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难
看着院门刚贴上去的大字封条，楚岚不禁有些无语，而一旁的苏颖却是面露冷色。
这时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在刚才的短暂打招呼中，楚岚知道了他的身份。
承天府下属推官，王文度。
“实在抱歉，楚县令。”
他走到楚岚面前，嘴里虽然说着歉意的话，但面上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得色。
“前日洛京府接到诉讼，有人状告楚县令你利用职权之便指示你二叔楚湛进行强买强卖，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此处院子和位于西郊的一百亩灵田，以及两个商铺，现在楚湛已经投案，并且对此事供认不讳，供述了楚县令你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的过程。”
说着，他咧起嘴，轻笑一声，接着道：“当然，我等进士出身的士人自然不会轻信几个草民的一面之词，也相信楚县令你的品行，更不会仅凭此事就为难楚县令，毕竟刑不上大夫嘛，不过规矩还是得遵守的，此案既然有证人和供词，楚县令的这些家产，恐怕要等案情水落石出才能交还了。”
楚岚瞥了王文度一眼，淡淡道：“不知王大人需要多久才能审理清楚此案，还楚某一个清白？”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王文度慢悠悠地道：“有可能一两天，也有可能一年半载，毕竟此事关系到楚县令的清白，得万分仔细地审理才是，否则要是一个不小心损害了楚县令那令太后都欣赏的正直之名，本官可担待不起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到这话，楚岚基本已经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根据大炎律，当个人所持有的财产存在争议，且有证人或者证物能证明此争议确切需要审理时，状告者和被告者必须随时接受地方府衙的传唤，于公堂自证，直至理清财产归属为止，若是连续三次传唤不至，则相当于放弃自证，财产归另一方所有，严重者还需要面临追责，甚至牢狱之灾。
而他马上就要去万里之外的琼州赴任，根本不可能随时随时接受传唤，也就是说着官司他输定了。
虽说进士有非重罪的刑事豁免权，顶多奉还财物，然后贬谪自省，但是名声太差的话，这辈子也就别指望高官厚禄了，大概率会被丢到一个清水衙门郁郁度日。
好在楚岚本来就对高官厚禄也避之不及，而且他都已经被贬谪琼州当九品废土县令了，自然无需在意什么贬谪不贬谪的。
顶多让他名声有亏，失去价值数万贯的家产而已。
前者应该是他得罪的那些朝官的目的，而后者肯定是楚湛的手笔。
这报复倒是来得挺快啊……
楚岚颇为不爽地想道。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这些固定资产，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干脆地说要送给苏颖当嫁妆，毕竟他手里还抓着好几万贯呢，等他去到琼州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当个优哉游哉的县太爷，过上心中向往的，那些网文小说中描绘的穿越者的古代田园生活
但是就这么被人阴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毕竟这种事对他的目的并没有影响，没必要太在意，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该怎么甩掉苏颖这颗颇具威胁性的糖衣炮弹。
见楚岚一直不说话，脸上还浮现出了轻微的怒色，一副像是在压抑着怒气的模样，王文度忍不住嗤笑一声。
“楚县令难道是在生本官的气，记恨本官？还是说想像之前殴打陈给事那样殴打本官？”
楚岚悄然捏紧拳头。
王文度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而后那肥胖的大脸上很快弥漫起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讽然道：“不会吧？不会吧？楚县令不会真的在记恨本官，想打本官吧？本官印象中的令人无比钦佩的楚县令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自从听说了楚县令你的事迹以后，本官就无时无刻不在鞭策自己，要像楚县令一样，做一个正直敢言，大公无私的清高之士，现在对待此案也是秉公办理，即便涉及此案的是本官最钦佩的人也绝不徇私，若楚县令因此记恨怪罪本官，那本官可就再难相信世间的公义了啊。”
听到这话，楚岚又硬了。
拳头硬了。
淦，这狗官居然会用魔法来攻击魔法，好特么贱啊！
这时苏颖凑了过来，轻声问道：“表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涉及到官场的事，苏颖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办法，而且距离太后限定的三日内离开洛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么短的时间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奸计得逞。
楚岚装模作样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甩手，转过身，沉声说道：“算了，这些东西就当被拿去喂狗了。”
“欸？”
苏颖微微一怔。
王文度听到这话，却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叹息一声，“唉，楚县令，你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能言此粗鄙之语，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以为我等进士都是这般粗鄙，那多不好。”
“之前候朝的时候也是，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呢？那是粗野鄙夫才会做的事，我等品格高尚之士怎可为之？虽然本官也知道楚县令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小门小户家教不严也正常，甚至教导你的师尊也粗俗不堪，但你既然侥幸得了这进士出身，就该好生收敛才是......”
砰！
王文度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一枚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中，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如此沉重的拳头，多少带着亿点私人恩怨。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王文度的身体重重砸在一旁的石狮子上，最后无力地瘫倒了下来。
“大人！”
几名官差见状，赶忙上去搀扶，同时拦在出楚岚面前，警惕无比地看着他。
但他们却不敢动手帮王文度还击，毕竟他们只是差役而已，而楚岚再怎么样也是朝廷授予的进士，在没有明确下发公文的前提下，他们可不敢为难一个进士。
楚岚冷冷地看着被搀扶起来一脸懵逼的王文度，冷声说道：“王大人，有句话叫做适可而止，若是你忘了这句话的意思，楚某不介意帮你回想一下。”
听到这话，王文度顿时从眼前的金星中回过神来。
“你！”
他指着楚岚，愤怒无比地喊道：“你这个小小的废土知县，竟然敢殴打本官！”
楚岚缓缓收回有点发麻的右手，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和悔意，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殴打？王大人，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拍掉手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接着道：“楚某方才所为，乃是为《圣训》中人子者的孝道，也是为人弟子的尊师之道，王大人难道觉得楚某的做法有不妥之处？还是说王大人身为士人，却忘了我辈修士本应恪守的圣言？”
“休得狡辩！”
王文度恨声道。
“你这厮明明是挟私报复，蔑视上官，心无尊卑，我定要禀明太后，将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卡壳了。
尼玛，楚岚都已经被贬到废土，而且还老老实实地去赴任了，并没有辞官回乡养望，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到了这一步，太后也做不了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本就如同猪肝一样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最后，他只能冷哼一声。
“哼！楚岚，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从今以后大炎朝堂有你没我！有本事你这辈子一直待在废土，否则…哼哼……”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阴冷，一副要将楚岚生吞活剥的模样。
“我们走！”
话落，不等楚岚回应，王文度便带着一众官差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感受着空气中依旧残留的恶意，苏颖不由得一脸担忧地看着楚岚，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楚岚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没有被王文度的恐吓吓到。
他本来就打算在没有自保之力之前一直待在琼州，所以对于王文度那威胁的话语，心中根本不会泛起丝毫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