，以后要生两个孩子，甚至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那时候阿琳喜欢郭敬明，喜欢三毛，我喜欢王小波，喜欢余秋雨，本来以为不同的文学喜好不会有什么话题，可是直到我们遇见并相处之后，我才发现我们原来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把所有的文学理论都聊成自己的，我们的。
那时候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我和阿琳都会去操场散步，坐在草坪上畅聊文学，那时候我十八岁，我非常喜欢用王小波先生的一句话：“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那时候握住阿琳的手，我也会觉着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
那时候阿琳告诉我，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永远会是自己的样子。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思绪飘荡的越来越远，等我回过神来，正看到阿琳盯着我笑。
商奥和杨小羊还是打打闹闹，桌子上的饭菜散发出淡淡的热气，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电视很合时宜的结束了广告，房檐上的鸟儿一下子飞走了，气氛却如此的融洽，我真的很想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这里。
吃完饭后，阿琳和杨小羊在卧室说些什么去了，我拿出一些酒，商奥看到酒，先是伸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又有些难为情的看向我。
我看出来商奥的犹豫。
“没事，有我罩着你呢，这个气氛，不喝些酒嘛？”
商奥放下了顾虑。
“对啊对啊，有阿木哥在我前面挡着呢，再说了，现在杨小羊才管不到我呢！”
说些就打开酒，倒了两杯酒，这动作甚至比我还要娴熟，酒香飘满房间。
酒过三巡，门突然打开来，随之而来的是阿琳的身影。
“阿木！你居然又喝酒！还带着商奥一起喝！”
听到阿琳的娇嗔我一个激灵，商奥也一个打颤，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我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充满歉意的咧嘴生疏的冲着阿琳咧开嘴笑了笑，阿琳背后的杨小羊掩嘴偷笑，对着商奥做了个鬼脸，似乎是在嘲讽，看着我和商奥被抓现行的狼狈样子，洋洋得意。
“唉，你喝吧，今天商奥在家里做客，心情也好，我也不管你了，就这一次啊，就许你这一次！你少喝点酒啊，喝多了我可不照顾你。”
阿琳撅着嘴，转身回到卧室。
我松了一口气。
“你看，没事吧，我就说嘛。”
商奥没有回答，我扭头看向商奥，商奥羡慕又噙着泪水的目光出神的望向阿琳卧室的方向，良久都没有开口，脸色有点泛红，大概是喝醉了吧。
“杨小羊，我真的好想你，能不能不要走啊，你能不能回来哇！我不喝酒了，我真不喝了，你来管一管我，我喝酒了，你怎么不来骂我啊？！”
声音嘶哑带着哭意的商奥趴在桌子上，深深埋下头，悲伤的呜咽。
我看着哭泣的商奥，在今天一天的描述中，商奥口中的杨小羊都是那么的美好，而他又对杨小羊，又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却又在意，大概只有在喝过酒后，他才会把深埋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吧。
我站起身，走到商奥身旁，拿走他的酒杯，拍了拍商奥的肩膀。
“祝你好运，商奥。”
商奥抬起头，强硬的挤出一个笑脸。
“没有事情的，没大问题。”
“对，能有什么事情呢？能有多大问题呢？”
“可是天色不早了，天很晚了。”
“对啊，天很晚了。”
“我也有家，我要回家了。”
“乖，快回家吧。”
商奥颤颤巍巍站起身子，步伐有些缓慢。
他说：“我欲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我说：“这不应该是我说吗？”
商奥回头哈哈大笑。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
昔有爱人，掷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