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霜洌少爷

透过轻薄的床幔，小九偷偷审视着进来的男子。这人身量高大，步伐沉稳，声音浑厚有力，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不似自己这般羸弱。至于五官样貌，只能依稀瞅见些，许是相貌堂堂的。

听丫头叫他“大少爷”，那应该是自己的大哥了。于是小九轻声说了句：“大哥来了。”算是主动招呼。

“五弟，你身子如何了？”大少爷急急地问道。

小九听他的语气不像是日常的问候，莫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最为妥当，只能借着咳嗽的时机拖延片刻。

那大少爷也自觉有些唐突，便解释道：“我才回府，就听说你昨天夜里闹了一回病，这不赶紧过来看看嘛！听你这声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云破月怕小九刚来多说多错，便把话接了过去，道：“大少爷费心了！昨儿夜里是有些凶险，但也不像下人们传得那么严重。少爷这身子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折腾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不过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总能化险为夷。”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大少爷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随意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原来是过来确认一下他这位满口关心的五弟死了没有的。云破月向小九介绍道：“这就是侯府的大少爷夏霜洌。侯爷年少的时候，跟通房丫头生的。侯爷领军打仗的本事没学着，他娘那些世故圆滑、溜须拍马的套路倒是深得精髓。”

“霜洌，这名字倒是冷得很。”小九心里暗暗地想。他初来乍到，不敢多说话，许多心思只能藏着，现在不明白，将来总有明白的时候。多看多听，总不会错。

云破月见他不做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侯府的人都知道少爷的性子寡淡清冷得很，你不理人也是正常的，若是见着不知道如何应对的人，不理他便是。”

“嗯。我记下了。只是，我如今只是排行第五的小弟，如此会显得太不懂礼数了，我怕不合这府里的规矩……”

“嫡庶有别，你只需要对你的长姐有礼数。”

听了云破月这话，小九才稍稍塌下心来。嫡庶有别，高门大院与普通百姓人家许是有些千差万别的。村子里那些穷苦人家，莫说纳什么小妾了，能娶上一房媳妇都是幸运的，哪来的什么嫡子庶子？

正想着，有丫鬟端了两个碧玉的小碗进来，禀道：“这是小姐吩咐做的补汤，奴婢现在就伺候少爷用下。”

只是一个小丫鬟，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地肯定，想必是得了那大小姐的命令来的。小九生怕耽搁了半刻钟又会挨打，急忙从床幔后伸出手来。

云破月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怕他露怯，忙道：“我来伺候少爷喝汤，你放这吧！”

“小姐吩咐必须等少爷喝完才能离开。”

果然——云破月把其中一碗递到小九手中，说了句：“慢点，小心烫。”

小九本想着几口咽了，早点打发那小丫鬟去复命，听云破月这样说，在心里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我现在是大家的公子，不能那样的狼吞虎咽才是。”于是用汤羹撇了最上面薄薄的一层，小心地放在嘴里。

加了各种药材的补汤，味道本好不到哪里去，可这却是小九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在他过往的十八年岁月里，吃过的最好的食物应该就是村里张婶家做的豆渣饼了。那豆渣饼里掺了一个母鸡刚下的蛋，又放了些细盐，虽然小九当时只得了半块，可那味道他却回味了好几年。想到这，碧玉碗里的珍奇药材仿佛泛出了淡淡的豆渣味道。